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犭頡】
幾個捕快劍拔弩張,似乎隨時要動手。
焦海適時出言制止了事件進一步發(fā)酵:“且慢,諸位府衙的兄弟,這件事還未有定論,是否有異獸作亂,還需要進一步調(diào)查,不可草率抓人?!?p> 龍雀使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捕快們收了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其中一人道:“原來是龍雀府的同僚。兄弟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若不把人鎖回府衙,不好交差??!異獸的事,龍雀府可以繼續(xù)調(diào)查,凡人的事,按律是由府衙管轄,還請行個方便?!?p> 這人說話倒也得體。
但方末暗暗搖頭,心中對府衙的手段早就有數(shù)了。
抓人的時候都不明不白,只要孫浚進了府衙,無論真相如何,至少都要掉一層皮。
只是捕快搬出了規(guī)矩來,在表面上就先占了理,話還說得漂亮,焦海若是還想干預(yù),未免就師出無名了。
這些,方末不認(rèn)為焦海不懂。
可他同時也覺得,如果焦海會因此而罷休,那就不是他認(rèn)識的鐵頭娃。
果然,焦海在幾個捕快要有所行動前,再度出言阻攔:“連有沒有異獸在作亂都還不清楚,你們怎可以勾結(jié)異獸謀害父親的大逆不道之罪抓人?這件事,先等我們龍雀府查清楚?!?p> 捕快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了主意。
他們不敢抗命不從,但身為凡人,對修士都有幾分怵,也不敢得罪焦海。
見幾人不說話,焦海道:“幾位兄弟,你們先回府衙,稍后我會親自去府衙解釋,定不會讓幾位的上官為難你們?!?p> “這……”
捕快們有些意動,這事似乎就這么定了。
然而,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再次改變了局面。
“龍雀府都這么悠閑了嗎?都閑著沒事,要插手府衙的職權(quán)?!?p> 方末看向了聲音來源,只見那人大概五十多歲,滿面油光,體態(tài)有些臃腫,顯然平時是養(yǎng)尊處優(yōu)。
從那人身上的官袍看,應(yīng)該是從六品官員。
捕快們立即躬身行禮,齊聲喊道:“譚大人!”
姓譚?從六品?
方末覺得好像在哪里聽說過此人,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論官品,焦海身為黃字龍雀使,僅排得上正九品,只是龍雀府地位特殊,一般不能以官品論。
可畢竟官品擺在那,焦海臉色雖難看,但還是不得不行了個禮,喊了聲:“譚大人?!?p> 這時候,方末也終于想起來,此人姓譚名乾,過去是個縣令,近兩年才升遷到郡府,任“郡同”一職,負(fù)責(zé)治安事務(wù)。
方末之所以知道此人,是因為丙字十五號老姚。
當(dāng)初老姚的女兒受辱自盡,釋放元兇的在任縣令,正是這位譚乾。
那件事絲毫沒有影響到譚乾,甚至還從正七品的縣令,升了從六品的郡同。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方末覺得是真的貼切,譚乾、談錢、貪錢。
譚乾半點不在意焦海修士的身份,只是用鼻子發(fā)出“嗯”的一聲,算是回應(yīng)。
他徑直走到了孫濤的面前,搖著頭,嘴里發(fā)出“嘖嘖”的聲音,又看向被孫濤護在身后的孫浚,冷冷道:“鎖了,帶走!”
幾個捕快再次圍了過來。
方末看向焦海,后者果然不會保持緘默:“慢!譚大人,就算府衙要拿人,也得將證據(jù)吧?說孫浚勾結(jié)異獸,可有人證物證?”
譚乾走到焦海面前,伸出手來,拍打著后者的肩膀,陰陽怪氣道:“焦海對吧?我聽說過你。難怪龍雀府沒人喜歡你,真是塊茅坑石頭,又臭又硬。你該不會是修練走火入魔,把腦子練傻了吧?”
焦海忍住怒氣,一字一頓道:“我的人緣和腦子不勞譚大人費心。還請大人回答,可有人證物證?”
一旁的孫濤有些不忍心地看著焦海,欲言又止。
方末也忍不住暗暗搖頭。
譚乾臉上嘲諷的笑意迅速消失。
現(xiàn)場再無人敢發(fā)出聲音,氣氛變得冰冷起來。
此時,孫浚的酒醒了幾分,捂著腦袋,掃了眼周圍:“這什么情況?”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孫濤恨鐵不成鋼,一巴掌就抽在了孫浚的臉上:“不成器的東西!閉上嘴!”
“方末!浛水里有東西!”青兔的聲音突然響起。
方末轉(zhuǎn)過頭,看向平靜的水面,施展神目。
在水面下,一雙眼睛飽含著憤怒,正死死盯著孫濤。
與此同時,方末意識中的《山海真經(jīng)》迅速翻動起來,停在了其中一頁:【犭頡】(xié),其狀如孺犬而有鱗,其毛如彘鬣(zhì liè,即豬的鬃毛),可致獵物失去水性、無力,以此捕食魚蝦。
現(xiàn)在可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它那眼神,分明是要對孫濤出手!
巧合的是,今天清早,孫濤也是在打了孫浚一巴掌后,才莫名落水,險些被淹死。
難道,孫浚真的和這異獸有勾結(jié)?
不對,如果是這樣,孫浚沒有必要跳下水里把孫濤救起來。
而且現(xiàn)在被打了一巴掌,他的表情里有一絲憤怒,但更多的是委屈。
也許是因為殺過兩次人,方末看得出來,孫浚沒有殺心。
那么,是犭頡自主要保護孫浚嗎?
方末的心提了起來,暗中盯著水里,但犭頡并沒有如他所料的那樣出手。
“也對,它的能力主要是讓人失去水性,嗯……應(yīng)該還有一個,讓人突然身體乏力。孫濤現(xiàn)在距離水面這么遠(yuǎn),它也奈何不了?!狈侥┬闹邪档?。
這么想著,他的心稍稍放下。
譚乾的臉色很難看,語氣也重了許多,對幾個捕快道:“不必管他,把人帶走!”
焦海大聲喝道:“慢!我在這,誰敢亂來?”
“別給臉不要臉?!弊T乾的聲音多了幾分警告的意味,“你再阻攔,本官可轉(zhuǎn)請六扇門,治你個越權(quán)之罪?!?p> “那就請譚大人先把六扇門的人叫過來?!苯购]有退讓的意思。
方末忽然想道,焦海和魏舞羅之間的恩怨,會不會就是因為類似的事?若真是,那焦海當(dāng)時定然是吃了虧,最后也沒能阻擋事情的發(fā)展。
已經(jīng)撞過一次南墻了,怎么這鐵頭娃還是這么倔呢!
方末都想要上前去把焦海拉開,告訴他,這不是他一個黃字龍雀使能夠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