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蒙打起機(jī)鋒,連對周禹的稱呼不知不覺中都改成了周郎,顯得甚是親密,像是個和善的長輩,能讓人憑空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周禹也樂得裝傻充愣,拱手道:“承蒙縣令大人抬舉,小子銘感五內(nèi),本該旋踵欣往才是。只是——小子日前得遇一溫淑女子,小子孟浪,私下里已經(jīng)與她私定終身,雖然未經(jīng)媒妁,未告雙親,但小子與那女子心意相合,終究不愿做了那負(fù)心之人,怕是要辜負(fù)縣令大人的一番好意?!?p> 唐蒙聽后,眼神凌厲,手掌都要忍不住舉起來,可又被他生生的忍了下來,強(qiáng)自放緩語氣平和道:“嗯,如此說來,倒是個上好的姻緣,聽著像是話本里的故事。不過,話本可不是現(xiàn)實,婚姻大事終究擺脫不了父母之命,門當(dāng)戶對——你意欲從軍,未免常年離鄉(xiāng),家中安定可是重中之重,想來那女子也和你家室相配、溫婉賢淑了?”
語氣雖然依舊平和,不過其中咄咄逼人的氣勢周禹明顯感覺的到,特別是最后一句話,語氣都加重了些,其中威脅的意味聽的周禹心驚膽戰(zhàn)。一個上位者的氣勢激發(fā)出來,可不是周禹這未經(jīng)世事的年輕人經(jīng)受得住的,眼看著周禹就要繳械投降,落入唐蒙安排的步調(diào)當(dāng)中。
就在這時,周禹腦海中傳出一聲嗤笑。周禹瞬間醒悟,一個縣令都對付不了還談何王侯將相?
周禹緩下心思,道:“心意相通,你情我愿的姻緣怎么能被家室所累,若我所愛之人有求,說句大不敬的話,小子定會拼殺出個大功,拼自己掙個前程,還望縣令大人不要阻攔小子上進(jìn)才是?!?p> 唐蒙陡然色變,一只手掌控制不住的拍在桌子上,一張矮木幾被拍的嗡嗡作響。
“周禹,你可要想清楚,婚姻不是兒戲,在這鄱陽縣,可不要鬧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p> 在鄱陽縣,要是被縣令針對,肯定是寸步難行,即便唐蒙拗不過寶貝女兒的心意,周禹被閑置在家中整體面對柴米油鹽的可能也極大。不過,有了這無所不能的系統(tǒng),還能真的對付不了你唐蒙嗎?周禹想著,就準(zhǔn)備反唇相譏。
可沒等周禹開口,門外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少女聲:“阿翁,聽說你……”
門外之人不是唐嫣然是誰,身后依然亦步亦趨的跟著仆從小綠。唐嫣然歡快的跑了進(jìn)來,人還未到,聲已先至。而等到唐嫣然進(jìn)入房內(nèi)看見周禹后,原本歡快的少女立馬收聲,雙手交叉侍立,規(guī)規(guī)矩矩的靜立在地上,端莊而溫婉,對著周禹道:“夫君。”
看著唐嫣然見到周禹的一瞬間就變得截然相反的樣子,唐蒙氣的是七竅生煙,大怒:“住口?!辈贿^,卻只是自己氣極,沒有其他動作。
從昨晚到現(xiàn)在,自從唐嫣然回來后,簡直變了個人,種種不肖言辭脫口而出,竟然已經(jīng)以他人婦身份自居,可把唐蒙氣的不輕。
唐嫣然居然不理會唐蒙,徑自走到周禹旁,以婦人禮坐了下去。位置稍后與周禹,看著唐蒙吹胡子瞪眼:“你這是做什么?像什么樣子,你還沒嫁呢?”
沒頭沒腦的對話看的周禹驚訝不已,他可不知道這對父女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爭論,此時連興奮的感覺都沒有,只是覺得這場面怪異的很。
唐嫣然自顧道:“夫君便在此處,定下婚事就好了啊?!庇洲D(zhuǎn)頭看著周禹,興奮道:“夫君,你是來提親的嗎?”
“不是……是……”周禹暈頭轉(zhuǎn)腦,一時間都被唐嫣然弄的反應(yīng)不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可唐蒙聽到后更加憤怒,顧不上搭理周禹,就開始教訓(xùn)女兒:“小女兒家胡說什么呢?哪有本人來提親的說法?不是,我什么時候同意這婚事了?”
唐嫣然衣袖拂面,泫然欲泣:“可阿翁說過,嫣然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的?!?p> 唐蒙看到唐嫣然哭泣,怒氣沖沖的態(tài)度立馬軟化下來,輕聲道:“這話為父確實說過,不過你也不能隨便找了個……況且哪有你這樣還沒嫁人就隨隨便便稱呼人夫君的?”
唐嫣熱泣道:“可馬上就是了啊。”
唐蒙狠下心,也管不了當(dāng)著周禹的面暴露家丑了,拍桌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比起之前拍桌,唐蒙不自覺的就收了八分力氣,可唐嫣然看著被拍擊的案幾,還是嚇了一跳,驚魂未定的楞了一下,看的唐蒙暗暗后悔話說的重了。
唐嫣然大哭道:“阿翁居然兇我,嗚嗚,阿娘去了后,阿翁就不管女兒了,嗚嗚,阿娘,你可要為女兒做主啊,嗚嗚……”
說著哭著,就跑出門去,也不走遠(yuǎn),就挨著門往里面偷瞧。一個嬌小纖細(xì)的身影被里面2人看著是清清楚楚,直把唐蒙看的是又好氣又好笑。
威嚴(yán)的唐蒙對上女兒唐嫣然束手束腳,渾身力氣沒地方使,從昨天到現(xiàn)在被唐嫣然氣的血氣上涌,一直平復(fù)不下。可怒氣沖沖的唐蒙一旦面對女兒唐嫣然梨花帶雨的面龐,只覺得打也不是,罵也不是,一腔怒氣全都轉(zhuǎn)移到周禹身上。
而唐嫣然突然出現(xiàn),多半也是故意的,怕他唐蒙為難周禹。既然如此,唐蒙不必繼續(xù)和周禹打機(jī)鋒,讓周禹自行知難而退,干脆扯開最后一點遮羞布有話直說好了,倒也拿得起放得下:
“周禹,嫣然的話你也聽到了,情況你也明白。不過,老夫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如何能不關(guān)心,而你不過就是個普通的縣兵,你倒是說說,讓我怎么把女兒放心交給你?”
此話一出,不僅周禹,門外的唐嫣然也支起耳朵仔細(xì)聽著。
看著唐嫣然在門外勾著頭,小手抓著門框,探進(jìn)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唐蒙沒好氣的說道:“想聽就進(jìn)來,這事終究是你惹起的?!?p> 周禹自從唐嫣然出現(xiàn)后,一直處于神游狀態(tài),見話題對準(zhǔn)自己,知道終究是避不開的。而唐蒙為人明事理,知進(jìn)退,面對女兒突然不管不顧的中意一個陌生男人,說實話,唐蒙的做法,已經(jīng)是非常照顧唐嫣然的情緒了。而周禹看著唐嫣然重新坐回他的身邊,心中就是一暖,唐嫣然的全心體貼的心意他如何不知,打定主意,雖然現(xiàn)在手無寸地,但一定要給唐嫣然一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