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五零年代糟糠妻（33）

　　汪主任說完很上道地說：“沈廠長，我想著吧，我們第一食堂里不管是二樓灶上功夫，還是跟著小朱大廚學習冷飲甜品，都得是信得過的人。”

　　“不知道沈廠長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沈廠長一愣，隨即笑著拿手指隔空點點他，“老汪吶，要不然前兩天開會的時候，大廠長還特意問了你幾句。像你這么會辦事、辦實事，還辦到人心坎兒里，一舉多得的人為數(shù)不多，足夠讓人印象深刻的。”

　　“成，回去我就想想有哪些合適的，明天給你個準信。”

　　完了他直接拿出紙和筆，刷刷寫了個條子：“趁著還沒下班，你跑幾趟，將小朱大廚的事落實了，別錯過這次的季度獎和半年獎的發(fā)放?！?p>　　汪主任笑著應(yīng)聲，拿過條子輕車熟路地走了一圈，就將朱蕓在辦公大樓財務(wù)室里掛了號，順道還將新員工福利領(lǐng)了一份。

　　食堂福利好，也僅僅是在吃得上面照顧員工，但是辦公大樓可是整個廠區(qū)的中樞，哪怕一個小干事，都是家里關(guān)系硬才能站穩(wěn)腳步的，自然福利待遇不是一般的好。

　　人家發(fā)放的衣服除了兩套廠服，還有正兒八經(jīng)的西裝套，油米面水果很稀疏平常，還有一張大件票據(jù)，一沓工業(yè)券，自然各種辦公用品也是供得足足地。

　　他推著滿載而歸的自行車，陪著朱蕓回家，一旁還有徐曉輝拉著電冰箱?！靶≈齑髲N，不知道你還需要什么大件，我就沒幫你領(lǐng)?！?p>　　“以后你除了是咱們食堂副主任，工資和獎金待遇上調(diào)一級，還掛名了總廠辦宣傳組干事，雖然沒有職位，但是工齡給你報了八年，工資和待遇比你現(xiàn)在稍微低點?！?p>　　“你也知道辦公室里的人雖然體面了些，拿的工資確實不如下面實干的工人。不過兩者疊加，也比你現(xiàn)在兩倍還多些呢?！?p>　　“而且兩邊的福利和獎金，都落不下你。”

　　朱蕓笑著謝過，將手里一份吃食遞上去：“這是我自己掏錢做得份點心，您拿回去給嫂子和侄子們嘗嘗?！?p>　　汪主任沒客氣，接過來掛在車把上，繼續(xù)小聲說道：“小朱大廚您可別小看這個掛職。如果你將本事交個七八，完全能夠去坐辦公室?！?p>　　“總廠辦干事，好歹多了個總字，比旁人拔高一層。里面的呂主任可是我大姨子，多少能在領(lǐng)導跟前說上話?！?p>　　朱蕓連連點頭，表示一定努力干好事業(yè)，將自己一身本事不藏私地傳授給弟子，不辜負主任和組織的期許。

　　剛拉來冰箱，周圍的鄰里就稀罕地上門了。

　　朱蕓的彪悍、刁鉆只存在于人們口口相傳中，在鄰里嬸子嫂子們看來，她是鄉(xiāng)下來的村婦，不愛惹事，除了臉皮厚不知羞恥地追褚工外，就只有她與王工不得不說的桃色前塵往事了。

　　所以大家伙覺得她并不如傳聞中的面目可憎，這不就有人笑著說：

　　“以后大家伙大夏天買肉也不怕壞了，直接借小朱的冰箱用，交幾分錢的電費，嘖嘖，咱們跟著沾了福氣?！?p>　　“最近天氣越來越熱，小朱我回去熬一鍋綠豆湯，放你這里冰冰，也不用多大會兒，個把小時就行，我家老李和孩子們回來喝點降降暑氣?！?p>　　“下層是能冷凍吧，我家孩子整天吵吵著吃冰棍，不就是糖水凍成冰疙瘩嘛？咱也會做，就沒有這大家伙，往后我們少不得上門叨擾小朱了?；仡^呀，我給你多拿些自家腌制的辣椒醬……”

　　擠在最前面，沖電冰箱上手的幾個女人儼然將自個兒當成了主人，連冰箱每層都劃分好了使用權(quán)。

　　后面的家屬處于觀望狀態(tài)，想瞧瞧朱蕓的態(tài)度，再決定下一步如何行動。

　　也就是譚嫂子不客氣地說道：“小朱，大家都稀罕電冰箱給你說笑呢。這電冰箱又不是電視，往院子里一擺，幾十口子都能用。”

