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微不可見的皺起眉頭,很快又松開了,不過這一細小的表情落入跟著獨孤錦裴的那名中年男子眼中,他心中不由籠上一層淡淡的擔憂。看來九王子的拜師不會太順利了!
沈烈接過信細細看過,略帶歉意的著對獨孤錦裴說道:“令堂之意沈烈已知,不過王子你來晚了。沈烈曾對先師起誓,此生只收一徒,數月前,沈烈已覓得傳人,獨孤王子,您還是另求明師吧!”
獨孤錦裴漲紅了臉,大聲囔道:“母妃說過天下間只有您才能做錦裴的老師,母妃苦勸父王,父王才同意錦裴前來拜師求教,相爺何必拒錦裴于千里之外?”身為南華國最小的王子,獨孤錦裴平日里極受父母寵愛,一向順風順水慣了的他根本不能接受被拒絕。在他看來,他愿意拜沈烈為師簡直是沈烈莫大的榮幸,怎么可以拒絕他呢?
沈烈微沉了臉,正要說話,獨孤錦裴下首的中年男子站起來說道:“相爺,卑人有一物,請相爺過目。”說完他遞出一只有些破舊的巴掌大的小木盒。
沈烈見到這只木盒,心中頓時波濤洶涌,可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接過木盒,沈烈熟練的在盒底一磕,盒蓋應聲彈開,沈烈盯盯的看著盒中之物,好一會兒,才說道:“也罷,獨孤王子,你只在我府中藏書樓讀書罷了,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來問沈某,沈某雖不可收你為徒,但指點于你還是行的!”
中年男人心中一喜,果然王妃料事如神,這小木盒真的派了大用場。獨孤錦裴在來時得母親再三交待,不可使性子,一切要聽從沈烈的安排。他是個聽話的孩子,所以盡管心中仍有不快,可還是躬身一禮,以子侄禮再次拜見沈烈。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獨孤錦裴問道:“先生,可否請令高徒一見?”
沈烈笑道:“她外出辦事去了,日后自有相見之時,不必急在此時!”莞曦的身份,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出于這樣的想法,沈烈隱瞞了實情。
“公主……公主……”一名小廝一邊叫著一邊跑到花園中。茉雪見是父親身旁的小書童沈華,懶洋洋的叫道:“我在這里……”
沈華氣喘吁吁的跑到秋千旁邊,陪笑著說道:“公主,那個南華國王子要在咱們家長住呢,他要拜相爺為師,相爺拒絕了,可是相爺讓他住下來,隨時可以到藏書樓看書呢!”
茉雪一聽這話,噌得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囔囔道:“什么,爹爹怎么可以讓他住在相府,不行,我要把他打出去!”
莞曦急忙拉住茉雪,微帶薄怒的看了一眼沈華,那清冷的直指人心的目光讓沈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他不敢接觸莞曦的目光,垂下頭去。
“雪雪,剛才怎么說的?”莞曦輕聲而有力度的問道。
茉雪收住腳步,抱著莞曦撒嬌道:“莞姐姐,雪雪討厭他,你幫雪雪趕他走好不好嘛……”
莞曦拍拍茉雪粉嫩小臉,笑著說道:“雪雪,你為什么這么討厭獨孤王子呢?”“你下去吧!”莞曦沒有回頭,只淡淡的說道,沈華行了個禮,灰溜溜的走了。沈府上下,都把莞曦當成正經主子,所以她的話在沈府,還是相當有份量的。
“莞姐姐,你幫幫雪雪好不好……”茉雪不管不顧的只拉著莞曦撒嬌。自從莞曦解決了西戎求婚事件后,茉雪便全心的信賴莞曦,似乎莞曦就是萬能的神,什么問題都能解決。
莞曦拉著茉雪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笑著說道:“雪雪,獨孤王子和西戎王子不一樣,人家不是來求親的,你也不用擔心遠嫁,為什么還要對付他?方才是你理虧,可不能不講道理呀!你不喜歡他,只遠著他就行了,藏書樓在西院,離咱們住的地方遠著呢,反正西院也沒什么好玩的,不去就是了。咱們有一半時間是在宮里的,想來遇到他的機會也不會多,就別理他了,好不好?”
茉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喜歡獨孤錦裴,其實獨孤錦裴的性子和莞曦很相似,可茉雪偏就無條件的喜歡莞曦,卻極為討厭獨孤錦裴。莞曦勸住了茉雪,又陪著她繼續(xù)玩了起來。
沈烈拿著那只小木盒,陷入回憶之中。那時他正年少,在江湖中結識了一名特立獨行的女子,甘棠,這女子從來都不曾在他的記憶中消失。
“烈哥哥,你好好跟先生說說嘛,讓他收下我好不好?”甘棠第一百零一一次的懇求道。
“棠兒,先生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收一人為徒,這是他老人家的規(guī)矩?!?p> “不嘛,烈哥哥,人家只想拜先生為師,學得一身經天緯地的好本事,求求你啦!”倔強的甘棠不依不饒的扯著沈烈的衣袖叫道。她看準了沈烈性子好,所以軟磨硬纏個沒完。
“要不,烈哥哥,人家嫁給你好不好,嫁給你就是先生的徒弟媳婦啦,這樣先生總可以教我了吧!”甘棠睜著滾圓的眼睛,靈機一動,笑著說道。彼時,沈烈十二歲,甘棠九歲。
“不行不行不行……”沈烈的頭搖的象撥浪鼓。開什么玩笑,他才十二歲,是出來拜師學本領的,可不是找媳婦的。
“烈哥哥,你不喜歡人家啦!”甘棠捂著臉,扯著哭腔喊道。
“棠兒你別哭呀,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你快別哭了!我……我再求求先生行了吧?”一向對甘棠的眼淚沒有抵抗力的沈烈白旗高舉,再一次投降于甘棠的眼淚攻勢之下。
“真的?”甘棠松開手,臉上哪里有半點淚痕,她分明就是在裝哭。
“棠兒,你又騙我!”沈烈無可奈何的說道。
“人家不管啦,反正你答應了!”甘棠賴皮的笑道。
這樣的對話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次,可是先生最終也沒有答應收甘棠為徒。直到后來,甘棠的家人來接甘棠,接她回家待選。
那一天,甘棠真的哭了,哭得相當傷心,幾次哭昏過去。沈烈心中如同針扎一般疼痛,他不明白為何這樣疼,只是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甘棠不要走……”
最終,甘棠還是走了,依依不舍的走了,走時還與沈烈約好,她一定不讓自己選上,選秀完了就回來找他。沈烈做了一個底部帶有機關的小木盒,在里面放了他最喜歡的木難珠。他對甘棠說道:“棠兒,要是你碰到什么麻煩,就把這個盒子來給我,我一定幫你!”
甘棠緊緊攥著小木盒,一步三回頭的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直到今日,沈烈才又見到了心愛的木難珠。他才有了甘棠的下落,原來她還是被選上了,進了南華王宮,如今已經是南華國的貴妃,獨孤錦裴,正是她唯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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