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矢國奔晉（一）

　　父親薨（hōng，諸侯之死）了；

　　母親死了；

　　妹妹也死了。

　　大臣們該走的早就走了；

　　現(xiàn)在連自己最親近的大臣也離開了；

　　姜淵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矢國的大殿太冷清了，除了一根又一根又高又大的柱子，整個大殿內(nèi)幾乎空無一物，就連偶爾走過的內(nèi)侍都讓姜淵感到瘆的慌。裹緊衣裳，姜淵目光空洞的望著窗外飛過的大雁。

　　大雁都要南飛了，冬天快要來到了。

　　大雁在矢國都城外，轉(zhuǎn)了一圈，“嘎嘎”叫了一兩聲，招呼好伙伴之后，轉(zhuǎn)身飛走了。

　　姜淵就這樣一直默默的望著窗外，很久，很久。

　　天慢慢黑了下來。

　　“君上，該吃飯了?！眱?nèi)侍來到身邊，輕聲對姜淵說道。

　　“哦---，知道了?！苯獪Y面無表情的答道，但人卻一動不動。

　　又過去了半個多時辰，內(nèi)侍總管見他還沒有動，于是再次上前對姜淵道：“君上，該吃飯了；君夫人和公子們都等您呢！”

　　一聽到夫人和公子們都在等自己，姜淵這才起身，隨內(nèi)侍來到偏殿。原來除了父親、母親、妹妹之外，自己還有親人，這讓姜淵的內(nèi)心稍稍溫暖了一下。

　　“君上，您來了。”見國君來到，君夫人等人都站了起來，問候道。

　　“嗯---，都坐吧?！?p>　　姜淵坐下，默默的吃著飯，他不說話，其他人也都不敢說話；吃飯的氣憤很是尷尬。

　　“君上有心事？”君夫人問道。

　　“哦，沒事，沒事?！苯獪Y口是心非的說道。

　　既然國君都說沒事，其他人也不好說什么，繼續(xù)默默吃飯。

　　直到吃完飯，姜淵這才不經(jīng)意的說道，“陳赫走了---?！?p>　??？

　　眾人不解的望著國君，“為什么？”

　　“為什么？還能為什么，還不是對寡人失望了，對這個國家失望了?！苯獪Y突然氣急敗壞的說道。

　　眾人睜大眼睛望著姜淵，不知所云，更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要發(fā)這么大的火。

　　姜淵發(fā)泄一陣子之后，似乎累了，疲憊的坐在偏殿的臺階上，呼呼的喘著粗氣。

　　許久，姜淵終于平靜下來。

　　“君上，既然連陳赫都離開矢國了，我們是不是也要想想自己的將來？”君夫人試探性問道。

　　“自己的將來？你是什么意思，說明白點?！苯獪Y沒好氣的說道。

　　“現(xiàn)在矢國這個樣子還是一個國家嗎？地方狹小暫且不說，目前的形勢下，人心離散，矛盾重重，我們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膽的狀態(tài)下。我和孩子們都在擔(dān)心，說不定有朝一天，我們都會被-----”君夫人沒有再說下去。

　　“會怎樣？”姜淵厲聲道。

　　“會被人殺死，死于非命?！本蛉诵⌒囊硪淼恼f道。

　　“放屁------”姜淵“噌”的一下站起身，火冒三丈的吼道，“死于非命？什么意思，我就不信在矢國這塊土地上，誰敢殺我？”

　　家里人早就領(lǐng)教了姜淵的霸道，他一怒吼，其他人都不說話了。

　　吼完了，喊夠了。

　　姜淵再次平靜下來。

　　“說說，你們?yōu)楹螘羞@樣的擔(dān)心。”姜淵靜下心對君夫人說道。

　　“君上，現(xiàn)在矢城人心離散，尋釁滋事的百姓日益增多，隨著時間的推移，冬季來臨，百姓會因為缺衣少食而對君上產(chǎn)生怨恨，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難免會有個別膽大的人員鋌而走險，殺害我們，投奔秦國去領(lǐng)賞。”

　　君夫人的話讓姜淵背上一陣一陣發(fā)涼。

　　“這？這這這------”直到現(xiàn)在姜淵終于感到了害怕。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非常大。

