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你明天來的時候我可能不在,因?yàn)槲乙ド缴喜伤帲烙嬛形绮拍芑貋?,但你不可以懈?。∫襁@幾天一樣,講故事唱歌,一樣都不能少!”田大夫望著快要走到門口的恒薔,嘴角掛著生硬的笑容。
“你放心,田大夫!你要是不在,我可能發(fā)揮的更好!藥大夫可是位美男子,那是要優(yōu)待的!我明天再給他講些大梁奇女子的故事,還會對他唱好多情歌,你別吃醋就好!”恒薔朝她做個鬼臉。
“你愛唱幾首唱幾首,越多情越好!就要這么臉皮厚才像大梁女子!”田大夫的話分明就是在貶恒薔,可她的臉上卻怎么看都是滿意之色。
“呃……肚量還真大!萬一他醒來要嫁給我怎么辦?”恒薔壞笑著朝她擠眉弄眼。
一只鞋朝她飛來,她驚叫一聲便笑嘻嘻的從屋里逃了出來,田七緊隨其后……
話說自打恒薔第一次見過藥廣白后,一連半個月她都會準(zhǔn)時來田大夫家?guī)兔φ疹櫵帍V白。頭幾日,由于李忍冬在場讓她渾身不自在,加上還要提防田七,使得她除了敢大方說話外,舉止行為還是裝成拘束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和田大夫需要的那種臉皮厚的大梁女子相去甚遠(yuǎn),受盡了田大夫的埋怨與壞臉色。
可接下來的幾天,恒薔知道了那個叫雪蓮的冷美人原來是李忍冬的未婚妻,雖然李忍冬待她不冷不熱,但有她在,李忍冬竟完全當(dāng)其他女人是空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什么恐嚇、欺負(fù)和騷擾了。
也許這是李忍冬尊重雪蓮的表現(xiàn),但對恒薔來說卻值得暗喜,因?yàn)橛辛艘幻嫒巳鈸跫啤?p> 以后的日子恒薔便故意離雪蓮近一些,李忍冬果然對她視而不見。有時還會刻意避開她,讓她感到自在了很多。
再說那田七,自打恒薔第一天來過田大夫家后,他便不管天晴下雨每日都接送她。
一路上田七從不提說有關(guān)她身世的話,只是默默的陪在她身邊,偶爾提醒她哪里路滑哪里不平,讓她小心點(diǎn)。到了田大夫家,他依然不和她多說話。但需要她動手費(fèi)力的事情,他幾乎全包,為她端茶遞水的小事更不在話下,殷勤程度之深只要是明眼人都能感覺得到。連她姑母都在私下里問他是不是看上了秦姑娘,他只是低頭一笑,不作任何解釋。
有幾次,田七得了些好吃的還有女兒家喜歡的小玩意兒,天都快黑了,他還跑到王大娘家去送給恒薔。連王大娘都看出點(diǎn)情況來,私下里問他是不是對阿柔有意思,他同樣是笑而不答,讓長輩們?yōu)樗芍薄?p> 甚至連恒薔自己都隱隱覺得他是有點(diǎn)喜歡她,需要找個機(jī)會將此事挑明,開誠布公地回絕他。
直到第十一日,田七如往日一般默默跟在恒薔身后送她回家。突然天下大雨,二人跑到一個大樹洞里躲雨,由于樹洞狹窄只夠一人站下,田七就讓恒薔進(jìn)去,自己站旁邊守著,結(jié)果被淋成了落湯雞。
恒薔實(shí)在看不下去,就將藏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讓他不要再做無用功。
誰料田七突然熱淚奔涌,用極小的聲音對她說,知道她就是大梁的大皇女殿下,絕沒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想法,他只想這一生都對她感恩戴德,為她做牛做馬任她差遣。他也明白她流落到妙手島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發(fā)誓絕不敢暴露她的身份,否則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恒薔聽后冷冷一笑,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只告訴他現(xiàn)在只要有人發(fā)現(xiàn)大梁的大皇女還活著,那個人和大皇女都會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一句話直讓田七心中寒意陡升,慘淡的愁云浮現(xiàn)眉宇間,原來果不出他所料,在她身上真的發(fā)生了天大的不幸,看來他若管不好自己的嘴,恩人會死,整個妙手島都有可能變成無人島。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鄭重承諾,絕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一絲有關(guān)她的消息。
恒薔莞爾一笑,始終都沒有正面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但她在心中卻默默決定再冒一次險,再相信一次世間還是有知恩圖報的善良人。
雨停后,她與田七如往日一樣平安回家,可誰也沒發(fā)現(xiàn)他們倆的眼神交匯時多了一份默契。
從那天起,恒薔變得一天比一天開朗,每天與藥廣白聊天的內(nèi)容不再是白云谷的風(fēng)景和物產(chǎn),代之為她所知曉的大梁京城的趣事,有時還會唱一兩首動聽的情歌。田大夫自然有些起疑,唱歌也到罷了,那些京城的趣事從哪兒得知的?
