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立誓反攻

　　恒薔眼睜睜地看著鐵舒從她肩頭滑倒咽氣，她只覺得兩個太陽穴突然疼痛無比，耳鳴聲陣陣，視線開始模糊。她趕緊甩了甩頭，想要清醒些，卻不起作用。片刻便疼得她用雙手捂住太陽穴，咬牙挺住。

　　“美男子，待我為你吟一首詩，這是我父王最喜愛的一首，種瓜黃臺下……”恒薔只覺得腦仁深處有聲音幽幽飛出，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幻象，父王李梟陰著臉向她走來。

　　“薔兒，拿著這顆寶珠站到假山頂上會飛高高變仙女！來，父王扶你一把……”

　　恒薔低頭看見自己粉嫩的掌心中一顆琉璃寶珠氤氳著奇異的光彩，甚是好看，便將它攥在了掌心。高大偉岸的父王將她托起送到了花園里一座低矮的假山上，她回頭看父王，他一直在，給足了她安全感。

　　“薔兒，可記得父王給你講過的天朝上國大唐？”豐神俊朗的李梟仰望著她。

　　“記得，太平盛世，民富國強。”

　　“對，想著大唐，跟父王念：無終無始，魂隨吾心。無終無始……”三遍念完，掌心中的寶珠化作氤氳之氣將小小的恒薔包圍，嚇得她大聲驚呼……

　　“啊——！”恒薔雙手捂著太陽穴，也叫了起來，腦中詭異的幻象讓她頭疼無比，呼吸急促，她咬著牙，嘴唇顫抖地說，“鐵舒，你竟喚醒我腦海深處的記憶！你竟是我失魂的導火索！還有……李梟，你居然是……”話沒說完，她眼一翻，一頭載倒下去。

　　迷糊中，恒薔似聽到戰(zhàn)馬啾啾的嘶鳴，兵器相撞的脆響，士兵們廝殺的低吼……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攬她入懷，淡淡的龍涎香飄進她的鼻息。

　　“朕不會讓你死的！你要挺?。　笔煜さ穆曇魝鱽?，而恒薔已失去了意識……

　　三日后，鴻國皇帝軒轅袏的寢宮祺祥宮瑞澤殿內(nèi)，五名太醫(yī)跪在地上，低著頭苦著臉瑟瑟發(fā)抖。軒轅袏坐在龍床邊，冷凝著他那傾倒眾生的臉，目光掃視下面跪著的五人，胸中醞釀著怒氣似要發(fā)作。

　　“你們五個是太醫(yī)院資歷最深的醫(yī)官，都診斷她后背的箭傷不打緊，其他地方又沒傷，為何三天過去了，她還是不醒？你們可曾用心？”軒轅袏的語氣很冷。

　　五名太醫(yī)面面相覷，為難地交換眼色，最終還是由他們的院使回話，“稟皇上，老臣們診得周姑娘有驚恐與哀傷過度的脈象，加之后背箭傷激化，心脈損傷，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來的。但并不會傷及性命，再等兩日或會醒來?！?p>　　“已經(jīng)三日不吃不喝，再等兩日就五日了，怕就要餓死在夢里！趕緊給朕想辦法！”軒轅袏蹙著眉，提高了嗓音。

　　“是，老臣們會想辦法喂些湯水，并再次調(diào)整藥方，請皇上莫擔憂。”太醫(yī)答道。

　　“哼，朕就一句話，此女是朕的心頭寶，你們看著辦！”軒轅袏瞪了太醫(yī)們一眼。

　　五人都是肩頭一顫，忙低頭稱是。

　　“你們現(xiàn)在就去想辦法！”軒轅袏向他們揮了揮手，五人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低著頭趕緊退了出去。

　　這時，小太監(jiān)給軒轅袏端了一杯茶來，他掀開杯蓋，刮了刮茶沫子，隨后端起杯子飲了一大口。正在此時，忽然聽見床上的恒薔長長的嘆了口氣，慌的他忙松口往床里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恒薔地嘴唇一吸一合，還在舔嘴唇。

　　“薔兒，快醒醒！”軒轅袏關(guān)切的呼喊著她。

　　“渴……水……”恒薔閉著眼睛，聲音有些含糊。

　　“熊賢，快去傳太醫(yī)，順便端杯水進來。”軒轅袏朝站在不遠處侍候的大太監(jiān)說道。

　　熊賢領(lǐng)命，三步并做兩步出去了。

　　這邊，恒薔突然睜開了眼，引入她眼簾的正是軒轅袏那盛世美顏。只見他目光關(guān)切，嘴角微微上揚，神情頗有幾分高興。

　　“你可醒來了，不然朕下一步打算聚齊你的未婚夫來給你叫魂了！”軒轅袏語氣暖暖的。

　　恒薔朝天翻個白眼，忍不住咳嗽一聲，“那是護魂！什么叫魂！”說完，她盯著軒轅袏手上的茶杯，開始填嘴唇。

　　軒轅袏一愣，馬上會意，“朕讓熊賢去端了，稍等?！闭f完他還回頭朝門口看去。

　　許是恒薔太渴了，抑或是病糊涂了，顧不得禮節(jié)，“求你給我喝一口，我喝完，你把杯子扔了就是?！?p>　　“呃……”軒轅袏面露尷尬，但片刻便把杯子遞到了恒薔嘴邊，笑道：“朕御用的杯子，你用完供起來便是，扔不得?！?p>　　恒薔沒回話，只管咕咚咕咚兩口喝完。沒成想，剛喝完熊賢端著茶、領(lǐng)著太醫(yī)就進來了。

