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依眼中又有誰人能及得上張玉書,一時心中不忿,脫口而出。
張秀兒見成了眾矢之的,低低的罵道:“死丫頭!”伸手在桌底下掐了她一把。
小依自幼便服侍張秀兒,本就情同姐妹,又加上攤上張玉書這么一個不拘禮法的主人,這些日子跟張秀兒與張玉書沒大沒小的慣了,對著酒樓中一干書生自是不當(dāng)回事。
扭動著身子“格格”笑著道:“小小~~~~~公子,你掐我就掐我嘛,這樣掐癢得我~~~~~~格格格!”
張秀兒聞言一時羞得連手不知道往哪兒放了,恨不得就在樓板上扒條縫鉆進(jìn)去!
酒樓中立即一片人聲鼎沸,“哪里來的無知小子!”
“孺臭未干的小子,羞了我等文士面孔!”
小依是語不驚人不罷休,放高了聲音說道:“我說的是實(shí)話,我家公子便強(qiáng)過那‘摘星手’百倍,起碼也得叫‘摘月手’‘摘日手’的!”
這一下連張玉書也臉紅了,暗叫道:“糟糕!”
靠窗邊的九公子呵呵直笑,暗道這個小書僮模樣的小丫頭純樸可愛,護(hù)主護(hù)到這般模樣!
九公子身邊的假公子妹妹卻連聲冷笑,哼道:“井底之蛙!”
那史秀才嘿嘿一聲,只道這些毛頭小子傲性十足,不再理她,長聲念道:“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各位覺得這首初晴后雨如何?”
張玉書有些迷茫:這“摘星手”又如何得知這首詞的?難不成也是時空穿梭者?說不好,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能穿越難不成別人就不行啊?
廳中眾人一時都忘了小依的搗亂,無不沉浸在這首七言絕句中的意境內(nèi),那九公子贊道:“好詩,好詩!玉真,哥哥知頗為自負(fù),這下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了吧?”
那玉真眼中異彩連連,口中低低的念誦著這首詩,一時竟然無語。
小依覺得耳熟,咕噥著:“這詩怎么就這么耳熟呢?”
張秀兒見眾人已經(jīng)沒注意自己三人了,趕緊低聲喝道:“傻丫頭,還有閉嘴!”
那史秀才又念道:“人道是一生得一而足矣,這摘星手卻是一而再再而三作出這千古佳句,這一首‘一剪梅’各位聽好了: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dú)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ㄗ燥h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jì)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又如何?”
九公子端起酒杯到嘴邊,卻又放下,伸指在桌上敲動,玉真張口吃驚得合不攏嘴!
史秀才又道:“千變?nèi)f化鬼神驚啦,古有名士,詞風(fēng)如一,誰料得如這摘星手風(fēng)格多變,卻偏生又盡是佳句連連,且聽這一首‘水調(diào)歌頭’詞又是另外一種風(fēng)格: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yīng)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念完史秀才也不問了,自個兒回味著這妙處。
那玉真待聽到此處,再也忍不住,騰的一下站起身來。
小依卻忽然想起了,叫著:“公子,公子,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張秀兒一把捂住她的嘴。
玉真問道:“敢問史先生,這摘星手姓甚名誰?想不到我大唐竟出得這般人才!”
史秀才道:“這摘星手姓張,名喚玉書,杭州人氏,俱說還是此次杭州生員郡試第一名!”
小依恍然大悟:“哦,說了半天原來說的是~~~~~~”張玉書再也忍不住,扔了一錠銀在桌上,一手拖張秀兒,一手拖小依,迅急往樓下竄去!
小依咕噥著:“還沒吃呢,肚子還餓著!”
張秀兒斥道:“不說話都有得吃,這么多話,大家都沒得吃!”
三人高一腳低一腳的回到城西新購的宅子處,還沒進(jìn)得家門,忽聞后面有人喚道:“三位請留步!”