恒薔便胡謅為與曾與祖父多次進(jìn)京城賣藥時聽說的,沒想到田大夫聽后非但不懷疑,還抱怨她為什么不早點(diǎn)說出這些經(jīng)歷,前面十來天都白白浪費(fèi)了。如此,恒薔后來的表現(xiàn)就更放得開了,十五日下來,已成了田大夫心中滿意的厚臉皮大梁女子。
“主人,您慢著點(diǎn),前兒下了雨路很滑!”護(hù)送恒薔回家的田七在她身后小聲說道。
一滴汗掛在恒薔額角,她轉(zhuǎn)過身沒奈何的看著他,“說了幾回了,不要叫我主人行不行?”
“可不叫主人叫什么?您總不給小的示下。”田七低眉垂眼的說。
“呃……被你氣死了!也不許你以小的自稱,你就是你!”恒薔忍不住伸雙手扣緊他的雙肩搖了兩搖。
“至于我……”她歪著頭思索了片刻,“喊秦姑娘就行了!如果你覺得不親切,叫我西瓜霜或者草珊瑚都行,和你一樣都能護(hù)理口腔和牙齦!”說完她捂嘴笑了起來。
“主人,您又取笑小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您在我心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女主人,您說的那三個稱呼,小的我都不敢叫?!碧锲叩恼Z氣越發(fā)的恭敬。
“你……”恒薔朝天翻個白眼,“哼,你這明明就是不尊重我的表現(xiàn),我說的話你都不聽!”她嘴一撅轉(zhuǎn)身就走了。
“主人!不是您想的那樣,您誤會了!”田七忙又追上前去。
“走開。你就是故意不聽我的話,什么為我變牛做馬!讓你親切的稱呼我這種小命令都不服從,還變牛做馬?”恒薔剜他一眼,繼續(xù)撅嘴,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
“不是的。主人!我……”田七急得臉都紅了,忙也加快腳步,緊隨其后。
“還叫主人!果真是不聽話!以后不許再跟著我!”恒薔回頭看似生氣的說完,一甩袖子跑了起來。
田七頓時急的額角滲出了汗,立刻也跑了起來,剛要張嘴喊什么忙又咬住了唇,一番猶豫后,高聲喊道:“秦姑娘,我錯了,快別跑了,小心路滑!”
“哼!一點(diǎn)都不親切!”恒薔面帶促狹的笑意繼續(xù)跑著,沒有回頭。
“西瓜霜,我錯了!”田七面帶無奈,繼續(xù)追趕著她。
“我不喜歡這個?!焙闼N嘴角彎彎。
“草珊瑚,我錯了,求你了,快停下,滑倒了可怎么好?”田七擔(dān)心地看著她腳下。
“哈哈……”恒薔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慢慢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笑呵呵的看向田七,“你覺得我為自己取的藥名好聽否?”