　　“你說說，如果不是你要有大的用處，在食堂就守著那么多大家伙，犯得著自己掏大價錢買下來？”

　　朱蕓笑著接話道：“嫂子可真是了解我呢，我就是從鄉(xiāng)下來的，會做幾個菜，這幾個月已經(jīng)將肚子里的存貨掏個干凈?！?p>　　“我要是不在家里偷偷努力琢磨新吃食，怎么對得起領(lǐng)導們的看重？”

　　“所以我申請了電冰箱，嫂子、嬸子你們別看這冰箱大，但是能盛的東西有限，確實沒法方便大家了?！?p>　　“要不你們準備好錢到我這里報個名，我回頭問問主任還能通融些弄來幾臺電冰箱不？”

　　大家伙一聽要自己掏錢買，一個個撇著嘴，甚至有人聲音不大不小地說：“不給用就不給用，拿什么主任當借口。真是有錢沒處花臊得……”

　　碰了軟釘子，眾人也看完新奇離開了。

　　譚嫂子長松口氣，“蕓妹子，你做得很對，這件事千萬不能開了頭，不然你就是自己花錢買冰箱，方便他們用了?！?p>　　“嗯，剛剛還得謝謝嫂子您了，不過啊，您要是需要冷藏的東西可以拿來，咱們關(guān)系好，不能客氣！”朱蕓順手遞給她一盆櫻桃?！斑@是單位發(fā)的福利，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嫂子拿去給孩子們嘗嘗鮮。”

　　譚嫂子推拒不了，只能無奈地說：“你呀，往后嫁到家屬院里可得多些心眼兒，千萬不要別人對你一點好，你就對人掏心掏肺的。”

　　“萬一人家就圖你這些東西怎么辦？你還要把家底掏空？”

　　朱蕓忍不住笑出聲，“嫂子，我又不是三五歲的孩子，誰真心對我好，我還能不知道？”

　　“我啊，是真將您當成自己的姐姐對待了。平時您也沒少對我照顧呀?！?p>　　說完，她將自己跟褚工參加集體婚禮的事情給說了。

　　譚嫂子贊同地點頭，“集體婚禮好，熱鬧有排場還不麻煩?！?p>　　說到這里，她臉色一變，“我在農(nóng)場干活的時候聽說，那個郭梅云和吳泉水也參加集體婚禮?！?p>　　朱蕓無所謂地聳肩：“參加就參加唄，廠子舉辦的?！?p>　　集體婚禮肯定新郎和新娘穿一樣的衣服，她跟褚申宇樣貌身材和氣質(zhì)肯定是一騎絕塵，讓其他人都淪為陪襯，后世怎么形容撞衫得來？

　　撞衫不可怕，誰丑誰尷尬，以郭梅云那小心眼，能自個兒硬生生氣成河豚。

　　譚嫂子又是嘆口氣，“我還聽說，吳泉水硬生生磨著他姑，在你們七層要了一套房子?！?p>　　“王工媳婦兒懷相不好，已經(jīng)給家里去了電報，讓王工的老子娘來伺候?！?p>　　她同情無奈地總結(jié)道：“也就是說，你們頂層是吳泉水夫妻倆，對門是王工夫妻倆，還有你前婆婆也來了。”

　　朱蕓聽了也忍不住跟著嘆口氣，以后的日子肯定十分精彩，她得多備下些瓜子花生，唔，還要買個舒服的小板凳，沒事就打開門瞧熱鬧。

　　***

　　次日朱蕓按照原來上班的點到了食堂，結(jié)果在門口就十來個精神的小姑娘小伙子穿戴整齊列隊歡迎她了！

　　最前面還有著嬰兒肥圓臉小姑娘，小聲地數(shù)著：“1、2、3！”

　　“師父早上好！”眾人扯著嗓子就嗷嚎開了。

　　朱蕓覺得地都隨之一顫，緩了下心神。

　　她雖然皮膚已經(jīng)保養(yǎng)得差不多，可是護膚永無止境，朱蕓仍舊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一雙眸子始終保持著淡定，“你們好?！?p>　　“師父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wù)……”她嘴巴跟著順出來，這是干啥玩意？

　　汪主任這才笑呵呵地走出來，“小朱大廚，你瞧瞧我給你尋得徒弟怎么樣？要不要先考驗下他們？”

　　“等您滿意了，咱就辦個正式的拜師宴，往后吶，您就擎等著吃孝敬把。咱們?nèi)珡S能有您這師父排場的可不多吶?！?p>　　廠里老師傅倒是有，不過每一批次招工一個師父也就兩三個徒弟而已，一輩子下來能有七八九個就不孬了。

