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遠等人,輸就輸在寧舟是真?zhèn)鳌?p> 驚濤巖后,寧舟還是真?zhèn)?,自然可保留還丹峰。
但瑯宣閣錯誤的劃分洞府,使得陳懷遠等人以為,寧舟已經(jīng)失勢。
既然寧舟是真?zhèn)?,那么陳懷遠等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不被門規(guī)承認的,是錯誤的,單單霸占洞府一事,就夠他們受的,何況八罪并罰,此罪一定,斬去人頭十來顆,人頭滾滾,血流如注,陳懷遠帶著永遠的疑惑,魂歸天地。
顧興堂本有心保住一二人,但都師的出現(xiàn),讓他知道監(jiān)兵臺已經(jīng)出了,這個新出的勢力,少有人不忌憚和敬畏。
至于監(jiān)兵主是誰,他心中此刻差不多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
監(jiān)兵臺方出,白鱗渡立即遭殃,顧興堂心存顧忌,懷疑此事背后有監(jiān)兵主籌謀,是以情形未明之前,他不敢貿(mào)然保人,只好捏著鼻子認了八罪并罰。
這便是借勢了,監(jiān)兵主方立,知曉的人還不多,寧舟當機立斷,借此大旗,快刀斬亂麻,樹立威名,干凈利落。
否則靠他自家手段,卻是不能這般立竿見影,也起不到震懾心懷否測之輩。
至于陳懷遠等人枉死,只能說修士競逐就是這般殘酷,稍漏破綻,便會落入死無葬身之地。
似陳懷遠這般枉死的,在門中多不可數(shù),有人想崛起,有人要打壓,彼此競奪,不管有仇無仇,皆容不得半分柔情。
無量圣宗,競逐尤其殘酷,常常有人收得百十位弟子,可到了最后,只能落下區(qū)區(qū)幾位,而活下來的,都不是簡單角色。
這種競奪,不光是外修和內(nèi)修,就算在世家內(nèi)部,也競爭得厲害,互相打壓,暗中使計,種種手段不可勝數(shù),外修同樣如此,內(nèi)中黑暗,不為外人知。
如此看來,圣宗似無團結(jié)之力,如此宗門,怎能發(fā)展?
實則不然,天下間無有任何一家勢力,可以做到齊心協(xié)力。
無量縱然號稱圣宗,也是如此,這種競奪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nèi),雖則殘酷,可出頭的人,皆是百里之才。
至于庸才,只能在競奪中當做踏腳石。
修士中有一句話廣為流傳,‘洞天不墜,宗門不倒?!?p> 杰出修士,均是依托勢力而起,一旦脫離勢力,將寸步難行,便是修士若能脫穎而出,可步入洞天,洞天為利益計,也難脫勢力二字,這般一來,必然維持宗門穩(wěn)定。
說到底,決定宗門命運的是洞天真人,下面斗得再兇,也無關(guān)大局。
寧舟行此手段,一是震懾往后圖謀還丹峰的人,日后有人想對付自己,也得多多考量,起碼一些宵小之輩,是不敢來煩他的,其二,便是揚名。
衛(wèi)東城想過揚名,戚春霖也要揚名,寧舟也不能免俗。
名聲雖是虛利,但它卻有實利沒有的好處。
寧舟只看重它一個好處,那便是得人看中,受人照拂。
許多無名之輩的有才之士,寂寂無聞,無人關(guān)照,最后滿腔才情,化作流水悲哀。
可見背后有人關(guān)照的重要,至于無需名聲的,只有大家大閥中,極為受看重的子弟,可被長輩全力培養(yǎng),那樣萬事無需自己操勞,倒也可不要名聲。
梅竹清幫他說項,得了個都師的位子,不過嚴格較真起來,這只是一個虛位罷了,能否坐實坐穩(wěn),全看他自家能耐。
寧舟想來,既然坐上此位,當要做出功績,這樣他人才會真正得人照拂,而不是靠虛位,自我安慰。
如無功績,他也無臉占據(jù)此位。
至于功績,便是瑯宣閣了。
封延修面相似刀劈斧鑿,菱角分明,眉如鐵線,腰背挺得筆直,似是一絲不茍,極為嚴肅,此時他立在云中,聽人匯報,“好叫封師兄知道,公開庭已經(jīng)事了,白鱗渡等人,皆遭懲處?!?p> 封延修靜靜聽完,道了聲,“好?!?p> 得知公開庭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后,他環(huán)視一圈早已整裝待發(fā)的眾人,“出發(fā)?!?p> 自李壽卿去位后,新任副掌閣名為王壽,雖名義上只是副掌閣,但實際上,瑯宣閣一干事物,俱要看他臉色行事。
無他,他乃王氏族人,這王氏可非同小可,四大名門,梁、王、項、顧。
王氏名列第二,僅在梁族之下。
不光如此,王壽此人,祖孫三代,和兩大巨擘,四大名門,都結(jié)有姻親關(guān)系。
雖說是不起眼的子弟聯(lián)姻,但王壽身上,畢竟背負有六家關(guān)系。
把他放到瑯宣閣,這六家也放心,可保證六家利益。
憑借這個身份,他在瑯宣閣乾綱獨斷,架空閣主,至于另一個副閣主,早不知躲到哪去了。
自他上位以來,短短時日內(nèi),為世家一脈,謀得福地十七座,還丹洞府三十九座,玉都洞府近百,至于靈宮不可計數(shù)。
如此大肆撈利,瑯宣閣上下俱是瞠目結(jié)舌。
要知道往日李壽卿在位時,為巴結(jié)大世家也是不遺余力,但李壽卿的作為,連王壽一半都比不上。
不過瑯宣閣上下,大多人不但不會說什么,反而還會拍手稱贊。
無他,蓋因他們多是世家子弟,整個瑯宣閣有八成之人,出自世家,巨擘名門占一半,巨室和其余小世家,再分三成半。
而瑯宣閣的外修人士,只有一成半。
可以說,整個瑯宣閣,幾乎已經(jīng)化作世家的私財。
如有哪個修士死了,洞府空置下來,瑯宣閣立馬劃走,給親近的人士分去。
留給外修的,寥寥而已。
譬如當初寧舟初上瑯宣閣,那個執(zhí)事百般為難,一是有李壽卿在背后弄鬼,二是寧舟的出身,不是世家子弟。
瑯宣閣此舉,外修之人早已不滿,可是奈何。
這里面利益交叉,錯綜復(fù)雜,有諸大世家背后撐腰,誰敢來管此事?
