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精神緊繃的模樣,方賢無奈地?fù)u搖頭。
他收回了手,帶著一絲善意說道:“郭先生,您這是何必呢?”
然而大叔受的刺激太多,此刻早已找不到方寸。他只能固守自己的想法,帶著無盡的恐懼說道:“你們,就是楊老板找的人吧……別再查下去了,我求你們了?!八行┝Σ粡男?,氣若游絲地低下頭。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早知如此,你何必當(dāng)初呢?”青銘冷冷盯著他,走上前來。
“我沒得選?!?p> 大叔眼淚落了下來,他抬起頭又急又害怕地說道:“我能想的辦法都想了,真的。我找不到活下去的路,我沒辦法撫養(yǎng)我的女兒……”
話到此處,氣氛變得有些凄涼。
青銘看了他一眼,厭惡地扭過頭去。可一想到大叔剛才將小女孩丟到值班室,那個揮之不去的畫面就讓他恨得牙癢癢。
他回過頭來走上前,抓住他的衣領(lǐng)吼道:“既然沒能力撫養(yǎng),那你生她做什么!”
“我……我……”
大叔啞口無言,失魂落地低下頭:“唉,都是我的錯?!?p> 方賢見狀連忙走上來打圓場,他拍了拍青銘的肩膀說道:“阿銘,別這么說。世事難料……變化無常嘛。”
青銘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隨即負(fù)手轉(zhuǎn)過身去。冰冷的眼神中出現(xiàn)一絲變化,痛苦的回憶在眼前浮現(xiàn)。
“我只是覺得孩子可憐,她不該陪著你們受苦。”
“我知道,夏禾不該受苦,對不起,我對不起大家……”大叔老淚縱橫,和地上的血水粘混在一起。
方賢靜靜看了他一會兒,隨即將青銘拉到了一邊。
“青銘,你的態(tài)度怎么這么反常。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像也……”方賢壓低聲音,靜靜看著他。
青銘沉默了一陣,慢慢將心中的不平壓了下去。他恢復(fù)最初冷靜的模樣,語氣有些生硬地說道:“因為,我也曾被拋棄?!?p> “兄弟,我懂……我懂了?!?p> 方賢點點頭,拍了拍青銘的胸脯。他咬了咬嘴唇,轉(zhuǎn)過身說道:“調(diào)整一下情緒吧,別給自己影響了?!?p> 說完,他來到大叔面前。
看著對方泣不成聲的模樣,方賢再次伸出手:“哭夠了嗎,哭夠就站起來?!?p> 聽聞此言,大叔停了下來。他擦了擦眼睛,緩緩將手放了下來。
眼前的少年……
不真實,很不真實。
世上真有如此純粹之人?可能嗎?
他一遍遍反問自己,但還是將手抬了起來。在對方將自己拉起的那一刻,陽光……照進(jìn)了眼眶。
“誰說敗局已定,聽過將功補(bǔ)過這個詞嗎?”
方賢嘴角微微揚(yáng)起,胸有成竹地說道:“過往的人生莫要再提,現(xiàn)在我?guī)阕呦蚱孥E的未來?!?p> “你……”大叔呆住了。
方賢卻一臉自然,來回踱了幾步說道:“既然王經(jīng)理能布棋局開路,那你為什么不能反將他一軍呢?”
“我,”大叔有些發(fā)懵,帶著一絲茫然問道:“該怎么做?”
