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秋水如泓
因為白澤帝君這些年始終垂涎飛廉神君的頭發(fā)，以至于每來一個新弟子就叫他去找神君要頭發(fā)，這里每個天神都吃過苦頭，此刻見著這魔頭大呼小叫地出現(xiàn)，誰還顧得上什么儀態(tài)，一個個逃得飛快，只恨自己肋下不生翅膀不能飛得更快。
玄乙御風(fēng)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遙遙聽見飛廉神君在后面破口大罵：“燭陰氏的小混蛋！給我停下！你敢耍老子！老子要把你撕成一片片的！”
他發(fā)怒的時候頭發(fā)更像一團團舞動的銀蛇，那模樣滑稽極了，玄乙忍不住笑出聲。
芷兮見她眉開眼笑，不由更是怒氣上沖：“都是你招來的霉星！讓他這樣大呼小叫的追著，有什么可笑的？！”
玄乙笑瞇瞇地看了她一眼：“他追的是我，師兄們跑什么？”
太堯搖了搖頭：“都吃過他的苦頭……此事先不說，他為何又追了上來？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拿到頭發(fā)的？”
大家都知道飛廉神君脾氣暴躁，但他這樣發(fā)瘋的模樣還是頭一次見，不知道這古靈精怪的燭陰氏公主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玄乙搓著指間的銀發(fā)，分外淡定：“我用的是最正當?shù)姆ㄗ印！?p> 明明用的是歪門邪道！古庭嗤之以鼻，他素來正派，最看不得她這種滑頭手段，待回頭發(fā)現(xiàn)飛廉神君原本變黑的頭發(fā)又重新變回了銀色，正朝天亂舞，他不由失聲：“你怎么又將他頭發(fā)弄回原樣了？！”
怪不得飛廉神君跟個瘋子一樣追后頭！她根本是玩了個騙局！
玄乙嘻嘻一笑：“我可舍不得把燭陰之暗用在他身上，多浪費。”
古庭嚴厲地瞪著她：“此等行徑實在可恥！快停下，向飛廉神君好生道歉！”
玄乙只回了他一個甜笑，一下也不動彈。
古庭氣得只是跺腳，忽地咬牙轉(zhuǎn)身折回去，孤零零地迎向氣勢洶洶的飛廉神君。
一旁的扶蒼忽然朝太堯開口道：“太堯師兄，不知可否將腰上佩劍借我一用？”
太堯有些猶豫，到底還是將佩劍摘下，低聲道：“扶蒼師弟，飛廉神君成名已久，做事前還是思量三分?！?p> 扶蒼沒有說話，將劍輕輕拔出劍鞘，伸指在秋水碧藍的劍身上輕輕彈了一下，寶劍發(fā)出細微的嗡鳴，仿佛有了靈性一般。
那邊廂古庭已經(jīng)停在了飛廉神君身前，急急拱手行禮，道：“飛廉神君請息怒！在下替不懂事的師妹給您賠罪！她年紀幼小，不通道理，還望神君寬宏大量，莫要與她計較！”
“滾開！”飛廉神君哪里能聽見他嘰里咕嚕說什么廢話，他眼里只有燭陰氏那個小混蛋，不把她捉住撕爛他絕不能甘心！
惱人的蒼蠅還跟在身前嗡嗡嗡，他怒火攻心，巨大的風(fēng)劍毫不留情刺向他。古庭料不到他竟會突然下殺手，一時僵在當場，慌得眾弟子紛紛驚叫。
忽然之間，方圓數(shù)里陷入了一片濃厚的黑暗中，這片黑暗來得如此突然，以至吃過一次虧的飛廉神君情不自禁又吃了一次虧，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只這一瞬，耳畔劃過銳利的風(fēng)聲，寶劍的寒氣令他渾身寒毛倒立，頭頂突然輕了幾分。
黑暗來得快，去得更快，不過眨眼工夫，又恢復(fù)了明亮。
只見扶蒼拽著古庭退了數(shù)丈，他手中執(zhí)著一柄泓如秋水的寶劍，輕輕滑落一個漂亮的直線，一綹綹扭動不休的銀發(fā)隨風(fēng)飛揚，緩緩散開。