雖說瑯宣閣的地位,在三庭七閣中地位最低,但其中利益,卻不可小覷。
不說洞府的利益,單說三真觀的利益便不得了。
圣宗的三真觀有九個,俱是培養(yǎng)真?zhèn)魉?,而瑯宣閣掌管三真觀下賜,至于對下面仙師交代一句,稍微偏向一下世家子弟,那么世家的真?zhèn)鲾?shù)量,必然會超越外修的真?zhèn)鲾?shù)量。
寧舟當初在三真觀時,也是受此薄待,趙德齋等人不光克扣他的下賜,更是不對他宣講清源氣經(jīng)的竅門,甚至還被迫去俗世。
而這一切,均是受瑯宣閣風(fēng)氣影響。
受到這樣待遇的,絕非只有寧舟一人,有許許多多的人,因為瑯宣閣的操弄,最后耗費兩年光景,不能達成真?zhèn)?,只能做個內(nèi)門弟子。
這個事情短時內(nèi)還沒什么,但若長此以往,門中真?zhèn)鲗⒅挥惺兰?,無有外修,內(nèi)修強,外修弱,宗門平衡被打破,屆時外修將如何自處?
當然,王壽在為世家撈利的同時,也不忘為自己撈油水。
不久前有陳族之人上門,要他分一座福地洞府,最好有風(fēng)火之屬,當然,王壽不會白白幫忙,這其中勞碌錢卻是要收的。
王壽翻了翻卷宗,查看有哪些洞府可以拿過來,哪些洞府動不得,便在這時,有一執(zhí)事倉惶的奔進來,“閣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壽虛榮心極強,雖是副閣主,但仗著背后有人撐腰,便嚴命瑯宣閣上下,稱他為閣主。
王壽面相約莫八旬上下,干瘦嶙峋,老臉褶皺處處,似溝壑山川,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但此人兩眼卻是精光灼灼,透著一股精明干練,聽得執(zhí)事慌張之言,他不急不緩合上卷宗,聲音威嚴,帶有說教意味,“如此驚慌作甚?成何體統(tǒng),傳揚出去,豈不令人笑話?在我瑯宣閣做事,首先一點,便是遇事不可慌亂,我瑯宣閣掌管萬千洞府,若是慌亂,怎能處理得宜?還有……”
那執(zhí)事聽得暗暗苦笑,也不知王壽是太老了,還是怎么回事,啰啰嗦嗦。要是往日他也就縮著頭聽了,但現(xiàn)在有十萬火急之事,他哪里會聽啰嗦,連忙叫道:“閣主,瑯宣閣被包圍了?!?p> “什么?”王壽本還對被打斷話而不悅,陡聽此言,猛然站將起來,胡須一抖,“莫要著慌,慢慢說來?!?p> 那執(zhí)事道:“外間來了許多同門,也不知為何事圍住了瑯宣閣,不僅如此,有一群人,在一個帶頭的同門下,還強闖本閣?!?p> “胡鬧?!蓖鯄郯櫭己鹊溃骸艾樞w乃門中重地,豈容輕闖,爾等可有攔阻?”
那執(zhí)事張了張嘴巴,支支吾吾道:“攔是攔了,可他們來勢洶洶,手段頗為了得,但凡攔阻的執(zhí)事,均被打的生死不知?!?p> 王壽一愣,沒想到對方如此膽大妄為,竟然強闖,這也就罷了,但還敢動手,著實太過放肆。半晌之后,他撫須一笑,“逞匹夫之勇,不足為道。”
在他想來,強闖之人,是受過委屈的外修,來跟他講道理的。
往日也有人心里不平,上門來鬧過,只是包圍瑯宣閣,這還尚屬首次。
不過他乃何許人也?但凡來的,沒幾個討到好的,該拿的好處照樣拿,誰又敢說他半句?
此次人數(shù)雖多了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也不懼怕,再者,對方先行動手,他還可借此事告一告對方,借公開庭之威,給這幫人以懲處。
便在他心里思量時,一位棱角分明的修士踏入此間,一雙眼睛猶如鐵石,淡漠無比,“你便是王壽?”
王壽呵呵一笑,“然也,不知閣下……”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這句話還沒說完。
“很好?!蹦切奘奎c了點頭,一把揪住王壽的長須,狠狠一拽,拖著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