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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衙門

第五十九章 上司

天下衙門 衣山盡 2061 2011-11-04 00:02:32

    “貫索七星,如貫珠,環(huán)而成象,名天牢。中虛則刑平,官無邪私,故獄無囚人。貫內(nèi)空,中有星或數(shù)枚者,即刑繁。刑官非其人,有星而明,為貴人無罪而獄。令法天道,置法司……”

  刑部主事鐘巍拱手向北絮絮叨叨地背誦起圣祖圣訓,這一背就是老長一段,作為他的下屬,周行德直站得腳肚子轉(zhuǎn)筋。

  昨天和張鶴喝多了酒,他現(xiàn)在還有些腦袋迷糊身子發(fā)飄,只想快點把報到的事情搞定,找張椅子坐定,好好休息休息。

  偏偏這個鐘小鬼非常能說,站得周行德心中極其不耐煩,肚子里早將眼前這個身材瘦小,獐頭鼠目的家伙罵翻了天。

  可惜人家是自己的直接上司,他要滔滔不絕地放屁,你也只能聽著。

  主事者,基層辦事人員也。

  這個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是六部中頗具實權(quán)的官職。

  按照明朝的選官制度,六部主事都應該是翰林院出身,相當于后世的中央黨校學員,自然要大大重用。

  昨天晚上周行德已從張鶴口中問得明白,刑部總共有十五個主事。其中十三個分管十三布政使司的事務,另外兩個管理內(nèi)務。

  周行德所在的司獄司直接對兩個內(nèi)務主事負責,很不幸,鐘巍就是其中之一。

  更不幸的是,如今刑部只有鐘巍一個內(nèi)務主事,另外一個現(xiàn)在還關(guān)在天牢里。

  鐘小鬼和周行德的父親已經(jīng)結(jié)了仇,按說仇人相見應該分外眼紅才是??社娭魇禄燠E官場十多年,早就歷練得喜怒不形于色。

  而周行德在現(xiàn)代社會在公司里雖然老實做他的技術(shù)一副與世無爭的姿態(tài),可辦公室政治看得多了,別得不說,臉皮已經(jīng)變得極厚。見了這個猥瑣的主官,心中雖然極度厭惡,可表面上還是裝出十分的恭敬。

  其實,二人在肚皮里早就對方的十八代祖宗都一個不落地問候了一遍。

  周行德也知道鐘巍這般長篇大論地說官話套話,其中未必沒有給自己一個下絆子的意思。在鐘小鬼心目中,他周行德乃將門之后,肯定是一個粗魯沖動之人,這么一翻大話套話下來,肯定會發(fā)作。

  若自己臉上露出絲毫的不耐煩,這小鬼立即就會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聆聽圣訓時失儀可是一個政治上污點。只要稍加利用,就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再怎么著,一通呵斥是免不了的。

  周行德如何肯上這個當,想通著一點,他立即換上恭敬而迷醉的表情,微張著嘴,發(fā)出:“是”、“對”、“圣祖果然是一代圣君啊”、“單這段圣訓來看,高屋建瓴,微言大義,已遠超朱、陳,只怕連孔孟也趕不上吧?”、“鐘大人,下官乃是粗人,也沒讀過書,今天聽了這段圣訓,直如撥開云霧見青天,眼睛也亮了,心竅也開了”、“大人,再來一段”……

  ……

  看到住行德一臉享受的樣子,鐘巍心中就像吃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他也知道這家伙是在捉弄自己,可自己說大話套話官話,人家說得比自己還義正詞嚴,想駁斥也無從斥責。

  他最近兩天鬧心得緊,本來,在靖難時,他就是成國公朱能的下屬,靠著朱家,這些年在官場上還算混得下去。

  可惜,朱大將軍去世得早,朱家又牽連進了漢王一案,勢力一落千丈,他也在這個主事的位置上不上不下,很是尷尬,同朱家也漸漸沒怎么往來了。

  前一段時間,刑部司獄司出缺,恰好吏部分管這事的郎官是鐘巍的同年。朱家不知怎么得到這個消息,帶信過來說要安排一個自己人。

  當時,鐘巍拿著也覺得難辦,可來人不陰不陽地說了許多往日的情分這類的話,又丟下一封銀子就走了。鐘小鬼何等精明的人,朱家雖然失勢,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收拾自己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算他們不會拿自己怎么著,只需把這事往外一宣揚,他鐘巍的名聲就徹底壞掉了。

  知恩不報,不念舊情乃是官場大忌,如果鐘巍膽敢不幫朱家辦事,傳了出去,誰還敢提攜他。

  反正,這事難辦也得辦。還好吏部那個同年給面子,拍著胸脯說這事就包在他身上。

  可沒想到周家也求到他門上來了。

  因此,一見到周行德的父親,鐘巍索性裝糊涂,見著了人就顧左右而言他,然后烈酒一灌,把老東西灌糊涂了事。

  本來,換任何人都會明白鐘巍的態(tài)度,也不會再上門叨擾了。

  可周父卻是一個狗屁不懂的粗坯,難纏得緊,幾乎每天都來守著他鐘大人,簡直就是老鴰守死狗嘛……呸,老子才不是死狗。

  到最后,你這老貨竟然敢動手打人,真以為還是當年,也不看看事向?

  周達成**才是一條不懂事的老狗,本大人為了打發(fā)你,逼不得以開出兩百兩銀子的價碼,想得就是讓你知難而退。不過是兩百而已,本官還沒放在眼中。

  本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成國公府那邊也能交代過去了。

  可萬萬沒想到,這周家竟走通了呂尚書的門子,強行插了進來。

  這是截胡啊!

  沒辦法,只能去朱府解釋,銀子也該退還給人家。

  可萬萬沒想到朱家小公爺朱儀一把將銀子扔在地上,指著他鐘大人的鼻子就開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也讓他鐘巍顏面盡失。

  “也不知道這周家和呂震究竟是何關(guān)系?”

  ……

  想到這里,鐘巍心中微微一驚。

  背了半天書,他也背得沒勁,就停了下來,無力地擺了擺手:“今天就到這里吧,領(lǐng)了文諜憑信去報道吧?!?p>  遇到周行德這種油鹽不進的粗人,鐘巍有一種深重的挫敗感。

  周行德見鐘巍一臉喪氣,心中好笑,自己也松了一口氣,看了看四周,問:“就這么去?”

  鐘巍一板臉:“難不成還要本官親自送你過去不成?”

  周行德呵呵一笑,也不再說,一拂袖子,揚長而去。

  鐘巍一把搶過桌上的茶杯就灌了一嗓子,氣道:“這個粗貨,父子二人都一樣德性,看著就讓人心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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