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不干有的是妖怪干
山前平地廣場上陰風(fēng)陣陣，臺下烏泱泱地站著百十個小妖，眾人嘰嘰喳喳，抱怨著一大早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被叫來開早會。你一言我一語，熱鬧，卻又頹喪。
人群中，牛馬二妖怪正聊得興起。他二妖自幼相識，成年后一起投奔這獅駝嶺，入山做了個巡邏小妖，一干就是二十來年。牛妖成家早，家里現(xiàn)有兩個孩子，父母不想讓孫子繼續(xù)當(dāng)妖怪，想讓修仙，于是買了棺材本換了點仙丹，求親問友尋了些門路，現(xiàn)在供著他倆在道觀里，白天當(dāng)坐騎，晚上學(xué)念經(jīng)。一分錢落不下，每個月還要上貢香火，他婆娘又是個愛花銷的，一家人就全指望著他每個月的幾千月俸過日子。日子磕磕巴巴，勉強(qiáng)還算支應(yīng)的過去。
馬妖就不一樣了，他年紀(jì)輕輕就出來打拼，雖然沒什么積蓄，但也長了不少見識。他生性自由，無拘無束，至今尚未婚娶。眼見別人家的都有了孩子，甚至有的家的孩子都已經(jīng)出來混山頭了，他也不擔(dān)心，每天只干好本職工作，山前山后來回跑，樂此不疲。
“這個月這都第三次了吧？”牛妖哞了一聲，嚼著胃里反芻上來的草道。“這些咱們大王就是見不得咱們這幫小妖怪閑著，沒事兒也得找點事兒給咱們?！?p> “我說老牛，你就別唧唧歪歪了，早點開完早會早點干活，尋完山找個地方耍他去？”馬妖道。
“不啦，明天孩子師父要來家里一趟，我得早點回去準(zhǔn)備?！崩吓５?。
“你不說我都忘了。你孩子那事兒成了吧？”馬妖道：“要我說你那倆孩子真有出息，這些年想修仙的妖怪多了去了。可每年的仙試錄用的也就那幾個。你兩個兒子都過了初選，你可是有福氣了呀?！?p> “現(xiàn)在高興還早呢?！迸Ｑm然這么說，嘴卻不由得翹了翹?！吧舷麓螯c，吃穿用度，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我倒是羨慕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p> “你可拉倒吧你?！瘪R妖錘了他一蹄子。
“咳咳！”狼先鋒緩緩走上臺子，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今天之所以把大伙聚在這里，是因為最近山中的風(fēng)氣實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狼先鋒扯著嗓子站在臺上說道：“今年行情差，整座山一整年抓不到幾個有肉的過路客。都是些臭窮鬼，扒了衣服總共沒幾斤肉。你們知不知道，附近的山頭因為發(fā)不出糧餉都散了多少個了?！?p> “得了，又開始了?！迸Ｑ÷晫χR妖說道：“活兒一點沒少干，天天還要聽他在兒放屁。”
“你小點聲，我聽人說最近安插了不少小妖在咱們山里呢。”馬妖道：“專門查誰在背地里嚼舌根。”
“天天沒事兒干，就會跟自己人耍心眼子?！迸Ｑ藗€白眼。
“現(xiàn)在咱們山是倒貼著酒肉養(yǎng)活著大家，雖然一時散不了，但一直這樣，難免坐吃山空。所以，還是得靠大伙好好巡山。但是，偏偏這種節(jié)骨眼上，還有一些妖怪散漫懈怠，不去好好巡山，只想著趁人不注意偷懶睡大覺?！崩窍蠕h話鋒一轉(zhuǎn)道：“你們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其實咱大王什么都知道。在這里我給大伙提個醒，要是想偷懶，你就只管偷，到時候可別怪咱不講情面。”
“常言道，患難見真情，今天年初咱山也走了不少妖怪了。留下來的，都是信得過的弟兄?！崩窍蠕h慷慨激昂道：“越是這個時候，咱大伙越要卯足了勁，想想你們當(dāng)初投奔咱們獅駝嶺是為了什么？難道就是為了混吃等死嗎？現(xiàn)在走了這么多妖怪，各個洞主職位大把大把的空著，只要你們有本事，埋頭好好干，等咱們熬過去這陣，論功行賞的時候絕對忘不了你們，弟兄們說是不是?。俊?p> “是~”眾妖有氣無力地答應(yīng)著。
“都給我大聲點！一個個的都沒吃飯嗎！”狼先鋒皺起了眉頭。
“是！”眾人喊道。
“那沒別的事兒，大家就趕緊回去干活吧，晚上再……”
“狼大王……”一只豬妖怯怯地舉起了蹄子。
“有什么事兒快放！”狼先鋒很不耐煩。
“已經(jīng)兩個月沒法月錢了，家里還有一窩崽子等著吃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哪個洞的？回去卷鋪蓋，中午之前給我滾！”
“瞧見沒？”牛妖看著垂頭喪氣的豬妖小聲對馬妖道：“你不干有的是妖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