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紋朗聲說,“自從蕊馨姐出去后,夫人便讓我照顧飲食起居,一切也還平靜,夫人的病情也沒什么起落,但是在前天晚上,夫人床頭桌子上放了一面銅鏡,夫人便拿起來照了一下,臉色大變,尖聲大叫,充滿了恐懼,我從外面跑進來,見夫人臉如死灰,少爺早就叮囑過我們,房中不可以放鏡子,也不知這鏡子是從何而來?!?p> 安羽汐心下明白,小玉之所以產生了輕生的念頭,很大一部分是見到了自己那枯槁丑陋的臉,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可以說這也是一個推波助瀾的助力,冷冷的道,“好,好,處心積慮,沒想到我身邊居然有這么一個蛇蝎心腸的人,虧我這兩年還蒙在鼓里,這個鏡子是誰放進來的?這個幕后之人是誰?”
晴紋冷笑一聲,“這個鏡子,后來我聽丫頭小蘭說是六姨太房中的丫頭秦欣悅的小丫頭春花偷偷的拿過來放在夫人房間的梳妝臺上,她自以為沒有人看到,可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可巧那天晚上小蘭鬧肚子起夜,回來的時候剛剛看到她偷偷摸摸的出去。欣悅,她會不會是你指使的?”
秦欣悅身體一震,臉色發(fā)白,忙跪下爭辯,“不,不可能的,我從來沒有讓春花去干什么壞事?!保?p> “你還敢狡辯,我們屋里的小蘭親眼見到她進來,春花見屋里無人,就從袖中拿出來一件物事,天可憐見,讓小蘭看到了這件事,那時候晚上春花神情緊張,一時不察也是有的,見你是六姨太屋里的,還以為是六姨太讓你送東西來,小蘭并沒有在意,豈料夫人不一會就拿起來仔細看,以至于產生了厭世的念頭。想必地上的香蕉皮也是你們指使人故意放的吧。欣悅,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是不是受人指使,你與夫人無冤無仇,是被利益驅使還是有人威逼你這么干的?!?p> 秦欣悅臉色煞白,指著春花怒喝,“你,真的是你嗎?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沈凌薇也氣的滿臉通紅,“春花,我自問對你不錯,也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安羽汐冷冷的瞪著春花,只看得她渾身發(fā)麻低下了頭,“春花,你來府中也已經一年多了吧,自從小薇來此,你就被小玉分配到她房中做她的丫頭,聽說你為人倒也乖巧謹慎,又巧言巧語討人喜歡,六妹帶你也不薄,想必也是深得主人喜歡,在房中地位僅次于欣悅詩琦兩個人,這次居然做出如此之事,還請你當著我的面如實回報,不得冤枉別人,你先發(fā)個毒誓,證明你所言不虛。”
春花矢口否認,“少爺,我并沒有做什么壞事,也沒有去過夫人房中,春蘭血口噴人,有可能是賊喊捉賊,請駙馬爺明辯。”
晴紋冷笑道,“好一個賊喊捉賊,你這是死鴨子嘴硬,看來不給她用點刑,她是不會招的。”
安羽汐也不阻止,晴紋讓人按住春花,只打了十板,春花就哭爹喊娘的叫痛不迭,連聲說我招了。
安羽汐道,“好你仔細說,不許隱瞞半點?!?p> 春花忍著巨痛抽咽著說,“前些日子,我家主子令我送點東西給夫人,一連送了好多次,最后一次主人讓我把東西送到了夫人房間,并且要半夜三更去,并讓我不可讓任何人瞧見,如果被人看見了,就要打死我,我把東西送去了,回來以后主子又連問我可有人碰到,我說沒有,就連夫人也未曾見到我,正在沉睡,我也很好奇到底送的什么東西,但我也不敢問,只能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p> “你說你送了好幾次東西,這其中會不會有香蕉皮在內?”安羽汐問。
“這個奴婢并不知道,每次讓我送的東西,都是包裹好,我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東西?!?p> 卻聽到寶珠那洪亮的聲音響起,“你這小丫頭胡說八道,凌薇妹妹豈能做這勾當,她與夫人關系好著呢,天天去探望夫人,還親自伺候夫人,豈能存一點害她之意?”
