第二十二章 湖里的東西
“這是他們買的東西?”
趙姒翻開幾頁紙,這些東西像是以前她找的假道士會使的,一個黃毛丫頭和一個茍延殘喘的小子,能有什么花樣,倒是高看了。
張管家彎腰推門,謹(jǐn)慎地向外看了眼,才把門栓掛上。
“夫人,要不要我把他們……”張營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撐起佝僂的腰,“我下手干脆利落,還沒失手過?!?p> 趙姒:“不必,纓兒視她們?yōu)榕笥?,先派人盯著?!?p> “那湖里的東西,是不是要清理了,姓呂的老頭上次差點(diǎn)被拉下去,他留著還有用,我們……”
“別動她!”趙姒轉(zhuǎn)過眼,直愣愣地扭過脖子,幾顆獠牙伸出嘴外,“你……也敢指點(diǎn)我的事情,如果他掉下去,也是他該,命該如此!”
三條毒蛇順著趙姒華貴的綢緞衣袖里鉆出,爬上她的發(fā)簪,一條條纏在其上,朝著男人吐蛇信,暗紅的花紋和衣裳的花紋融為一體。
張營雙腿一軟,直接癱在地上,冷汗從額頭上流下,“夫……夫人,我……都按您說得做。”
絲絲——絲絲——
半指粗的紅蛇在趙姒白皙纖長的脖子上,咬開小口,被咬得地方鼓起小包,紅色的血從包里滲出。
毒蛇貪婪地吮吸著供養(yǎng),舔舐著小口。
趙姒痛苦至極,抓上身旁的一塊木頭,皮肉交蹭,染紅了桃木,但三條小蛇寧愿爭搶那個小口,也無一條往割了大口子的右手旁鉆。
小蛇被喂飽,滿意地吱吱兩聲,又重新鉆回去。
張營跪著從地上爬起來,奉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金瘡藥和布巾,盡管這場面每月都會有一次,他的雙手依舊忍不住地抖動。
“去,把裴逢叫過來?!?p> 趙姒手指輕點(diǎn)在藥膏上,于被毒蛇咬過的地方細(xì)細(xì)揉搓,混著毒液的淤青極快消失,布巾擦去暗綠的藥膏,脖頸重回白皙光滑。
但面色的慘白印證了她的虛弱。
“今日,在這兒?”張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捧回布巾,試探著問到。
平日都是在房內(nèi),今兒三條小蛇餓得早了些,在這簡陋陰暗的庫房就迫不及待地爬出。
“嗯?!壁w姒斜眼,捂住脖子喘了口氣,一腳踢過去,“還不快滾!別耽誤了時辰?!?p> 走動只會使她全身上下的血液流動加快,三條也只是她循序漸進(jìn)的上限,她并非細(xì)皮嫩肉的人,換不換地方于她無差。
沒多久,一個背著藥箱的男子急匆匆地跟著張營的腳步趕來,他立在門口時,微皺了下眉頭,“張管家,你怎么能讓夫人在這種地方……”
“我也不想,今兒事出得急,先進(jìn)去吧?!睆垹I心里罵著這個裴逢,仗著自己這點(diǎn)能耐,都要騎在自己頭上了!
但夫人如今器重他,自己那他沒辦法,只能干瞪著眼忍下這口氣。
裴逢拿出一個瓷碗,在趙姒的胳膊上開了道口子,流了半碗黑血后,他動作細(xì)微地將藥膏抹在傷口處,卻不見好。
“夫人,你這手指是怎么回事?”他在趙夫人面前向來有話就說。趙姒也喜歡他這直爽的性子,如實相告后,她眼神一變,“這倒提醒我,張營,把染血的木塊扔掉,把這里恢復(fù)原樣?!?p> “夫人,你小題大做了?!睆垹I翻了裴逢一個白眼,但對方根本就沒看他。
“小心駛得萬年船?!?p> 趙姒的雙眸光澤漸漸淡去。
……
“呂小姐,找我?”宴瑟看到水碧端藥碗出去。
“是,以后叫我晴纓,呂小姐倒生分了?!眳吻缋t手里攥著繡了只鳳凰的帕子,捂嘴干咳兩聲。
她沒去坐黃桃搬過來的凳子,“是呂小姐同我生分,如今,還不肯講實話嗎?”
小丫頭看到她,眼睛一亮,但因為小姐在這兒,自己是下人不能隨便插話。
呂晴纓一怔,隨即道:“黃桃,你先出去吧,同水碧去買點(diǎn)庚戍堂的糕點(diǎn)?!?p> “但是小姐,你身邊沒人伺候,我和水碧去一個就夠了。”黃桃睜著大眼睛,疑惑看向自家小姐。
“我能照顧你家小姐,放心去吧?!毖缟吹贸鏊谥俗?,幫她道。
黃桃上次在半夜回了丟符咒的地方,把它拾了回去,當(dāng)天晚上不僅沒做噩夢,反而夢到自己吃了頓大餐,醒來時口水還在嘴邊淌著。
她是相信這位姑娘的。
只剩兩人。
“如今可以說了?”
“我說謊了?!?p> 呂晴纓突然握上她的手,雙瞳放大:“我覺得我是被妖纏上了!我幼時身體康健,淋了雨也極少染上寒氣。但如今我就成了病秧子,多珍貴的藥喝了也無用?!?p> “你為什么最初不說實話?”
宴瑟靠近她,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但她咯血,有這氣味倒也正常。
“我怕!我有時候能在半夜聽到鏡湖里傳來凄厲的叫聲,最開始我在丫鬟的陪同下去看過,后來……我記不清了,醒來后生了場大病。我母親讓下人封了湖,我再沒去過……”
呂晴纓激動地抓上頭發(fā),瘋狂地回想著那夜的事兒,可她越想,頭痛越劇烈。
宴瑟按住她的手,緩緩道:“別去想了。你最近還在咯血嗎?”
呂晴纓披著發(fā),好一會兒才搖頭,“那日后,我喝著藥,好了許多?!?p> 對方啟唇,那味便濃一分,似乎是口齒間發(fā)出的。這柔弱的姑娘也非嗜血的人,那這味道……
“你在怕家里的人?”她只想聽對方再說句話。
呂晴纓突放低了聲音,口中的事對她來說難以啟齒,“我……我不該懷疑的,父親在我三歲時極其厭惡我?!?p> 果真,味道是從她口中飄出的。
宴瑟笑了聲,覺得稍有離譜,“三歲?還沒記事呢,你確定嗎?”
“他們都以為我不記事,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件事我記得格外清楚,怎么也忘不掉!就像是刻在我腦中!”
呂晴纓拉扯著長發(fā),這夢魘糾纏她多年。她從不敢和誰說起。即便是最近親近的母親,她不想影響父母間的感情,也從未提過。
“我看到父親,他站在湖邊。我向他跑去,在我快抱到他的時候,他突然拉住我?!?p> “不是怕你掉下湖嗎?”
“不!他……他突然把我向湖里推,我抓著他的胳膊,他當(dāng)時很嚇人……我咬他的手,他才松開我。”
“你常被邪祟困擾,會不會是記憶出現(xiàn)差錯?”
“絕對不是!我!他手上有我的牙印,我六歲時還看見過!自我病臥在床,一直都是母親在照料我,父親雖關(guān)心我,但我感覺那都是假的。姑娘,我懷疑那妖物就是我父親招來,要……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