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新品出爐
兩個小時后,阿苗把炒好的茶踩到駱度手邊,又拎了小火爐和茶具才坐到他身旁。
山泉水注入黝黑的砂壺,黑黝黝的炭開始透出深紅,零星的火花噼里啪啦的響著。
阿苗抱著膝蓋靜靜的等著。
駱度盯著砂壺,淡淡問:“知道是誰把你鎖柜子里的嗎?”
阿苗一愣,輕輕搖頭,“我習慣在柜子里睡,睡著了打雷都不會醒。”
“能告訴我你炒茶的手藝有什么不可代替的原因嗎?”
阿苗沉默,良久,她舉起自己的手,“這手吧。不過也不是什么不可代替吧,我們家的人一直很短命,而且這么輩了也沒有男丁,所以香火難以延續(xù),我爸爸是族里老族長挑的,所以……”
她低下頭,不像往下說。
“所以你的丈夫也需要你族里的族長挑,是嗎?”駱度接下她的話。
阿苗輕點點頭,“四年前巖哥和他的爸媽不小心進了我們那片區(qū)域,正碰見我被送進洞房,他看我哭,就幫了我,帶我逃出來了,躲在這里生活?!?p> “沒那么簡單吧?!瘪樁鹊溃耙媸悄敲春唵?,你們何必分隔那么遠?!?p> “他……他爸爸媽媽在那里……”
阿苗把頭埋進膝蓋,低低的開始抽泣。
“死了?”
阿苗沒答,算是默認。
“所以你跟他躲在這里,勉強求生?沒有人來找你們嗎?”
“我平常都不出門,只躲在院子里,山里的狼很聽巖哥話,有外人進來就會圍攻,所以這幾年還算平安。”
“那不對啊?!瘪樁确朔馉t里火紅火紅的炭道,“抓你和殺你是有區(qū)別的,如果只是想把你帶回去,殺你干什么?”
“我已經(jīng)被代替了,鄔族不只是有我一個茶女,只是我是四年前最出色的茶女,族長肯定已經(jīng)培養(yǎng)了更優(yōu)秀的茶女。所以,他要收回我所以的技藝?!?p> “鄔族?”駱度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在哪兒?”
“珞珈鎮(zhèn)不是有懸崖嗎?懸崖的下面有片老林子,就在那里面?!?p> 駱度瞇了瞇眸子,按著她說的方位回想了下,猛地坐直身子,“落霞崖下面居然住著人?”
阿苗輕輕點頭:“我們不出來的,自給自足,族里也有醫(yī)術很好的大夫,所以不需要外出。而且落霞崖下面的水很干凈,族里的茶樹都長的很好,每年送出去的茶葉可以換回很多錢的?!?p> “那你和方巖是怎么從哪里逃出來的?”
“巖哥拉著我跳下了深潭,在下面待到天黑才爬起來,跟著賣茶的茶車逃出來的?!?p> 駱度點頭,瞥了眼咕嚕咕嚕的水,道:“開了,泡茶喝吧。”
阿苗點點頭,滾燙的水注入茶碗,黑黑的茶葉在茶碗里舒展開來,清香慢慢的融進空氣。
阿苗趕忙起身關上廚房的門。
駱度端起一杯茶嗅了嗅,指尖的銀針在茶碗里一掃而過。
“阿度哥哥,嘗嘗吧。”
駱度點頭,淺淺飲了一口,瞬間覺得心境清明。
他放下茶碗,道:“阿苗,我包下了珞珈山的茶山,以后就交給你照顧了,放心,我一定會把害你的人揪出來。”
阿苗靦腆地笑了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駱度離開五艮村時,阿苗給了他一包炒好的茶和一桶古井水。
帶著灰狼把他送出村子才折身回了方巖家。
五艮村外。
駱度拎著東西打著電話朝孤兒院的方向走。
電話那頭的鐘意詫異的問:“真的是個姑娘?”
駱度嗯了聲道:“馬上讓杜月就留下的保鏢盯著五艮村的兩個進口?!?p> “怎么了?”鐘意憂心的問。
“小姑娘來頭挺怪的,回來跟你說,先掛了?!?p> 話落,他把手機塞回口袋,加快步伐。
轉彎時,他瞥了眼身后畏畏縮縮的身影,冷冷的笑了笑。
……
孤兒院。
駱度放下茶和水,拎了爐子茶壺在院子里燒水。
喬云芃見他回來,抱著順順坐他旁邊道:“我聽鐘意說你馬上就要去參加那個茶葉大會了,你走了誰照顧這里?”
