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雖九死其猶未悔!
流云山巔,人群之中的神秘青年,看著意氣風發(fā)的陸長鳴不由得感嘆。
不愧是帝階天資,心念通達就能創(chuàng)造這等強大的秘術(shù)。
要不是心中執(zhí)念太深,怕早就成了極為強大的存在。
而在場之人,更是目光灼灼。
仿佛都回到了五百年前的那個時代。
南域只有一位天驕。
那就是,陸長鳴!
……
……
昊天鏡里的畫面依舊在流動。
隨著病秧子的故去,少年的陸長鳴變得越發(fā)的沉默。
手中的劍也越發(fā)的凌厲。
畫面之外,陸長鳴看著同在流云山巔,那個穿著道袍,抱著長劍的少年,不由得莞爾。
那是十歲的他,已經(jīng)一劍名動三千里。
時刻銘記著師伯的話,要做這人間第一流的修士。
所以,他逼迫著自己不能停下。
那個年紀的他,沒有任何同齡對手,能讓他出第二劍。
就連師尊,也早已趕不上他的修為。
他常在山巔看流云,卻不曾再御劍置身云海之中。
“你在看什么?”
輕柔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陸長鳴一轉(zhuǎn)頭,卻是怔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師尊摘下道冠,青絲被山巔的風吹得有些凌亂。
紅色殘陽下的師尊,美艷的不可方物。
“啪!”
“臭小子,看什么!”
師尊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臉頰紅潤的像是熟透了的朱果。
馨香傳來,少年第一次亂了手腳。
“師……師尊,你真好看?!?p> 窮酸道士很明顯愣了一下,而后像少女一般,捂住了揚起的嘴角。
笑出了聲來,得意道:“那當然,你師尊我當年可是流云宗第一美人!”
小小的陸長鳴仰著頭問道:“那為什么師尊平時那么丑?”
窮酸道姑紅潤的面龐一下子黯淡下來。
似乎記起了許多往事,聲音冰冷如水。
“不該問的別問?!?p> 陸長鳴沉默,窮酸道姑則重新戴上了破舊的發(fā)冠,原本光潔的面龐,也變得蠟黃干枯。
兩個人,一大一小,就這樣坐在山崖上。
流云從山澗中飄過,晚風習習,沉寂無聲。
忽而,師尊的聲音響起。
“長鳴?”
“嗯?”
“如果有一天,你會不會選擇離開流云宗?”
“為什么?”
“因為,你有更好的選擇啊。”
“你看,流云宗又窮又小,功法又差,以你的天資我已經(jīng)教不了你了。”
“要是去到別的宗門,你肯定會有更好的功法,會有強者給你洗煉……”
“還有……”
話沒有說完,少年稚嫩的聲音打斷了他。
“可,這里有師父師伯,還有好多無家可歸的師弟?!?p> “流云宗是我的師門?!?p> “我哪也不會去?!?p> 少年的聲音稚嫩且堅定。
臉龐上有著一中令人心酸的固執(zhí)和落寞,將窮酸道姑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
窮酸道姑沉默良久,重重嘆息了一聲。
伸手放在了少年的頭頂。
“傻孩子?!?p> “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努力,別辜負了你師伯的遺愿?!?p> “畢竟,他可是把命都給了你啊。”
畫面之外,陸長鳴看著年少懵懂的自己,傻乎乎的點了點頭。
那時候他還不明白這一句話的含義。
幼年時期,自己曾經(jīng)嫌棄難喝的湯藥,還曾偷偷倒入茅廁。
之后被師尊發(fā)現(xiàn),卻意外地沒有打他。
窮酸模樣的道士,看著倒入茅廁的靈藥,第一次嚎啕大哭。
后來他才知道,那其實都是師伯續(xù)命的靈藥。
為了讓自己不落下其他宗門弟子。
師伯,連命,都給了自己。
……
……
昊天鏡中的畫面再次轉(zhuǎn)換。
那是四年后的流云宗,師伯的墳塋旁又多了一個小小的土堆。
師尊的故去,讓年僅十四歲的陸長鳴成為了流云宗史上最年輕的掌教。
也預示著,南域第一天驕的崛起。
那一年的陸長鳴,劍出流云。
以無上天資,擊敗了周圍大大小小十六個宗門的掌教。
震驚整個南域!
流云山上,所有人看著畫面之中,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傲氣少年,都不由得心生感嘆。
沒有嫉妒,因為他們都曾經(jīng)仰望過那位少年。
心服口服。
那是屬于陸長鳴的時代。
沒有任何一個道子圣女能與他爭鋒!
