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父子二人這才回到平陽秦宮。
“啟稟君上，散關(guān)大夫季子求見?！眲傄换貙m，內(nèi)侍就疾步匆匆的跑過來向秦君嬴嘉稟報道。
“他來干什么？”一聽說散人的首領(lǐng)求見，秦君嬴嘉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哼---，他還有臉來見我？”
“君父，散人此時來見，無非有兩個方面的緣由?！币慌缘馁魏谜f道。
“說說看?！?p> “我們在北塬打敗翟戎的消息，散人肯定已經(jīng)聽說，為了自身的安危，他們惴惴不安，害怕秦人會隨時過來收拾他們；誰知不久，他又聽說了君父遇刺的消息。所以這個時候散關(guān)大夫來見，一則是為了打探君父的病情；二則就是借機討好秦國，為自己留條后路?！?p> “如此騎墻的東西，見他何用?！币宦牭缴⑷巳绱耸资髢啥说淖龇?，秦君嬴嘉的氣又上來了。
“君父莫要生氣，保重身體要緊。”自從秦君嬴嘉遇刺之后，郎中一再交代，萬萬不敢動氣，以免傷了臟腑?！辟魏靡姷礁赣H動氣趕緊勸道。
秦君嬴嘉黑著臉不再說話。
“君父，還是見一見的好，畢竟散人也是周王室曾經(jīng)的屬國，還算是自己人。如果他們愿意歸順我秦國，還是能夠為我所用的。再說了秦國占領(lǐng)北塬之后，大量的土地需要有人耕種。若我們遲遲不見，最終會將散人推向戎狄一邊，也將給我們自己留下后患的?！?p> “你的意思是想收留散人？”
“君父可以將散人調(diào)往雍城，一則可以解除散人對關(guān)口的威脅；二則可以充實雍城的人氣，君父何樂而不為呢？”
“哈哈哈，沒看出來，你這個小腦瓜渠渠道道還挺多。好，那我們一起見見這位散關(guān)大夫。”
秦國平陽大殿。
國君秦君嬴嘉在這里召見散關(guān)大夫散季子。散國原本是周王室最初冊封在關(guān)中最西端的小國，秦國東進時滅了這個小國，將他們的國君貶為散關(guān)大夫。
“微臣散關(guān)大夫季子拜見君上。”見到秦君嬴嘉，季子拜道。
“嗯--，起來吧?！彪S后秦君嬴嘉很不客氣的問道：“你今日前來見寡人何事？”
散關(guān)大夫倒是沒有腎不好意思的，起身后說道，“臣聽說君上受到翟戎的襲擊，故而前來探望?！?p> “哦--，只僅僅是探望這么簡單？”秦君嬴嘉調(diào)侃的說道，“你不想說說你們出兵散關(guān)，殺死秦國守軍的事情嗎？”
說實話，若不是嬴任好提醒，秦君嬴嘉真想借此機會把這位散人首領(lǐng)殺掉，但是一想孩子說的也不錯，畢竟散人曾經(jīng)也是周王室的屬國，和自己一樣，畢竟他們還不是那些野蠻的戎狄。
季子當然能夠聽出秦君嬴嘉語言里的諷刺意味，于是說道：“季子不想就我們出兵散關(guān)的事情做辯解，如果非要我說的話，那就是散人不愿意呆在外面，只想回到自己的故土，僅此而已?！?p> “哼哼---，好一個回到自己的故土？要知道你們在散關(guān)殺死了我們多少秦軍將士，這些人的血難道白流了嗎？”秦君嬴嘉終于忍不住了，拍著著案幾吼道。
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散季子也不示弱，針鋒相對道：“既然話要這樣說，我想請問秦君，秦國進攻散國的時候，殺死了多少散人，難道他們的血都白流了嗎？要知道這里原本是散人的土地，我們今天這樣做，無非是想要回自己的土地罷了。”
既然你秦君要問我出兵散關(guān)殺死了多少秦軍，我也就只好問一問，秦國進攻散國的時候，也不照樣殺死那么多的散人嗎？這樣一來一往，還能分得清楚誰多誰少嗎？
季子這樣一問，秦君嬴嘉倒是被問住了，“你還有理了？難道不怕寡人殺了你？”
“季子在來之前，早就把什么都想好了，何懼死哉。”散季子一臉平靜的回答道。
秦君嬴嘉稍稍一愣：“好--，你有種，說說你們此來的真實目的？”
“一來探望國君的傷情，二來為散人尋找歸路?！奔热坏搅诉@一步，散季子也不避諱什么，很直接的回答道。
“你倒是實在，是不是早就巴巴地盼望著寡人被翟戎刺死？”秦君嬴嘉聲色俱厲又帶著調(diào)侃說道，“一聽說寡人沒有死，你們害怕了，害怕秦國趁機滅了你們小小散國？”
“哈哈哈，秦公，幾百年來，散人被滅的次數(shù)還少嗎？但是那一次消滅之后，還不照樣重新得以復(fù)生?！鄙⒓咀酉蚯白吡藥撞?，正色道：“周公吐脯，天下得以歸心；今秦君若用強權(quán)只會讓人暫時臣服，卻不能讓百姓真心歸順；但秦君若能在別人危難之際施以援手，興許會使散人真心臣服于秦國。不知秦君會選擇哪一個？”
說此話時，散季子一臉的鎮(zhèn)定，根本就不像是來求秦國收留他們的，倒像是來給秦國上課的，聽完散季子的話，秦君嬴嘉也不像剛才那樣激烈了。
“說得好，不過寡人還有一事不明，既然散人已經(jīng)逃往翟戎，為何還要回到秦地？”
“秦公，散人雖已亡國，但是還知道自己的祖先社稷在哪里，還記得自己是周王室的臣民；雖然逃往翟戎，也是情不得已而為之，道不同不足為謀，我們與戎狄本來就是兩種不同道上的人，是不可能融入他們的生活習慣的？”
“嗯---，有道理，不過寡人還想弄明白一件事，你們這次歸順秦國，是否真心，會不會再過一段時間，又要脫離秦國？”幾十年的風雨生涯，早就讓秦君嬴嘉不敢輕易相信自己的敵人，別看你們散人今天歸順秦國，誰又能保證，過上一段時間，你們又會不會離開秦國，另謀出路？
“哈哈哈哈，這個問題問得好，不過，我倒覺得這個問題好像不應(yīng)該問我，而是應(yīng)該問問秦國的當政者；如果當政者施行仁政，百姓安居樂業(yè)，散人肯定會融入秦國；如果當政者反其道行之，過上幾年，莫要說是散人，就是秦國自己人也會離開?！?p> “好--，說得好?！鼻鼐螐淖簧险酒饋恚舐曊f道，“寡人收下你們了，寡人決定將歸順的散人遷往雍城，與寡人同住都城?！?p> 散季子當然能夠聽出秦君嬴嘉要將散人遷往雍城的真實想法，一則可以讓散人離開散關(guān)，恢復(fù)秦人回歸西犬丘的道路；二則就是秦軍大批量駐扎在新建的都城，可以監(jiān)視散人；三則就是秦人占據(jù)北塬之后，需要大量的人力開墾上面的土地，散人的歸順正好填了這個空白。
雖然，散季子的心里明鏡似的，但是作為歸順的臣民，他還能有什么更好的選擇嗎？
“季子代數(shù)萬散人感謝君上的收留之恩---”
“散季子聽詔，寡人任命你為秦國上大夫，隨朝聽政。”
“謝君上---”
“請起，明日隨寡人一同前往雍城。”
“微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