　　“請師父考驗！”那群小年輕們又是恭恭敬敬地彎腰吼道。

　　朱蕓眨巴下眼睛，“這么正式？”

　　還拜師宴呢。

　　汪主任搓著手笑著：“當然了，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對是為母。學手藝都需要師父一點點教授出來的，他們不能忘恩負義，得拿您當成正經(jīng)長輩孝敬。這是規(guī)矩！”

　　老狐貍，又是幫著她跑兩個崗位，又是給她塞一堆徒弟，還不是想徹底將她拴住，把她一肚子的本事給掏空？

　　朱蕓不古板，對于手藝沒有別人那么看中，就學唄，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她突然多了這么多兒子閨女，呸，徒弟們，也算是在這個地方扎根了。

　　“行，咱們一邊說話去，”天色還早，朱蕓原來的活暫時托給了錢嫂子和徐曉輝，甜點和冷飲昨天做出來今天試試效果，所以她是前所未有的空閑。

　　圓臉小姑娘還真當成了小班長，什么列隊集合向右轉(zhuǎn)、看齊、正步走……

　　朱蕓看過去，嘴角抽抽，“齊步走就好?！?p>　　小姑娘笑得甜美，“師父您不覺得正步走，鏗鏘有力、有氣勢嗎？這可代表著我們對您的尊重，和希望您認可的迫切。”

　　朱蕓點點頭，成吧，你們繼續(xù)玩。

　　走到旁邊的空地上，小姑娘來了五分鐘的訓兵，等報數(shù)、四項轉(zhuǎn)、齊步走、正步走、小步跑結(jié)束后，喊了句稍息。

　　“報告師父，光明機械廠第一食堂朱蕓師父的學徒，應(yīng)到十二人實到十二人集合完畢，請指示！”

　　朱蕓嘴角抽了又抽，還是很配合地說：“歸隊。”

　　小姑娘小跑回去。

　　朱蕓看了他們一眼，長得到都是五官端正、眼神明亮的孩子們，一看就沒有接受過社會大染缸的玷污。

　　“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來這里做什么的吧？我話也不多說，挨個跟我說說自己的情況，做下簡單的自我介紹，包括你們的年齡、學歷、特長、廚藝，以及以后的規(guī)劃?！?p>　　大家伙左右瞧瞧，還是小姑娘挺胸抬頭往前走一步報告道：“報告師父，我叫汪思米，今年十七歲，他們生我的時候正好家里沒米了，所以希望我以后能過上頓頓大米飯的好日子，同時也不要忘了糧食不已，珍惜當下?！?p>　　“我是高中畢業(yè)，學習不好，但是我特別喜歡搗鼓吃得，希望師父能夠收下我。我肯定好好學習，不忘您的教導之恩。”

　　“我，我爸雖然是汪友亮，但是您要相信他是個公正公平的人，不會對您施加壓力，您用平常心態(tài)考核我?！?p>　　汪主任的親閨女，朱蕓點點頭。

　　下面的小青年也紛紛上前自我介紹，確實按照她的要求，不過為了增加她的印象，都要將自己的名字給掰細了說下來歷，表示下自己當徒弟的決心和態(tài)度，然后拉著背景溜一下。

　　什么這個廠子的侄女，那個主任的兒子，反正都是廠里頗有背景的廠二代，還是成績不咋地的。

　　不過這也是人脈吶，朱蕓心里轉(zhuǎn)了好幾道彎。

　　等所有人介紹完后熱切地看向她，朱蕓仍舊不冷不淡地點點頭，“我這個人不愛按規(guī)矩形式，你們嘴巴一張，我也聽不出什么東西來?！?p>　　“這樣吧，你們先在二樓幫忙，輪流做洗菜工、搬運工、清潔工，每個工種做三天，每天要寫一千字的工作總結(jié)。有問題嗎？”

　　這群孩子們來的時候都是雄心壯志，如今要做最臟最累的活，他們有些面面相覷，不過想想小朱大廚的厲害，都咬著牙搖頭，表示保證完成任務(wù)。

　　他們一個個穿上工作服，自行分派了工作開始忙碌起來。

　　冰棍已經(jīng)完全成型，脫模后用印著光明機械廠第一食堂的油紙給挨個包起來。一共做了五百個，用料不多，但是數(shù)量可觀。

　　這會兒熱氣開始上來了，食堂跟蒸籠似的，汪主任讓食堂每個職工都品嘗一塊。

　　他們都虔誠地挑了個口味，儀式感很足地解開包裝，舔了一口，清甜冰爽，再輕輕咬下一口，嘖，不比外面賣得差，因為朱蕓每一關(guān)和配料的把控，更能在保證口感、味道的同時，發(fā)揮冷飲降暑解渴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