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開始下雨,雨滴打在嶺南冰冷的大地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這是一片充滿荒蠻之氣的大地,如今疾風(fēng)驟雨滿地淤泥,雨水在大地上一個個低洼之處聚集,形成了一處處沼澤,天空漆黑一片,唯有時而劃過的閃電,才能把這天地的一切在剎那間映照清晰。
那滾滾而來的雷鳴電閃,在這子夜里不停的回旋著。
此刻一道巨大閃電劃破長空,使得大地瞬間明亮,仿佛白日一般。
夜色下,一葉扁舟在離地半尺的高度飛行。
雖然這里也有宵禁,但以顧尊現(xiàn)如今的實力,已經(jīng)能輕易抵抗。
而且朔州是宵禁發(fā)源之地,所以夜中怪誕極多。而嶺南只是被入侵了一段時間,夜中雖然危險,但不祥之物其實沒有那么多。
但一切卻有些奇怪。
小邪神坐在顧尊身后,念叨著:“怎么才一段時間沒來,這邊變化這么大?而且之前的道路也全是荒草了?!?p> 顧尊問道:“你有什么想法?”
小邪神說道:“宵禁之后,太平府到黑暗部的商貿(mào)就停止了。之前我覺得是暫時的,但是現(xiàn)在想想才感覺不對勁。黑暗部是不是出事了?”
顧尊想了想,說道:“也許嶺南的宵禁,雖然沒有鬼怪作祟,但卻有其他的不祥。只是這里比朔州的更隱蔽。”
隨后顧尊催動法決,飛舟以更快的速度往黑暗部的方向飛去。
一夜無話,等到天色漸明。
飛舟上的顧尊猛然睜大了雙目,瞳孔中隱隱有暗芒閃動。
天邊的黑夜慢慢被光芒遮蓋,大地晨光一片,隱隱傳入耳中有野獸飛鳴之聲。不多時,烈陽一角自天邊緩緩出現(xiàn),漸漸地彌漫了天地。
初陽升起,時間慢慢過去,但顧尊似乎沉浸在一種極其玄妙的狀態(tài),他都沒有察覺。
此刻的他,雙目一直望著遠(yuǎn)處,在他的眼中,仿若這天地間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消失,唯一剩下的,就是那日初的一幕。
萬重大山之中,初陽緩緩升起,在這初陽誕生的一剎那,有一股無法想象的力量沖擊而出,覆蓋了整個大地,這力量就是那萬丈陽光。
在陽光的照耀下,天地間所有的負(fù)面力量,全部被生生的撕裂。太陽之意充滿乾坤,使得黑夜崩潰,殘破不堪,再化作碎片如風(fēng)卷殘云一般,使得這天地,籠罩在陽光之下!
顧尊忽然有所感悟,身上氣勢猛然變強(qiáng)。
“又精進(jìn)一層?!?p> 顧尊露出笑意,自從他在心魔天功的虛界中看到了一指滅世的場景之后,非但沒有影響他的志氣,反而更加激發(fā)了雄心。
而此時此刻顧尊的道心也再次經(jīng)歷了變化,從原本的百無禁忌,逐漸變成了更加真理,更加合理的大道。
思來想去,顧尊自語道:“虛界的一切雖然是打擊,但換個方向看卻是激勵。世間的事物皆是如此,有正反之分,不是一概而論的。我的大道如今既然是以正反為核心,那我便稱之為......辯證!”
此道是顧尊的核心,也是他思維的本位。修行之道,本質(zhì)就是修真我。而大道就是修行真我的方法論。
就在此時,顧尊卻猛然看向前方。
只見在一座荒山之上,盤坐著一個頭發(fā)凌亂的瘋癲狂人。
這個瘋癲狂人怒目圓睛,十分駭人,仿佛是有沖天的怨恨一般。
顧尊想讓飛舟繞開,而那狂人卻喊道:“道友,在下道號九問,不如前來一敘?”
九問?
顧尊心頭一震,因為此人便是朔州八奇中的過河人。
何為過河?過河即是欲達(dá)彼岸,所謂彼岸之道,過河即問道。所以過河人的含義,便是天地逐道者。
逐道者不修前世來世,甚至連今生也不修,只追逐此世大道。而且不是儒釋道詮釋過的大道,而是真正的大道!
所以他自號九問,便是有問遍天下真理的意思。
顧尊停下飛舟,與九問相隔數(shù)丈,拱手道:“在下顧尊,無道號,只是有個諢號,顧大佛爺?!?p> 九問點點頭:“我知道你是誰?!?p> 顧尊問道:“這里并非是朔州,為何......”
“哈哈哈,朔州八奇,也不過是個諢號罷了。實際上,有宵禁之地,皆是所到之地。”九問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找你?”
顧尊搖搖頭,這個還真的不知道。柳芷彌如果有安排肯定會說,所以也不是她那邊的計劃。
九問說道:“萬物眾生的生死,我管不著。我只為問道而生。只是剛剛感覺到了你身上的大道,很有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我只想與你論道一番?!?p> 顧尊大喜:“求之不得?!?p> 朔州八奇之中誰最強(qiáng),這個誰都說不準(zhǔn)。但是問大道理解之深,必然是過河人。顧尊的道只有他自己能走,而過河人的道他還可以融會貫通。所以論道最賺的,還是顧尊。
隨后小邪神在外側(cè)守著飛舟,顧尊則是飄然落地,和九問面對面坐下。
九問說道:“心以載道,修者無不能言之。道,豈深隱莫測秘密不傳如佛家之心印、道家之口訣哉。萬事當(dāng)然之理,是即道矣。故道在天地,如汞瀉地,顆顆皆圓。如月映水,處處皆見。大至于天下,小至于一事一物一動一言,無乎不在焉?!?p> 顧尊心神一震,說道:“然也?!?p> 九問點點頭,繼續(xù)說道:“術(shù),其道之一端也。大者為儒道釋,固道所寄矣。降而為古今之史,降而為天地之書,降而為百氏之集,是又之一端,其言足以明道。再降而怪誕迷信,出馬走仙,似無與于道矣。豈非以荒誕悖妄者雖不足數(shù),其近于正者,于人心世道亦未嘗無所裨歟?!?p> 顧尊微微皺眉,過了一會才說道:“大道如人,天性孤直,不喜以心性空談標(biāo)榜門戶,亦不喜才人放誕宗門大派,夸神仙風(fēng)流。是以退食之余,惟耽懷典籍,老而懶于考索,乃采掇天下,為我而用?!?p> 九問這時候問道:“怎么用?”
顧尊笑道:“世間法門,口詭奇譎無所不載,口洋恣肆無所不言。而大道要歸于醇正,雖一時終漸歸湮沒。梨棗屢鐫,久而不厭,是則華實不同之明驗矣。為何?需辯證也!”
九問再問:“辯證之道為何意?”
顧尊解釋道:“思辯而證。”
九問沉思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