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吃了瓶子
崔夫人大喜,忙吩咐崔忠,“快給我兒服下!”
葉青鸞沒吱聲,只盯著那廚役。
倒是李五娘陡然揚(yáng)聲,“阿娘,且慢!”
她迎著崔夫人疑惑的目光上前,輕輕扶住崔夫人手肘,輕聲細(xì)語道,“……小心為上?!?p> 崔夫人走遠(yuǎn),伸手叫崔旰,“依著你看,他說的可是真話?”
崔旰忙道,“兒諒他也不敢信口雌黃!”
崔旰指他們背后的銅盆,“……他們皆信實(shí)了是在放血,不敢不吐實(shí)。”
崔夫人便深深吸口氣,轉(zhuǎn)眸看李五娘一眼。
“我兒已在鬼門關(guān)前……救命之事,本就是一場冒險。若連冒險的膽色都沒了,我兒他,便沒復(fù)生的機(jī)緣了?!?p> 李五娘還不放心,葉青鸞無聲走上來,悄然扶住了她手肘。
李五娘望住葉青鸞,葉青鸞捏了捏她手臂,叫她別慌。
不多時仆人將藥丸、碗匕備好。
卻無人敢上手,顯是都怕一旦這藥不靈,自己再擔(dān)了干系。
崔夫人昂然道,“家主不在京中,今日之事便由我做主!我兒是我十月懷胎所生,今日,他的命便也由我來定!”
她毅然沉聲,“藥拿來,我親自喂我兒服藥!”
李五娘緊張地一把抓住葉青鸞的手,幾要落淚,“……我總覺有詐?!?p> 葉青鸞輕輕按了按她手臂,“吉人自有天相。況且,他今生有你?!?p> “上天定不會讓你們再錯過一回?!?p> 李五娘眼中亮起,“當(dāng)真?”
葉青鸞沉吟了一下兒。
“……要是假的,我定掐死那人替你出氣!”
遙遠(yuǎn)蓮落山中,木幽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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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那邊廂崔忠將藥丸、碗匕接過來,呈給崔夫人。
崔夫人親自動手,將紅丸研磨碎了,拌入水中調(diào)勻。
李五娘掛心,忍不住上前,卻又不敢越過崔夫人去,便只能站在床榻邊守著。
葉青鸞沒看他們那頭兒,她一雙眼則又繞了那廚役打轉(zhuǎn)。
崔夫人端起長匕(勺),將藥送往崔虔唇邊。
同時,葉青鸞干脆走上前去,一把扯掉了那廚役眼上的黑布。
四目一對。
倒是崔旰毫無防備,被葉青鸞的舉動給嚇了一大跳。
布摘了,就露餡兒了。
——其實(shí)哪里是真的放血啊,不過是葉青鸞利用人的心理,讓家丁以刀背劃過那些人手腕血管,然后另外有人在旁滴水入銅盆罷了。
心里有鬼的人,便會因?yàn)榭謶侄植磺迨钦媸羌佟?p> 所以蒙上他們的眼,是確保這個法子成功的關(guān)竅。
“大娘子……”崔旰不放心地上前。
葉青鸞攔住他,她只專心端詳那廚役的眼神。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蒙著布,她之前看不清他真實(shí)的神情。
這個當(dāng)兒,崔夫人已經(jīng)將藥丸喂完了。
廚役也看清了,眼底不由滑過一絲得色去。
葉青鸞一把扔了黑布,驟然揚(yáng)聲,“將三郎翻過來,催他將方才的紅丸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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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大驚,“怎了?”
葉青鸞面色也是森冷起來,“……藥丸果然有詐!”
崔夫人驚得將手中那小瓷瓶都扔在了地下,“怎么說?”
葉青鸞上前,親自將那小瓷瓶撿起來。
她回眸輕蔑盯一眼那廚役,“卻也不至于那么嚴(yán)重。他以為他那么容易就得逞了?他想得美!”
她拈起小瓶,湊在鼻息間細(xì)細(xì)聞過,隨即便是微微一笑。
“……把這瓶子吃了就是?!?p> .
崔夫人驚道,“你膽敢再說一遍!”
那小瓶兒是不大,通體也就拇指那么長。不過這樣一個小瓶硬吞下去,那也能活活噎死人??!
葉青鸞伸手在崔夫人手臂上輕輕一按。
“夫人莫急,命人舂碎,再細(xì)細(xì)研磨了,調(diào)水淘澄靜置之后即可服用。”
葉青鸞隨即抓過崔夫人之前研磨紅丸的玉石臼窩來,將那小瓷瓶投進(jìn)去,舂碎、研磨、調(diào)水淘澄好了,倒入藥碗,重又遞回給崔夫人。
葉青鸞話雖是對著崔夫人說,然則她的眼睛卻沒離開那廚役。
那廚役果然神色一變。
崔夫人有點(diǎn)懵,遲遲沒接那藥碗。
葉青鸞定準(zhǔn)了那廚役的神色,這才緩緩一笑,“若是三郎因了這藥喪命,夫人盡管拿我的命去?!?p> 崔夫人還是猶豫。
葉青鸞眉眼越發(fā)自在舒展,“夫人定然是覺著,就憑我與他這兩條賤命,如何抵償?shù)闷鹑刹皇???p> “可是俗話說‘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夫人眼前除了我這個法子,還有旁的更好的法子么?如若沒有,又緣何不嘗試一回?”
崔夫人瞇起眼來盯住葉青鸞,“我一直信你。你也信誓旦旦說,你那法子可用。可那藥丸同樣是你親手取出的!”
“……不還是有詐?那你又讓我如何繼續(xù)信你?”
李五娘望一眼葉青鸞,毅然提裙跪倒。
“媳婦愿為喜娘子作保?!?p> 崔旰略一猶豫,也跪倒在地,“兒亦愿作保!”
葉青鸞目光滑過床榻上的崔虔。
“反正三郎已然這般模樣。便是這一劑藥下去,想來也不會令三郎情形更糟不是?”
崔夫人面上略有慍色。
可是葉青鸞這話卻又著實(shí)戳破了她所有的僥幸。
她咬了咬牙,“既如此,便照你說的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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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鸞一笑,歪頭看向崔家眾人。
崔夫人這回都不親自上手了,便更無人敢動手。
葉青鸞再看李五娘。
李五娘也猶豫了。
葉青鸞聳肩一笑,索性自己上前,坐在了榻邊。
崔虔雙眼緊閉,唇角緊抿,像是被什么惡物摁在夢魘里,想醒卻醒不過來。
葉青鸞以長舌匕舀了藥,壓在他唇上,嘗試將那藥喂入他唇中。
可只三兩滴入口,便隨即就順著唇角淌了下來。
崔虔竟吃不進(jìn)藥去。
她也不急,索性將長舌匕置于一旁不用,空出手來,捏住了崔虔的下頜,將他的牙關(guān)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掰開。
“……你這是?!”崔夫人又驚又急。
葉青鸞偏首,“夫人是更怕他疼,還是更怕他死?”
牙關(guān)掰開,她徑自將藥給灌了下去。
不過說也奇怪,藥灌下去沒一盞茶的工夫,那久病多時、宛如一具枯尸的崔家三郎,竟然猛然咳嗽了出來!
miss_蘇
唐代奴仆也可在主人面前自稱“兒”哈,尤其是崔旰這樣年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