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大亮,喜子和長春就出發(fā)了。倆個年輕人步行十多里路,到城里時,大街上的商號還沒有一家開門營業(yè)。太陽剛剛升起來,倆人商量好先去棉花店、永泰興食品商號,最后去雜貨鋪。
長春最熟悉棉花店,他去敲門對掌柜的說明來意,掌柜的并沒有感覺到什么不正常還說:“東家昨天后晌就來過啦?!焙芡纯斓陌奄~本拿出來,向倆人交待一番。又問:“現(xiàn)在不是收花的季節(jié),東家問這事有啥新打算嗎?”
二人都說:“不知道,只管跑腿?!遍L春叫掌柜的把賬面數(shù)字寫在一張紙上,理由是怕回去說錯了。掌柜的照辦了,二人客客氣氣離開棉花店。
第二家來到永泰興食品商號,這時太陽升高了,大部分商家都已開門營業(yè)了。他們進去沒看見掌柜的,只有幾個小伙計在里頭。
喜子問伙計頭兒:“王掌柜呢?我們找王掌柜有事情。”
伙計頭兒說:“昨兒個后晌,東家也來找王掌柜,就沒有見著他。今兒個你們又來找王掌柜,來的都不是時候。你們等等吧?!?p> 喜子問:“王掌柜干啥去了?”
伙計頭兒回答:“王掌柜在家里忙著哩;還沒有來哩?!?p> 長春不高興地說:“這個掌柜的,不忙生意,在家里忙什么呢?東家后晌來找不見他,我們前晌來還是找不見他,這個掌柜的真是貴面難見呢?!彼麄儾坏貌蛔壤?。等了一會兒,不知是等人的心急,還是掌柜的起身太遲,二人實在等得不耐煩了,就決定到他家去見他。
伙計頭兒又說:“王掌柜每天都來的遲,太陽老高了還見不著他的面?!睆幕镉嬵^兒的話里能聽出,伙計們對掌柜的不滿,有情緒當面又不敢說背后發(fā)牢騷。
喜子和長春二人在街上吃了早點,直奔王掌柜的家而去。
喜子去過他家知道地址,是在東大街過橋樓附近。喜子領著長春進去,院子里很安靜。一個女子迎了出來,喜子也不認識。對她說:“我們找王掌柜?!?p> 那女子“噢”了一聲。臉朝北房吆喝:“王掌柜,來人了。”沒聽見屋里有回聲,喜子,長春二人就直闖進去。只見王掌柜躺在炕上正抽洋煙哩。他見是東家的兒子,用眼神示意二人坐下。因嘴里含著煙槍沒法說話,只聽見洋煙炮被燒得吱吱作響,王掌柜抽得那香勁兒沒法形容。等他抽完煙過足了煙癮,才算有了點精神。問喜子:“這么早來找我,有啥急事嗎?”
長春的身份自然不能多說話。喜子一開口就說:“我大——”,他說不下去了。長春給喜子使眼色,喜子才又說:“我大讓閘帳(注:閘帳后的賬戶不再進賬和出賬)。”
王掌柜好像故意反問:“你大說啥?”
喜子又重復一遍:“我大——讓閘帳?!?p> 王掌柜猛起身,從炕上跳下質問:“為啥閘帳?”
喜子答不上。長春作答:“東家只吩咐我們來閘帳,沒說為什么?!?p> 王掌柜很是反感,說話音調都變了。:“這生意還做不做啦?商場如戰(zhàn)場,可不是小娃娃過家家,想咋就咋。到年底非閘不行,這會兒就不是閘帳的時候么,咋就胡來開啦呀?”
長春還算能隨機應變。他說:“王掌柜,你對我們說什么都沒有用。是不是閘帳的時候,可東家要這么辦哩?!?p> 王掌柜氣不順,他也不把倆個小年輕放在眼里。氣沖沖的說:“東家要這么辦,叫東家來當面給我說。我還要當面問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兒哩?麥罷了,后半年是生意旺季,都干得好好的,這是做啥怪哩?!找啥麻煩哩?拿一句空話,打發(fā)倆個毛娃娃來,就要閘我永泰興的帳,簡直是笑話!”
長春臨場發(fā)揮:“昨兒個后晌東家來商號找你,你不在,他就走了。天快黑了,不能再等你了?!?p> 王掌柜一聽顯得有點意外。反問:“東家昨兒個后晌來永泰興啦?”
長春站起身顯得有點反感,裝出要走的樣子。說:“王掌柜,我倆只是跑腿傳話、聽差辦事。事情辦不了,我們沒法回去向東家交差,你給句話咋辦吧??!遍L春的聲調雖然平和,但軟中帶硬。王掌柜覺得這個小伙子不是喜子,不好對付。弄不好他回去在東家面前添油加醋,跟東家傷了和氣,就沒法在永泰興干啦。想想還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要軟抗,不能硬頂。他想了想對長春說:“按東家的意思辦,我和你們一塊去看看帳,回去向東家交差就行啦?!?p> 長春說:“王掌柜,你這不是趕著鴨子上架呀!我們就不懂帳,看帳有啥用?你把賬面上的數(shù)兒寫在一張紙上,我們拿上回去交給東家,多省事呀!”王掌柜也只好答應照辦。三個人一塊來到永泰興,王掌柜拿出賬本抄寫了一張紙交給喜子,又對長春說:“這是個大概數(shù),因為貨沒盤點,肯定不準?!?p> 長春為難的說:“王掌柜,大概就是說不準是吧?你是生意場上的老行家,我一竅不通,你自己給東家寫清楚,省的我們亂說?!遍L春讓喜子把那張紙又遞給王掌柜,讓他自己添上。
王掌柜氣的沒辦法。埋怨說:“東家怎么就指派來這倆個好人啊?!彼€在那帳紙上簽上自己的大名“王憲章”,隨手拿起又交給喜子。事情就這么辦成啦。他們離開永泰興時,王掌柜也是客客氣氣把他們送出來。還發(fā)了一句感慨:“你們倆個小東西,難纏著哩!”長春和喜子,第三家來到雜貨鋪。見到掌柜的,開口還是老一套,叫這個掌柜的吃驚不小。只見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喜子問:“這是咋啦?東家昨兒后晌跟我一塊從侯馬回來,他啥都沒說呀!怎么睡了一夜夢見有鬼了,今兒個前晌就派你們倆個來抓鬼呀!”掌柜的眨著眼睛使勁想,想弄清楚這東家一夜之間想好,要搞啥名堂哩。能看出來他咋都想不明白這里邊的攪叉。不由的喃喃自語:“東家這一夜功夫就全變了,咋變得這么快呀?”,他雖覺著不對勁,有些懷疑,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東家從他這里回家,就回不了家啦。再換個人也不會往那個方面想。這個掌柜的也照帳寫了一張紙交給喜子。發(fā)了幾句牢騷:“你們回去給東家說,雜貨鋪掌柜是人不是鬼,叫他不要把我當鬼看。人跟人共事,是共心哩,人不能跟鬼共事。是人就說人話哩,只有閻王爺才說鬼話哩。我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說下釘子就是鐵,叫他一百個放心吧。”掌柜的還是客客氣氣把這倆個小青年送出來。并囑咐他們一定要把自己的話捎給東家。
喜子和長春大步流星往家趕,心里踏實了些。雖然東家遭遇車禍身亡,但生意上先下手抓憑據(jù),不怕心術不正的人搗鬼了。
峻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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