“不好聽,和你的氣質(zhì)長相一點(diǎn)都不相符,呵……”田七與她保持著一步的距離,望著她的杏眼,低低的笑了。
“那你這樣好看,為何要叫田七?”恒薔歪著頭看著他的俊臉。
田七微微一愣,臉上洋溢起甜蜜的笑容,“你覺得我好看?”
“廢話!花魁可是大家選出來的,是公認(rèn)的好看!”恒薔面露枯燥的答道。
田七甜蜜的笑臉?biāo)查g凝固,接著面部表情一絲一絲的沉了下來,看得恒薔的臉也跟著沉了下來。她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
“除了你,島上還沒有人知道我曾經(jīng)是做什么的。你……可否幫我保密?”田七并沒有生氣,語氣倒像是在請求。
這回?fù)Q恒薔愣了,她心中絕沒有歧視過他,而她剛才的話也完全是無心的。她忘了從良的人最想隱藏過去,也最怕遇到認(rèn)識他們的舊相識。
“知道我當(dāng)初為什么騙你說我是邊城人士?就是因?yàn)槲遗陆o妙手島抹黑,也怕傳出去后我再沒資格回島,因?yàn)槲覀兠钍謲u的原住民非常注重貞操清白,一夫一妻,婚前不管男女都要守得童貞,否則將要受鞭刑,驅(qū)逐出內(nèi)層,不得與原住民通婚,不得種植我島上藥材。”田七聲如蚊蠅,波光流轉(zhuǎn)的大眼里布滿悲傷。
“你放心,我不會向任何人說及你的事,而你本身就沒有什么可擔(dān)憂的,你的初夜不是還在?以后和原住民通婚,種藥都不是問題?!焙闼N微微低頭,跟個男子說此類話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田七輕輕搖頭,“我倒不圖通婚、種藥那碼子事,只要能跳出火坑回到家中呆在親人身邊,比什么都好。如今,有幸伺候你,我更是高興,就怕你看不起我?!?p> “呵……”恒薔苦笑一聲,“如今我有什么資格看不起你?你的姑母是受人尊敬的神醫(yī),你自己也能動手養(yǎng)活自己。而我,亡命天涯的孤女一個,種田種菜織布縫衣沒一樣會的,你沒看不起我就不錯了?!?p> 田七的眼眶漸漸變得濕潤,“看不起你?若沒你,我想我已經(jīng)死了,尸體早被水千秋拿爛草席一卷扔到亂墳崗子上喂狼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田玉郎發(fā)誓只要活著一天,就把你當(dāng)菩薩供著?!?p> 恒薔深深的注視著田七黑亮的俊眸,感激的笑容在嘴角慢慢蕩開,“我現(xiàn)在就是住在妙手島的一個普通女子,你我是平等的,不用把我當(dāng)神仙供,我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今后彼此照應(yīng)。”
田七連忙后退一步,蹙眉搖頭,“不,不,你在我心中永遠(yuǎn)不可能是普通女子。你曾為了我放下皇女的尊嚴(yán)在歡場歌舞的事我永生難忘,我早已發(fā)下誓言,只要你允許,我將盡全力服侍你一生,直到我死了?!?p> 望著田七虔誠的臉,恒薔慢慢揚(yáng)起了嘴角,看來好人還是有好報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見恒薔看他的眼神明顯沒了往日的戒備,田七心中的一個結(jié)終于解開,不禁也揚(yáng)起了嘴角,溫柔的說:“你明早可以多休息一會兒,反正我姑母早早的就去采藥了,你來遲點(diǎn)她也不知道?!?p> 恒薔笑了,“喂!我要照顧的可是你的姑丈,怎么能教我投機(jī)取巧?”她歪著頭,朝他挑了挑眉。
“你可是我的再生父母,相比之下,你更重要些!”田七清澈的眼眸中閃著暖暖的光。
兩人有說有笑,一道朝王大娘家走去……
田大夫家的小院外,一道頎長的月白身影站在種滿黃菊的花圃旁,他雙手背后,望著遠(yuǎn)處一紅一青追逐嬉笑的二人,一張俊臉如冰凍般冷凝。
絕世凡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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