　　軒轅袏瞥了恒薔一眼，有些忍俊不禁，又怕她尷尬，溫和地問道：“你這急性子，要不再喝一杯？”

　　恒薔眨眨眼，舌尖舔了舔嘴唇，似有些回味，片刻的失神后，看向軒轅袏，“想喝，請皇上再賞我一杯？”

　　軒轅袏有點意外，但莫名地覺得恒薔是在向他示好，男性的成就感隱隱的來了，點頭道：“賞。”遂將杯子遞給讓熊賢，讓他再沏一杯茶來，熊賢自是去辦不提。

　　太醫(yī)們見恒薔醒了，心中暗暗舒了口氣，遂為她把了脈，幾人又商討了新的方子，便要出去準備藥，卻讓恒薔將那太醫(yī)院的薛院使留了下來。

　　那邊熊賢端著水又走了進來，雙手將杯子奉給軒轅袏。他接過，掀開杯蓋吹了吹，便遞到了恒薔口邊。

　　此舉讓熊賢和薛院使都有些意外，但兩人都是宮里的老人手，快速低頭只裝作沒看見。

　　恒薔反倒沒了情商，把他二人左看看又看看見二人依然視而不見，才張口喝起來，不過這回喝得慢，還品了品。

　　“看來朕這參茶甚是合你的口？”軒轅袏笑道。

　　“陛下御用的參茶當然是極品了，微苦回甘，提神醒腦，難怪一杯下肚，我都來了精神。不知陛下有沒有什么偏好的油炸小零食，再賞我一點？”恒薔歪著頭，眨著眼，像個幼稚的小姑娘。

　　這種狀態(tài)的恒薔，又讓軒轅袏想起了當年在大梁遇見她的樣子，古靈精怪還有些小任性。當時他的心就有被吸引過，如今這種感覺又來了。

　　“呵……你別說，朕還確實偏好吃幾口椒鹽五花肉油渣，你大病初醒，怕是吃不下去。”軒轅袏的眼底盡是暖意。

　　“這個……”恒薔目露意外，“皇上這般擁有盛世美顏的神仙人物卻喜歡吃豬油渣？神仙不都喝仙露和花蜜？”

　　軒轅袏點點頭，羞赧的笑了，“呵……瞧你把朕問得，都有點慚愧了，以后不吃了。”

　　誰知恒薔接下來目光溫柔，神情嬌媚，語氣也嬌滴滴的，“皇上，我現(xiàn)在就想和您單獨呆會兒，我心里有些悄悄話只想要說與您聽。”

　　軒轅袏一愣，小心肝似有過電的感覺，再凝視她的小臉，不覺心跳都漏了一拍。隨著心中小鹿通通亂跳，他回頭朝熊賢和薛院使看了一眼，朝他們揮了揮手。兩人趕忙低頭會意，一溜煙兒地出去了。

　　屋內(nèi)的氣氛有些曖昧，恒薔看軒轅袏的神情變得有點怪怪的，她似欲言又止，臉頰還有點泛紅。

　　“你……想說什么？怎么你病了一場，竟有些變了。”軒轅袏看著恒薔那嬌羞的樣子，喉頭輕輕滾動了幾下。

　　“皇上，我想說，您對男女之事可還有……興趣？”

　　軒轅袏挑起了眉毛，身子向后微微傾斜，嘴角抽了抽，“你身中箭傷未愈……朕不感興趣?！闭f完，軒轅袏又覺得自己拒絕的太干脆，怕恒薔面上過不去，忙補刀，“下個月……應該可以?！?p>　　“呃……”恒薔朝天翻了個白眼，做暈死狀。

　　“你生氣了？朕心里有你，這是憐香惜玉。哪有昏睡三天三夜，一醒來就承寵的？”

　　“啊——！”恒薔捶胸口，“您當我病糊涂了表述有誤，我可從來沒覬覦過您，我不配。我是想說，您玉體在那方面是否欠安？有多久了？”

　　聞言，軒轅袏的俊臉慢慢垮了下來，“恒薔，你這句我不配，總讓朕覺得是你看不上朕？朕的皮囊長得美難道是朕的錯？朕三日前親自把后背插著箭的你從死人堆里抱出來，深知你傷勢重，難道還要由著你做男女之事？朕坐上這皇位并不是靠容顏和心機！朕靠的是忠孝賢明，厚德載物！”