也是那一年,流云宗這個不起眼的宗門,進入了所有修行者的眼簾。
畫面之中,已經(jīng)高大不少的陸長鳴挨著兩座小小的土堆。
流云山上空寂,他的聲音已然有了一些成年男子的磁性。
“師伯,師尊,今天我又贏了一場?!?p> “千刃宗輸了一條靈晶脈礦給我,流云宗的弟子們總算有了修行的物資?!?p> “不必再舉宗去深谷里采藥了?!?p> “還有,守門的兩位師兄今天也過世了?!?p> “臨走前留給我一句話?!?p> “他說,流云宗的山門總要有人守?!?p> “我聽不懂什么意思,所以在山門下,打了兩座和他們一模一樣的雕像?!?p> “師伯,修行的路好長,天資不夠的人好像永遠看不到邊?!?p> “一眨眼,就沒了。”
“你說,要當世間第一流的修士,可什么才是第一流啊?”
少年話落無聲,孤寂的山風,吹動著草屋的柴門。
深山里,只傳來寂靜的犬吠。
……
……
流云山巔,陸長鳴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昊天鏡里的畫面。
如同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俊朗的面容,出塵的氣質(zhì),令在場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鏡子里的畫面,已經(jīng)再度流轉(zhuǎn)。
那是十六歲的陸長鳴,在一劍擊敗了九霄宮圣子之后,更是悟出驚天一劍!
劍意縱橫之間,連南域之外的無上道統(tǒng)都被驚動!
一尊尊可怖的存在,跨越無數(shù)禁區(qū)而來!
隨便一道氣息,就讓整個南域顫栗!
而這一切,也徹底改變了陸長鳴的命運!
“陸長鳴,我六大圣地齊至,傳承十萬年,皆有大帝傳承!”
“這等排場,連大能轉(zhuǎn)世都不一定有,你不要自誤!”
云頭之上,一名目光銳利的金甲青年,怒喝開口。
在他四周,是一尊尊氣息可怖的大能!
覆手之間,便可毀滅半個南域!
地面上的陸長鳴為了抵抗這等恐怖的威壓,口鼻都滲出血來。
雙目猩紅,雙腿微微彎曲,卻沒有跪在地上。
而后他雙拳握緊,昂起猩紅的頭顱問道:“我只問,此去時候再無回南域之時?!?p> 云頭眾人,一名老者緩緩開口:“南蠻之地,人鬼厭棄,此去經(jīng)年,需跨越禁地十六,再無回返之日!”
陸長鳴低下了頭,臉上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而后道。
“既然如此,請恕長鳴不能隨諸位離去。”
話落,畫面之中整個南域沸騰!
不少人憐憫搖頭。
空中的青年氣的大罵:“簡直愚蠢之極!”
“南蠻小宗門,有什么值得留戀!”
“你信不信本座,一掌毀了這流云宗!”
恐怖的威壓溢散,猶如天崩一般,畫面中的南域眾人臉色陡然一變!
可誰知,陸長鳴望向那青年,淡然無比,一言不發(fā)。
固執(zhí)道:“若死,我便與流云宗一起死?!?p> “可這位前輩,我敢保證,在我死之前,必斬你一臂!”
話落,陸長鳴身上驟然爆發(fā)出一股銳利到極致的氣息!
那是帝階天資的恐怖!
越階殺人,對他從來不是一件難事!
四周一片死寂,敢拔劍向無上強者大能,縱觀整個南域,唯有陸長鳴一人!
就在火藥味濃郁到了極致的時候,云層中的老者緩緩開口了。
“罷了,你既然無心,我等也不強求。”
“諸位,散了吧?!?p> 老者看向陸長鳴,眼中說不出的失望。
轉(zhuǎn)身之際只留下一句。
“好自為之!”
眾人如潮水散,猶如此刻流云山巔眾人,復雜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想,若是當年陸長鳴真的離去了,現(xiàn)在該是什么模樣?
流云宗又是何等模樣?
昊天鏡上短暫的黯淡。
蒼穹上,那巨大偉岸的身軀,緩緩傳出聲音。
猶如洪鐘大呂,傳遍四方!
“勘過往,悔否?”
無數(shù)神靈,傳聲,在蒼穹之上,久久回蕩。
好似一聲聲質(zhì)問。
“勘過往——悔否!”
“勘,過往,悔否!”
“勘——過往,悔否!”
陸長鳴沉默良久。
忽而一抬手,四周隱隱響起“錚錚”劍鳴!
“嗡——”
一抹流光,破碎云霄而來!
流云劍!
陸長鳴已經(jīng)有百年沒有出劍了!
此時,長劍入手,陸長鳴目光堅毅,望著蒼穹,心中的執(zhí)念,緩緩消散。
聲音洪亮大聲笑道。
“雖九死其猶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