沈凌薇俏臉慘白,渾身發(fā)抖,秦欣悅指著春花說,“好好個機靈的丫頭,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你多大的好處,讓你來栽贓陷害自己主人,人在做天在看,小心昧著良心做事遭雷劈。”
王紫怡氣的火冒三丈,“好哇,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六妹,我見你平時知書達理溫柔文雅的,沒想到你背地里捅刀子,良心居然這么壞,姐姐流產是不是你背后搞的鬼?”
安羽汐喝道,“紫怡,事情還沒搞清楚,你就妄加指責干嘛,在沒有事實證據以前,我不許你責怪任何人?!?p> “王紫怡哽咽道,“大哥你還要護著她,你太偏心了,難道你不想為姐姐申冤報仇了嗎?歸根結底姐姐就是因為流產才送了她的命,兩條人命啊大哥,難道你就這么放過仇人嗎?姐姐還躺在那里呢?”
沈凌薇突然遭此變故,芳心大亂,已經哭的梨花帶雨,與她平時處事不驚的性格完全兩樣,但也不知道怎么分辨,安羽汐走了過去,安慰她幾句,將她摟在懷中,朗聲說,“我相信你,以你的為人,豪爽的性子,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小玉的事情,也絕不會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放心吧,有我,除非我不在了,否則任何人也不能陷害你?!?p> 寶珠臉色一變,也跟著說,“我也相信六妹是清白的,紫怡姐不可妄下結論?!?p> 王紫怡氣的七竅生煙,指著春花道,“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都給我如實交代出來,否則別怪我用大刑伺候?!?p> 春花大驚,忙磕頭,“三奶奶饒命,我都交待。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當不當說,我記得前兩個月,靈若寺的玄寂師太來到府中,見過公主,然后又在各房少坐了一會,最后來到我們主子房中,談了好一陣子話,具體如何不得而知,回去時那玄寂師太滿面笑容,過了兩天一個深夜,我正起夜,見我家主子不知拿了一件什么東西來到房后埋在一顆愧花樹下,正巧那天晚上我鬧肚子,碰見主人正在左顧右盼神神秘秘的樣子,我不敢聲張,也害怕讓主子瞧見,只好躲在角落里,直到現在也不敢講出來,也不知道主子埋了什么,會不會有什么干系,此后我便留心起來,發(fā)現主人床底下也放在什么神秘物事?!?p> 詩琦跳了起來,一巴掌打了過去,怒道,“好啊,原來你在主子這里臥底一年了,我們居然被蒙在鼓里,你如此處心積慮的害主人,是受了誰的指使?各位,這幕后之人使的好計策,一石二鳥,既害死了夫人,又能把我主人一并拿下,好高明,有道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倒是要瞧瞧還有多少陷阱來針對我們主人,看來是看少爺寵愛我們主人,看著不順,想來栽贓,但是這么刻意為之,卻難免顯得漏洞百出。”
寶珠開口,“這丫頭胡說八道,該掌嘴,六妹豈會做這等下流之事?!?p> “我所說句句屬實,各位不信我也沒話說,求駙馬爺證實?!贝夯ㄕf。
安羽汐心中思忖,這件事情有些蹊蹺,為什么春花句句針對沈凌薇,難道真如她所說的,是她親眼所見,證據確鑿,還是她受人指使誣陷沈凌薇,真相到底如何,還是一步一步來,自己只能將計就計,看看事態(tài)如何發(fā)展,點點頭,李洛雅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陷入沉思當中。
安羽汐命秦欣悅帶著春花,拉著李洛雅的手與沈凌薇等人一起來到沈凌薇房后,春花用手指著一顆槐花樹底下,早有小廝上前挖了起來,挖到一尺來深,果然挖出一物,用油布包裹著。
小廝拿來遞給安羽汐,打開看到小玉的圖像包裹在一個小的木偈之中,上面寫著古小玉的名字與生辰八字,有一顆釘子釘在脖子上,釘著的小腹上插滿了鋼針之物,有一道符,上面寫著個死字,還有一些看不清楚的字,可能是詛咒語。
沈凌薇見了,頭腦一陣暈眩,指著春花,“你,你?!鄙碜酉蚝笠煌幔灿鹣谒磉?,忙摟住,對春花冷哼道,“好你立了大功了,想必其他地方還有,你帶去一齊拿了出來,我會大大的獎賞你的。”
不一會兒,幾個人從沈凌薇房間里面搜出來一樣東西,打開一看果然一模一樣,王紫怡指著沈凌薇哭泣道,“證據確鑿你還有什么可辯的?!?p> 沈凌薇臉上掛滿了淚水,但又充滿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滿臉委屈,喃喃的說,“事實如此,我還能怎么辯解?我說我是冤枉的,在做各位難道還能相信嗎?這個臟栽的無懈可擊,天衣無縫,可是我摸著我的良心發(fā)誓,我真的沒有做過,不管是證據確鑿也好,你們相不相信也好,我的確是沒有做過啊,我是冤枉的呀!少爺您要擦亮眼睛,為我查明真相。我相信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p> 安羽汐拍了拍她,“我自始至終相信你,從來不會改變,你這么冰清玉潔女孩子,斷然不會做這么喪心病狂的事?!鞭D身對李洛雅說,“公主你怎么看?”