飛廉神君錯愕地摸了摸頭頂，他一小半的頭發(fā)竟然被寶劍削斷。
扶蒼將古庭推去后面，執(zhí)劍漠然凝視飛廉神君，不發(fā)一言。
“你……你竟敢……”飛廉神君狂怒之下連話也說不好了，一個小輩神君，竟然用劍削斷他的頭發(fā)！而且他竟然真的削斷了！
“你不過倚老賣老?！狈錾n語調(diào)冰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對象從來都是小輩，今天給你一個教訓(xùn)，你再向前一步，以后便做個禿子罷，正好解了你的苦惱?！?p> 飛廉神君哪里忍得，大吼一聲，月砂夾雜風(fēng)劍與風(fēng)刃，沒頭沒腦地朝他砸過來。
這會兒沒玄乙礙事，又有寶劍在手，扶蒼全然不避，橫起長劍，當胸劃一個圈，兩儀八卦的光輝猶如銅墻鐵壁般，將飛廉神君的殺招盡數(shù)擋在外面。他御風(fēng)而起，不過眨眼的工夫，又猛然落在云海中，寶劍再次輕甩，又是一把銀發(fā)落下。
對面的飛廉神君連著被削了兩次頭發(fā)，滿頭亂舞的銀發(fā)猶如狗啃般參差不齊，看起來越發(fā)滑稽，在一旁看熱鬧的玄乙忍不住哈哈大笑。
“都是你這小混蛋！”
飛廉神君扭頭張牙舞爪朝她撲過去，此仇不報，他顏面何存！
玄乙卻動也不動，笑吟吟地看著他撲上來，悠然道：“你還真是只撿軟柿子捏呀?！?p> 飛廉神君的手在她身前三尺處仿佛觸到了無形的墻壁，無論如何也碰不到她，他氣得又是一聲大吼，忽聽前方不遠處傳來白澤帝君的聲音：“飛廉神君且息怒，本座弟子年紀尚幼，怕是吃不得神君的怒氣?！?p> 玄乙身前三尺的無形屏障發(fā)出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道，飛廉神君被推得倒飛數(shù)丈，神色陰晴不定地落在云海中。
眾弟子這才發(fā)覺太堯不知何時回明性殿把白澤帝君叫出來了，這孩童般的先生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腳還光著，想來一定是被太堯強行逼出來的，果然大師兄在關(guān)鍵時刻比先生要靠譜多了。
顯然白澤帝君還沒搞清楚狀況，前后左右看了看，又望見飛廉神君狗啃般的頭發(fā)，不由微微一驚：“本座只叫你們借三根頭發(fā)，怎地卻把神君的頭發(fā)削了大半？”
玄乙把繞在手指上的兩根銀發(fā)取下，連同太陽之輝與月華之精一起，送到他面前，笑道：“先生，幸不辱命。第三根頭發(fā)在古庭師兄那邊，您別忘了找他要?！?p> 白澤帝君又驚又喜，小丫頭果然有本事，竟然真能取到飛廉神君的頭發(fā)！
他忙不迭將那兩根銀發(fā)接在手中，但見從發(fā)根至發(fā)梢足有三尺多長，齊齊整整，絕非利器切斷而得，飛廉神君的神力還有些許殘留其上，銀發(fā)猶在款款扭動。
帝君眉開眼笑：“好好好！好頭發(fā)！好弟子！”
玄乙提醒他：“先生，神君還在發(fā)火呢?！?p> 白澤帝君先將銀發(fā)小心翼翼放入袖中，這才正了神色，遙遙向飛廉神君作揖：“神君大方，白澤多謝，來日定然給神君一個滿意的賠禮?！?p> 飛廉神君見著這種老輩的帝君便有點發(fā)憷，扶蒼說的倒也不錯，他確實只敢在小輩面前張牙舞爪，縱然心里深恨白澤帝君常年覬覦自己的頭發(fā)，當著他的面卻不敢說，只梗著脖子哼了一聲：“白澤帝君，我不要什么賠禮，你將這小混蛋交給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