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吃到好吃的,揚起嘴角跟她說了一路,畢竟活了這么久,他還真沒喝過那么好喝的湯。
墨歸雖然不太能接受那股味道,但瞧他說的開心,用爪子捂住鼻子后也就這么忍了。
走著走著,忽然豎起耳朵動兩下,側(cè)目掃向身后,瞄了一眼隨即收回目光。
隨他怎么跟蹤,敢動姜離一下,她不介意讓他們嘗嘗自己的厲害!
藺九一直跟到天門街,掃了眼入口處的告示牌,瞬間攥緊戴著半截皮手套的右手。
其他先不提,憑什么這小子就能隨意出入三青閣,還天天圍著七爺轉(zhuǎn)?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都有三年零196天沒見到七爺了,而姜離那小子……
藺九越想越氣,尤其是在被一只貓威脅之后。
他發(fā)誓,以后要是真到了非得殺姜離的那一步,一定得先揍他一頓解解氣才行。
剛踏進三青閣,姜離無端感受到一股怨念,身體不由地抖了兩下,關(guān)門之際探出頭左右看看空無一人的街道。
是他的錯覺么?
為什么總感覺有人正死命盯著他。
“姜離,快來煮魚,紅燒,清蒸,炭烤!”
廚房里,墨歸兩眼放光地坐在冰箱門前,好似美味大餐就在眼前,一個勁兒地呼叫他。
姜離順勢關(guān)上院門,認命地走到比尋常一間臥房還要大的廚房,熟練地宰魚,清洗,開火,澆油……
來了兩個多星期后,再次回憶起七爺當初所說的工作要求,姜離只覺得自己上當受了騙。
他現(xiàn)在不能說跟賬房干的活計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半點關(guān)系,而且已經(jīng)從一個打掃衛(wèi)生的變成了專門給貓做飯的,廚子!
不是說廚子不好,但這跟一開始說好的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啊。
趁著給墨歸在院里烤魚,姜離適當表達出自己的不滿,再怎樣,他也不能一直在這兒給墨歸烤魚不是,總得給他找點正經(jīng)事兒做。
在他湊近自己之際,七爺卻連忙用手捂住口鼻,對他露出一副嫌棄至極的表情。
“你吃了什么?!?p> “牛雜湯啊?!?p> 再次被問到這個問題,姜離趕緊伸出手朝手心哈了口氣,難道他嘴里還有牛雜湯的味道?
“牛雜湯?我看你是吃了螺螄粉加榴蓮吧?!?p> 七爺蹭的起身回屋。
那抹嫌惡的表情,令姜離頗有些不知所措。
不應該啊。
那碗牛雜湯明明聞起來很香,吃起來味道也很好,怎么到這位眼中卻完全變了?
他又多哈了兩口氣,始終沒聞出來問題到底出在了哪兒。
“墨歸,真的很臭么?!?p> 他欲哭無淚地轉(zhuǎn)向蹲在炭爐邊的貓,見她遲疑著點了下頭,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
他今天也沒吃什么東西啊,就一小碗牛雜湯和一碗面。
牛雜湯……
很快,他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就是喝了那碗香氣撲鼻的牛雜湯后,被七爺嫌棄了。
既然七爺和墨歸都覺得臭,那他和其他客人為什么會覺得那碗湯十分美味?
難道店老板在湯里加了些什么!
“把這個喝了?!边M屋不到半刻中,七爺托著一碗茶送到他面前。
姜離猶豫片刻,趕緊接過去,將一盞茶咕咚兩三口喝下,清茶過喉,喉間殘留的牛雜湯味瞬間消散。
墨歸這時湊近了再聞,已無任何味道。
“這是什么?”
姜離喝完茶,使勁哈氣聞手中的味道,仍和方才一樣聞不出半點異味,但既然墨歸說味道散了,大概是真的沒有了吧。
七爺重新躺回搖椅,輕抬眼簾,淡掃了他一眼,“只是普通的綠茶?!?p> 泡茶用的水,則是剛從水井中打上來的。
“普通的綠茶?”
僅是普通的綠茶就能讓異味消散?
正想問出這句話,突然想起這是什么地方,也就沒那么驚訝了。
這里畢竟是天門街,就算是再普通的茶水,那也不是其他茶樓可比擬的。
不過……
那碗牛雜湯又是怎么回事?
咚—咚—咚—
將近八點,一道突兀的敲門聲驟然打破這一瞬間的寂靜。
“預約的客人來了,去開門?!?p> 聽到敲門聲,七爺總算舍得從搖椅里起身。
“將客人帶到二樓第三間茶室來?!?p> 吩咐了一聲,不等姜離前去開門,原本還在院子里的人,背著手上樓。
“這家茶樓居然還有客人?”