方賢回過頭來,神秘一笑說道:“先告訴我事情的經(jīng)過,剩下的且看我如何幫你破局……”
……
傍晚。
夜幕漸漸降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亮起。
金碧輝煌的福聚堂仿佛宮殿,牽動著每一個過往路人的心。古風(fēng)的建筑加上茂盛的植被,柔美的氣息充滿詩情畫意。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飯店的大門緊閉起來。早早就沒有再接其他客人,只為迎接所謂的市場管理局。
大廳里。
楊宏,王經(jīng)理,郭有福以及其他員工齊聚一堂。
在那最大的圓桌上,十幾個像模像樣的調(diào)查員圍在圓桌前。豐盛的飯菜讓他們胃口大開,嬉笑打鬧聲響徹整個大廳。
楊宏三人敬酒的敬酒,舀湯的舀湯,上菜的上菜,一個比一個忙活。
其他員工則默默站在遠(yuǎn)處,等待著這場飯局的結(jié)束。在這種關(guān)鍵時候誰也不敢掉鏈子,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只是有人心存怨言,在背地里偷偷埋怨。
“跟老板坐在一塊吃飯,還這么沒規(guī)矩。這些人吃相太難看了,也不怕噎死?!?p> “噓,別亂說。這些人可得罪不起,聽說咱們飯店已經(jīng)被他們打壓了?!?p> “啊?是嗎。怪不得最近生意差,原來是他們搗的鬼?!?p> “你……唉?!?p> 員工們的閑話聲很放肆,好在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只是飯桌上看似嬉笑顏開的楊宏,心中充滿了憂慮與無奈。
這幫人一個月來一次,無話可說是真難伺候。酒水菜品都管夠,還趾高氣昂的亂收費……這些話他只能在心里抱怨抱怨,臉上還是得迎合他們的嘴臉。
看道王經(jīng)理從一旁提過來的黑皮包,他打心底只想把這些人趕緊打發(fā)走。
“社會治安管理費,市容市貿(mào)管理費,從業(yè)人員體檢費,衛(wèi)生管理費,環(huán)保和污水油煙治理費,勞動用工管理費,精神文明建設(shè)管理費,日常生活垃圾管理費,道路安全管理費,用餐安全保障費……”
“一共是十二萬五千七百八十,你們點一下看還有什么缺少的?!睏詈昝鎺θ?,將包遞給旁邊的調(diào)查員說道。
調(diào)查員見狀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接過包。
在一眾的吆喝聲中,他拉開了黑皮包的拉鏈。看著里面大把大把的鈔票,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嗯,不錯不錯。我們相信楊老板的為人,清點就免了吧。你們飯店的賬目我想看一下,咱們得按照規(guī)矩來……”調(diào)查員將包遞給旁邊的同事,隨后看著楊宏淡淡說道。
楊宏點點頭倒也干脆,直接吩咐讓王經(jīng)理將賬目拿過來。
王經(jīng)理聞言扭頭看向大叔,眼神示意他快點行動。
大叔見狀緩緩轉(zhuǎn)過身去,身體卻緊張地顫抖起來。他剛走兩步,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楊宏聽到響動回過頭來,看到摔倒的大叔不免有些疑惑?!坝懈J??你怎么了?!?p> 調(diào)查員們聞言也齊刷刷回過頭來,看了看楊宏又看向地上的大叔:“怎么,有困難嗎?”
“沒事沒事,我沒事?!?p> 大叔拍了拍衣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他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好像扛著千斤巨石般。眾人見狀也是充滿疑惑,不過誰也沒有多嘴。
一會兒功夫后。
等大叔來到柜臺跟前,一身的冷汗就已經(jīng)將衣服浸濕。
他咽了咽口水,彎腰打開柜子,只見里面放著一個藍(lán)色的小保險箱,明晃晃的鎖扣映射出反光。
他將保險箱搬到了柜臺上,隨即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滋滋——吱吱——”
鎖扣開始轉(zhuǎn)動,一圈一圈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大叔的臉色開始越來越難看,干裂的嘴唇也變得發(fā)白。
終于。
隨著“滴答”一聲的彈射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明亮。
大叔顫抖的拉開箱門,取出了個泛黃的小本和優(yōu)盤。
正當(dāng)他要將箱門合上的時候,眼細(xì)的調(diào)查員調(diào)查員卻開口了?!奥!?p> 只見他嘴角微微上揚(yáng),很是平淡地說道:“把箱子倒過來?!?p> 大叔聞言怔了怔,但還是按要求照做。
什么都沒有。
正當(dāng)大家以為是調(diào)查員神經(jīng)大發(fā)的時候,他卻再次開口了。
“把暗格打開。”
大叔愣住了,半天都沒有動手。
而調(diào)查員刷的站起來,提高音量說道:“我叫你打開,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這次,大叔終于動了。
他目光變得黯然,只能再次將手伸進(jìn)保險箱。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個暗格被彈了出來。大叔微微將其傾斜,一個硬盤掉落到了桌上。
頓時,全場寂靜。
調(diào)查員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緩緩坐了下來,而旁邊的王經(jīng)理嘴角卻揚(yáng)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
只有楊宏滿臉震驚之色,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指向了一個從未預(yù)想的方向……
“這是什么?”他帶著悲憤,起身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