　　“咳咳……”恒薔感覺要被氣死了，直言道：“好好，天下最美的皇上，請原諒我表達錯誤，我怎會那樣如狼似虎？我是想說你后宮子嗣單薄，是有人在您的飲食上做了手腳?！?p>　　軒轅袏終于冷靜下來，眉頭微蹙，“何以見得？”

　　“不瞞您說，我曾流落到妙手島，有幸成為神醫(yī)藥廣白的關(guān)門弟子，我能辨識兩百余種藥材的氣味。適才飲您的參茶，我嘗出有少量苦參的味道。

　　我讓薛院使留下，就是想讓他也來鑒別。

　　此藥本是清熱解毒的，但若日日飲，便會讓男子得死精癥。加之您還好食豬油渣，日日吃油炸的食物，也會使您不喜房事。所以……我才問您，有這些癥狀多久了，后宮子嗣單薄或與這有關(guān)?！?p>　　聽完，軒轅袏若有所思，遂又站起來踱步，良久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向恒薔，“朕每日飲一杯參茶，是從當上太子后有此喜好，有三年多了。吃這椒鹽五花肉油渣，是去年到太后宮里見九弟吃，朕也嘗了嘗覺得好吃，太后便時常差人送些來。至于你說的癥狀，自朕登基以來，勤于朝政日夜辛勞，確實興趣銳減?！?p>　　恒薔垂眸，心中暗暗吃驚：“難怪軒轅烈要將玉堂門滅口，想來便是他們母子雇殺手欲除掉鐵舒奪權(quán)，再使手段暗中加害軒轅祚。

　　太后還把軒轅祚唯一的兒子軒轅曦教養(yǎng)成了廢柴。

　　未來，軒轅祚一旦有個三長兩短，軒轅烈就是繼承王位的最佳人選。”

　　恒薔眉頭緊鎖，本欲道出所想，轉(zhuǎn)念斟酌，該不該質(zhì)疑太后？

　　鐵舒臨終前說了他的犧牲就是要讓軒轅袏有理由懲治太后?？僧吘顾麄兡缸右粓觯髮庌@袏有養(yǎng)育之恩，挑撥他們母子的話可不能亂講的，但……鐵舒也不能白死。

　　恒薔瞳仁微動間突然扭轉(zhuǎn)話鋒，“皇上，您以前問我到底是誰想加害我，我不敢說。如今，我又經(jīng)歷了一次生死，發(fā)現(xiàn)貴為九五之尊的您也遭人算計。我覺得我不能再坐以待斃，我的兩個未婚夫既已尋來，您也庇護著我，我要鼓足勇氣向您坦白，懇請您能助我回國奪回屬于我的一切，并用我的遭遇提醒您，皇位的爭奪讓有些人六親不認。”

　　軒轅袏一愣，神情變得嚴肅，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三年前，我的父王派我最信任的貼身侍女將我哄騙到懸崖之上，曾經(jīng)對我許下山盟海誓的未婚夫親自給我灌毒酒，父王還揚言要帶我的尸體回去刺激我的母皇讓她生不如死！”恒薔揚起臉，不想讓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那么快流下來，“我不忍母皇受那份刺激，咬牙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墜下了懸崖?！?p>　　軒轅袏微微張開了薄唇，蹙眉，顯然有些意外，“這……朕始料未及，且不說虎毒不食子，殺了你如同后繼無人，他還怎么穩(wěn)坐后宮？前朝的大臣們也會失了盼頭。就算再得一女兒，也是步險棋……”

　　“皇上，您身在鴻國，尚且戲稱想要兼做大梁王，何況我那長于攻城略地的父王？區(qū)區(qū)后宮何以滿足他的心？他要的是改朝換代，大梁從此姓李！”恒薔咬牙說道。

　　軒轅袏肩頭一顫，瞬間頓悟，垂眸，神情凝重。

　　“皇上，您現(xiàn)在能否理解我當初的心灰意冷？我哪斗得過我那雄才偉略的父王？”恒薔搖頭，面露自卑。

　　軒轅袏抬頭，神情依然凝重，他審視著恒薔的小臉，良久，問道：“既如此，你今日為何想反攻了？”

　　“因為，我見皇上這座大靠山正慘遭暗算，若您真倒了，未來我靠誰庇護？我想明白了，這世上，真正能救我的人，就是我自己！父王雖強大，我大梁千百年來的傳承與精神就是我堅強的后盾！我誓要與他拼上一拼！”恒薔的目光變得堅毅。

　　“暗算？”軒轅祚慢慢站起，蹙眉，在床前踱步。

　　“你還不知朕已經(jīng)將九弟軟禁，因朕前去救你，剛到便遇死士行刺?！焙鋈凰Ａ讼聛?，轉(zhuǎn)頭看向恒薔。

　　恒薔微微張嘴，垂眸間確想起她昏倒前聽見了兵戎相見的聲音。

　　“原來，為了皇位，朕的養(yǎng)母和兄弟早就六親不認了。此次，朕本有意放他們一馬，讓他們安度余生。如今看來也不必了！想那熊賢也背叛了朕吧？”軒轅袏搖頭苦笑，“你我還真是同病相憐。從此，就讓我二人報團取暖，相互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