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紫葫蘆 裝盡萬惡人

　　平頂山這名字聽著可真是又俗又沒意思，光禿禿的一個山，除了幾個破山洞和滿山的荒草，連樹都沒幾棵。要么怎么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呢，當初我怎么就看上阿金了呢？天宮神仙那么多，各個根正苗紅，就說人楊司長，玉帝親外甥，灌江口二郎真君，聽調(diào)不聽宣，聽著就倍兒有面子。人長得也帥，頭上天心眼，手中兩刃槍，幾百年來不知迷倒了多少仙娥。只可恨人職位太高，咱們高攀不上，加上廣寒宮那位百年來又和人曖昧個不停。咱們這種下品小仙，一沒關(guān)系，二沒資歷，只得作罷。

　　高枝兒攀不上，換個低點的也行。本來太上老君有意幫我和天蓬朱元帥牽線，見了幾次面，除了人胖點，剩下的倒也不錯，掌管天河水利工程，手下幾十萬人呼來喝去。

　　本來都已經(jīng)到談彩禮的地步了，一百仙丹一口價，人家倒也答應地爽快，可彩禮還沒到，瑤池宴會卻到了。幾百年沒碰酒的天蓬就這一次沒管住嘴，被手下灌了個大醉。散宴之后醉酒駕云迷了路，三繞九轉(zhuǎn)地跑到了廣寒宮。好家伙，差一點犯下作風錯誤。嫦娥是誰？玉帝私人秘書，楊戩緋聞女友。得罪了上司還想有好果子吃？

　　玉帝一生氣，后果很嚴重，沒過幾天，便有幾個“諫臣”“主動揭發(fā)”，尋了一堆查不清說不明的理由做了一本，參天蓬酗酒駕云，藐視天規(guī)，上亂九霄之紀，下擾六界之民。玉帝金口一開，論罪當豬，從此天蓬元帥這個職位便空了下來。

　　可惜，真可惜。倒不是說可惜天蓬，只是可惜了那一百仙丹。要是早點送來，現(xiàn)在至少不至于什么也落不下。唉。

　　后來沒的辦法了，身邊單身干凈還算有點背景的就只剩阿金了。怎么說也是太上老君成仙前的三姑兒媳婦女兒玄孫的七代弟子，有總比沒有強。二十枚仙丹，就這樣把我和阿金綁在了一起。

　　本以為背靠老君日子會慢慢有點轉(zhuǎn)機，可沒想到他現(xiàn)在雖然位高，卻是個閑職，手里一不管兵二不管錢，幾百年來每次仙職評新都沒我的份兒。眼看著身邊的姐妹蹭著男仙的職一個個高升，我心里那叫一個不是滋味。最無語的是阿金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過升職加薪，說什么淡泊名利之類之類……

　　就討厭這種不求上進的人，每個月只有四枚仙丹的月俸，這點月俸夠誰用？我一瓶養(yǎng)顏丹就要花一枚仙丹。每次想到這兒氣兒都不打一出來。要不是老君勸，這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你覺得呢？”我搖了搖手里的紫金葫蘆，里面?zhèn)鱽硪魂嚢Ш壳箴埖穆曇??！按笸躔埫?！老漢和幼孫只剩這一間破瓦房，金角大王先前許諾的新房遲遲未建，拆了這房，小人實在是無處安身啊……”

　　“那是土地公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蔽依湫?。真是刁民，敢公然和神仙作對?！绊斪采仙瘢渥锂斔?！”

　　“女魔頭，你不得好死！”葫蘆里的聲音從絕望變?yōu)閼嵟?。只聽他大罵道：“你這般魚肉百姓，禍害蒼生，就不怕玉皇大帝治你的罪嗎？就不怕遭天譴嗎？”

　　“呵！在這兒，我就是你的天！”我有些生氣了。“你是有個孫子是嗎？除了燒香禱告，他能干什么？我耗得起！神律不得傷害八歲下幼子，我現(xiàn)在正想辦法給他定逆神罪，到時候過不了多久，你爺孫二人就可以在地府見面了！”

　　“女魔頭你不得好死！你……”葫蘆內(nèi)咕嘟咕嘟的溶解聲聽起來格外地悅耳。我輕揮衣袖，面前的破瓦房頓時崩塌瓦解，變?yōu)橐黄瑥U墟。

　　“好狠的妖怪！”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我回頭看去，不遠處小山上，一個毛臉和尚正扛著根棍子往這邊看?！摆s緊把劉老漢放了！饒你不死！”

　　“你是哪兒來的野仙？雷公部下的？”我看著對面這人，只覺得有些面熟，但始終想不起是誰。

　　“妖怪！快放了我爺爺！”我這才看清這人屁股后面還藏著一個小娃娃。呵，我當是誰？這不是劉老漢的孫子嗎？倒也省了我去找他的功夫了。

　　“放了你爺爺？好啊?！蔽依湫σ宦?，將葫蘆去了蓋倒轉(zhuǎn)，倒出一灘膿血。

　　果不其然，哇的一聲，那娃娃便哭了起來。我不由得大笑。

　　“好你個妖精！”對面那和尚變了臉色，扭頭對那哇哇道：“小孩你別哭，咱老孫給你報仇！”

　　“報仇？我看你是來送死！”我端正葫蘆冷笑：“我且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蹦呛蜕袑⒐髯油厣弦淮恋溃骸盎ü矫篮锿觚R天大圣孫悟空！”

　　“好！孫悟空?！蔽倚闹邪敌?，這人果然中招。“那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你叫一千聲，我應你一萬聲！”

　　“孫悟空！”

　　“你爺爺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