真是活久見。
姜離邊低聲嘀咕,邊打開門栓,從內(nèi)拉開門,抬頭就見一上了年紀的男人滿眼焦急地候在門外。
“七爺現(xiàn)下在么?!蹦腥艘娝麃黹_門,錯愕一瞬,很快平復下來,低聲問道。
姜離點了下頭,趕緊側(cè)身讓客人進門。
方才還坐在炭爐邊啃魚的墨歸,也早在客人進門前老老實實地窩到一旁,只在人路過身旁之際,無聲打了個哈欠。
只是沒等她打完哈欠,鼻尖微嗅,嗅到這位客人身上有些之前在姜離身上聞到的味道。
這種特殊的味道,姜離倒是并未發(fā)現(xiàn),依言領(lǐng)著人來到二樓。
三間雅間,唯獨靠近西側(cè)的一間開著。
他敲了敲門,聽到一聲“進”后,推開門請客人入內(nèi)。
老實說,他甚少來二樓,更不知道原來每間茶室的裝扮皆不相同。
初次來此,進的是一間熏著淡香,頗具古典氣息的茶室,而眼前的這間卻顯得格外單調(diào),桌椅也多是外面就能買的到的。
“七爺您好,我姓溫,是黎先生介紹來的?!?p> 黎先生?
“姜離,去沏茶?!?p> 不等他再聽點什么,就見七爺找了個借口將他打發(fā)出去。
姜離也算識趣,知道這只是為了支開他,退出茶室?guī)祥T,再也沒回來過。
不過他倒是有些在意客人口中的那位黎先生,莫非這位黎先生,就是傳說中的“贊助者”?
姜離的猜測并沒有得到證實,就算是問墨歸,也是徒勞,吃完最后一條魚后,墨歸便趴在院子睡了。
——
“您的意思是,您兒子天天去那家面館?”
溫良華滿臉愁苦地點點頭,他從前也沒有注意過這些,更不知道兒子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去那家面館的,只是聽兒媳說兒子近些天有些反常。
回來的晚也就罷了,也不再在家里吃飯,一問就說吃過了,可這人卻見天地消瘦下去,如今就只能躺在床上靠吊瓶度命。
饒是如此,還想著出去吃面。
“面?”
“準確的來說,是面館里的牛雜湯。”
七爺瞬間瞇起眼眸,接二連三的聽到牛雜湯,想想也知道,兩者之間必脫不了干系。
“您也去了那家面館?”
溫良華微愣片刻,垂下頭點了點。
出現(xiàn)這種事,又聽說兒子愈漸消瘦與一家面館有關(guān),他自然是第一時間去那家面館調(diào)查。
一開始,也并沒有往別處想,滿心只以為是那家店在牛雜湯里下了什么藥。
可當他去喝了一回后,發(fā)現(xiàn)也就那么回事,并沒有任何讓人上癮的成分。
“您覺得不好喝?”
“也不是不好喝,但也不至于到人間美味的地步?!崩蠈嵳f,那家面館的牛雜湯,甚至還沒有他在其他店喝的好喝。
“冒昧問一句,您兒子今年多大了?!?p> “28?!?p> 28……
姜離22,兩個覺得牛雜湯好喝的都是青年,而這位溫先生卻覺得口感一般。
倘若事實真如他所說的這樣,不得不說,那碗牛雜湯還真會挑人。
專門挑年輕人。
“既是黎先生介紹您來的,這件事我便接下了?!逼郀斦f著,將桌上的一紙合約推上前。
他這是正經(jīng)買賣,簽下合約了才好辦事。
等到茶室傳來輕微聲響,七爺打開門了,才見遲遲沒有送茶來的姜離匆匆趕來。
他莫不是以為自己剛才是有意將他支走的?
“溫先生,你也曾喝過牛雜湯,為保安全起見,還是喝了我這杯茶再走吧?!逼郀斒沽藗€眼色給姜離,這回他可別再會錯意了。
送走好不容易上門的客人,回頭對上七爺,姜離就知道自己搞砸了。
茶樓的客人,他居然連杯茶都不給人家上。
“姜離,明日再去你今天去的那家面館,給我?guī)б环菖ks湯回來?!?p> 他晃了晃手中的合約,正要離開,突然轉(zhuǎn)過身又重復了一句。
“記住,是帶回來,不是用肚子裝回來?!?p> 姜離知道他這是記著方才沒給客人倒茶的事,立即繃緊神經(jīng),像是被委托了什么重任,鄭重其事地點了下頭。
隨即就想開口提一嘴他今天去醫(yī)院的事,誰知七爺吩咐了一句就走了,連個眼角都沒給他留。
果然,還是在生氣方才的事啊。
“墨歸?!彼迒手槪液谪埱缶?。
七爺不會要扣他工資吧?
“你怕那個老妖怪做什么?!彼郧熬蜎]見七爺親自端茶給客人,想必這次也定不是因為這件事。
十有八九,還是因為黎先生。
那人慣會給他找點事做,這不,遷怒到無辜的姜離身上了。
一聽她張口閉口的“老妖怪”,姜離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生怕一不小心被七爺給聽見。
“要說,咱以后背著說?!?p> 墨歸眨了眨眼,轉(zhuǎn)瞬變成人掛在他身上,原以為他會向之前七爺揍她的時候那樣,毫不猶豫地站在七爺那邊,沒想到……
姜離也有蔫兒壞的時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