李洛雅嘆氣道,“我實在難以置信,六妹絕對不是這種人,事情真相如何,早晚會查明,現在不要妄斷結果?!?p> 寶珠也道,“少爺,六妹溫柔賢惠,知書達理,那是沒得說,絕對不會干這種背后害人的勾當,我們都是相信她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中傷她,請少爺明查,還六妹一個公道。”
安羽汐自然不會相信厭勝之術,突然想起漢武大帝晚年就是因為厭勝之術,聽信讒言,把太子給誤殺了,造成了終生難以換回的痛苦,終生后悔,郁郁寡歡,如果當初他腦子清醒,仔細反復的推敲,肯定會發(fā)現里面的蛛絲馬跡。
想到此,朗聲說,“我們那里流行這一句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我想說一句,有時候眼中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這就好比看到一位美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走過來,你表面看到的是哇這個女的長的真好看,胸脯高高隆起但是事實有可能是,這位女子晚上回家卸妝以后,臉上就是麻子,也不白,胸部也不大,把那些墊布去掉也就平平無奇,肩也是墊寬的,一點也不美,有些事情也正是如此,這個好看,也只是乍看之下的表面現象,而真相往往隱藏的很深,現在我也不忙著下結論,真相如何,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當著小玉的面我立誓,絕對會找出真兇,而且我相信六妹,絕不可能這么做,這里任何人也不許猜忌六妹,不尊敬她,紫怡你也不可沖動,薇兒,你也不要背負著心理負擔,與從前一樣,眼下先把小玉的事辦妥,先把春花關起來,待日后再追查。嘿嘿,越是證據確鑿,越證明其中必有可疑之處,想瞞天過海,欲蓋彌彰,也未免太過了吧?!?p> 王紫怡滿臉不高興,卻又無可奈何,春花聽了卻臉色大變,斜眼看向她,她只裝作不知。
安羽汐回到大廳,見司徒空等人正在喝茶,司徒空見他心情漸漸平靜,不再尋死覓活,放下心來,與他商量怎生料理小玉的身后事。
把小玉尸體裝殮完畢,安羽汐又大哭一場,又鬧騰了幾天,便命出葬,就葬在兩人相識的那廟后面的一座小山上,寫墓碑的時候,安羽汐好生不自在,想了半天,小玉并沒有自己的子??,自己的正妻可是公主李洛雅,在府里大家可以叫她夫人,可是這時候卻不能這么寫,只能是小妾的靈位,干脆寫了古小玉之靈位,也沒有安排什么名分,也并沒有安排什么陪葬品。
這樣一來,長安之人都議論紛紛,都說駙馬爺這么草率的埋葬了古小玉,平時都說他心疼古小玉,沒想到她死了就人走茶涼,未免太薄情寡義了點,家里諸人也頗有微詞,李洛雅也是大惑不解,見安羽汐又不大大操辦葬禮,又沒有陪葬品,這么草草了事,就好像平常人一般,建議了幾次見他不依,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