卻是那九公子玉真同一干手下一群人,那九公子抱拳一揖道:“剛才聽聞那位小公子之語,好似三位跟那位摘星手張玉書張公子頗熟,聽說張公子乃杭州生員,必將來京應(yīng)試,如若三位知道張公子下塌之處,在下不勝感激!”
張玉書正要推辭,前方長巷中卻有女聲高聲問道:“前面可是張玉書張公子?”
眾人都側(cè)頭望去,眼前不禁一亮:好一對嬌美小姑娘!
十五六歲年紀(jì),一人紅衣,一人綠衫,一人背劍,一人腰間系劍,一人左一人右,更奇的是,倆個小姑娘相貌一模一樣,顯見是一對雙胞胎,眉兒彎細(xì),唇紅齒白,便如畫中走出來一般!
倆個小姑娘走到眾人跟前,見無人應(yīng)聲,又問道:“哪一位是張玉書張公子?”
仍然無人應(yīng)聲,著紅衣的姑娘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圓筒,扯開封線一打開,原來是一幅畫,畫中畫著一個青年男子,紅衣姑娘就照著畫像對著眾人一一辨認(rèn)。
一旁的九公子和玉真早瞧到那畫中人跟張玉書一模一樣,那畫畫得極為生動,似乎連張玉書那絲絲兒臉上的神情也是入木三分,這畫上的神情似乎是很驚訝的表情。
那紅衣小姑娘對到張玉書面前,喜道:“哦,原來是你了,張公子,跟我們走吧!”
張玉書莫名其妙,問道:“你們是誰?又有何事?”
紅衣小姑娘道:“別問那么多,我家主人有請,跟著去就是了!”這番言語卻有些據(jù)傲了,縱然是倆個漂亮的小姑娘,也讓人心中不爽!
張玉書一口拒絕:“對不起,既是不識得,在下也無心打擾貴主人,各位都請回吧,小依,姐姐,回家!”轉(zhuǎn)身向宅子行去。
那九公子跟玉真卻是同時問道:“你就是張玉書張公子?”
忽然錚然一聲響,紅影一閃,劍光凜冽,眾人看仔細(xì)時,那紅衣小姑娘竟如電光般急速劃過,現(xiàn)身在宅子門前,堵住在門間,一柄長劍寒光凜然,劍尖正對著張玉書的喉頭!
張玉書感覺到那喉間細(xì)微的刺痛,有一種死亡逼近的氣息!
張秀兒小依俱是一聲驚呼,臉色慘白。張秀兒忍不住踏前一步,紅衣小姑娘喝道:“再上前一步,殺了你!”
那玉真臉色一變,道:“堂堂天子角下,如此無視我大唐王法?楊虎,給我拿下!”
楊虎聽得令下,幾個隨從一起抽出刀劍,一圍上前。
又是一聲清斥,綠衣小姑娘背上長劍在手,綠影便如一陣風(fēng)卷起漩渦,這道漩渦在楊虎等數(shù)人身周漩動,只聽得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接著鏘鋃一聲,綠衣小姑娘站在臺階邊,長劍已插回背上劍鞘中。
長街中,楊虎七人盡皆空著,呆立在地住聲不得,七人手中刀劍盡數(shù)掉在地下,剛才的叮當(dāng)響聲并不是與綠衫姑娘交到手,而是被她劍尖瞬間刺中七人手腕,刀劍落地而發(fā)出響聲。
七人低首見手腕中僅僅有一絲兒紅印,連血絲都不曾滲出半點(diǎn),這種身手,七人何止難望及項(xiàng)背?
紅衣綠衫倆女一推一拉,張玉書沒半點(diǎn)反抗能力,紅衣又是一聲清嘯,巷子里忽地又有一乘馬車踢踢駛來,待到跟前,紅衣提起張玉書,便如提一個嬰兒般,輕輕一縱,躍入馬車,跟著綠衣也縱入車上,馬鞭兒一揮,馬車得得,迅即消失在巷子轉(zhuǎn)彎處。
臺階上,張秀兒小依忽地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