　　現(xiàn)在的矢城已經(jīng)是人心離散，謠言四起，搶奪殺人的事情早就是明擺的了；再過一段時間，特別是到了嚴(yán)寒的冬季。那時候，矢城積攢的糧食就會用盡，沒吃沒穿的百姓不鋌而走險才怪，殺了他們前往秦國領(lǐng)賞，這樣的結(jié)果隨時都會發(fā)生。

　　“君上，就算你不為我們考慮，也應(yīng)該為孩子們考慮考慮?。　本蛉吮г沟恼f道。

　　姜淵抬起頭望著兩個兒子，心中又是一陣悲涼，一陣自責(zé)。

　　不管怎么說，父親當(dāng)年還留給了自己一個國家，可是自己今天能夠給孩子們留點什么呢？以眼下的情況看，弄不好連命都要搭上了。

　　哎-----

　　一向以堅強著稱的姜淵終于長嘆了一聲，“說說你們的想法?！?p>　　眾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誰都不愿意說話。

　　既然孩子們不愿意說話，君夫人只好自己說話了，“君上，要不我們也離開矢國，投奔他國?！?p>　　這一次，姜淵沒有發(fā)怒，他呆呆的坐在那兒一言不發(fā)。

　　投奔他國？

　　這個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現(xiàn)在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投奔哪個國家？

　　以目前的情況看有兩條渠道可供選擇，一個是直接將矢城連同周邊五十里的地方交給秦國，這樣一來，不僅可以保住矢國姜姓在關(guān)中延續(xù)下去。如果好的話，還可以保留住姜氏在矢城的控制權(quán)，不過到那時矢城就是秦國的矢城了。

　　當(dāng)然了，這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第二個選擇就是徹底放棄矢城，姜淵帶著所有的人員逃離關(guān)中另投他國。眼下可供選擇的國家有晉國、宋國、周王室以及齊國等等。

　　宋國和周王室距離矢國較近，逃跑起來方便，一兩日就可趕到，晉國則是矢國曾經(jīng)的盟國，投奔晉國，可以得到更大的恩惠，興許賞賜給自己幾十上百里土地應(yīng)該不是問題。至于齊國嗎，與矢國乃是同姓國家，想必投靠齊國，齊國也不會拒之門外。

　　可是，一旦離開關(guān)中，矢國姜氏可就要徹底飄落江湖了。

　　“寡人也是一代國君，今天竟然要流落他國，想想都感到悲哀啊----”姜淵一聲嘆息，“以你們之見，我們應(yīng)該前往哪里？”

　　“君父，我們都想好了，我們一起前往晉國?！?p>　　“晉國？為什么是晉國而不是秦國，如果我們把矢城交給秦國，至少可以保持姜氏在關(guān)中的血脈。”姜淵問道。

　　“秦國，我們也想過，不過以當(dāng)下我們與秦國的關(guān)系，即便是我們投奔了秦國，人家也不會給我們好臉色。父親試想一下，今天的秦國國君贏載可是一直主張消滅矢國的。當(dāng)年要不是姑父贏恬執(zhí)政，說不定贏載早就把矢國消滅了。此時我們投奔秦國，人家肯定不會把矢城繼續(xù)封賜給我們，所以我們第一個就把秦國否決了?！?p>　　姜淵望著長子，心中一陣驚喜，一陣悲哀。

　　看來孩子們想事情比自己周全?。∽约哼€在幻想秦國輝重新把矢城賞賜給姜氏的時候，孩子們都已經(jīng)想到了另一種結(jié)果。

　　現(xiàn)在看來，孩子們想的這種結(jié)果更切合實際。

　　“除了晉國還有宋、齊等國家，你們?yōu)楹纹x擇晉國？”姜淵繼續(xù)追問道，借機試探一下孩子們的判斷能力。

　　“君父，之所以選擇晉國，我們處于以下幾個方面的考慮，一是晉國原本與矢國是盟國，我們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場，與晉國不無關(guān)系，所以我們投奔晉國，晉國出于同情也不會對我們太差?！?p>　　姜淵點點頭。

　　“其二，晉國與秦國乃是仇敵，是潛在的敵人；一般情況下，仇敵之國，都愿意收留對方的敵人，晉國一定會很樂意看到我們到來?！?p>　　“嗯---，說的有理?！苯獪Y再次滿意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