“我請客嘉嫣阿姨過來,放心,這邊還有一對保鏢,不會有危險的。”
喬云芃嘆了口氣,“我是怕有人眼熱,要是再發(fā)生杜月周清那樣的事,唉……”
“不會的,奶奶?!?p> 喬云芃點點頭,又抱著順順四處溜達。
小爐子上的水咕嚕咕嚕響著,駱度躺在躺椅里閉眼休息。
純白空間里,小白正在跟自己下棋。
駱度瞥了她一眼,覺得她似乎沒之前那么薄之后,淡淡甩出一句話:“是不是我做成一件事你的能力就會上升?”
“不是?!毙“茁湎乱粋€淡白的棋子,緊接著又落下一顆深白色的棋子,幽幽道:“是修復,我不想跟你重復我是一縷靈識的常識。”
“我真好奇你主人是個什么樣的人?”駱度盤腿坐下道。
“姿容艷麗,無人能及,風華絕代,無人能企?!?p> “女的?”駱度倏地睜開眼睛,“人還是鬼?”
“仙女?!毙“滓话驼婆脑诎嘴F里,開心的跳起來,“我居然贏了,我贏了哎?!?p> 駱度白了她一眼,繼續(xù)闔眼打坐。
“鄔族小族長七日后出嫁,你可要去?”
“關我屁事。”駱度淡淡道。
“找到了百年難遇茶女,難道不想找到百年一遇茶樹?”小白反問。
“駱度,我長存于你的腦海,共享你的思想,別跟我打馬虎眼兒。”
駱度輕哼一聲,淡淡甩出一句話:“去,可我不想死?!?p> “鄔族這種瀕臨滅絕的古老部族本該在百年前就消失殆盡,可惜他們陰差陽錯找到了落霞崖下面的老林,你可想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駱度順著她話回了句。
“天坑。”小白幽幽道,“百年前,珞珈鎮(zhèn)只是一個小破鎮(zhèn),天外隕石在那里砸出一個坑,鄔族的族長帶著人遷徙到了那里隱世而居,所以,那棵茶樹,真的有一百年?!?p> 駱度閉著眼睛沒接話,神思沉進另一片黑色空間。
泛著微光的小三角在他心里微微晃動著,似乎十分不平穩(wěn)。
心法第一層是明心。
他面對了自己的欲望,妥協(xié)后進入了第二層。
靜心。
可是他有太多要追逐的東西,野心讓他無法靜下自己的心。
所以,他打算休息幾天。
小白見他眉頭緊皺,鬢角開始流汗,一腳把他的神思踹出了空間,冷聲警告:“小心人神具滅!”
駱度猛地醒神,吐了口濁氣才抓了把茶葉扔到茶碗里。
……
三天后。
駱度把孤兒院托付給嘉嫣后,帶著鐘意去了落霞崖。
鐘意現(xiàn)在懸崖邊探了探脖子,嚇得跳開三米道:“你真的相信那丫頭的話?這下去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摔死?!?p> “她沒有必要騙我?!?p> 駱度打量著四周道,“她說了茶車會出來賣茶,那就應該不可能是從懸崖下爬上來,這里一定有什么被我們忽略的地方。”
“什么地方,難道這里有一條隧道?”鐘意一屁股坐到一塊超大的石頭上道。
“總不可能我做的這破石頭就是堵隧道口用的吧?!?p> “說不定呢?!瘪樁扔^察著圓潤的石頭道。
片刻后,他推開鐘意,雙手按住石頭一端,“你看看這石頭,這個光滑,一定是經(jīng)常被人搬動,所以,說不定……真是呢!”
轟——
石頭被推開。
鐘意傻了。
“你真牛逼,國家舉重隊需要你?!?p> 駱度拍了拍手道:“下去看看,跟緊我?!?p> 鐘意不得不佩服他的牛逼,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后,往后退一步道,“我給你守門報警?!?p> “那是不可能的?!瘪樁让偷乩∷铝松钌畹囟囱ā?p> 片刻后,駱度撣著屁股上的泥土道,“真是個通道?!?p> 鐘意都看傻眼了,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看向四周,“你們這鎮(zhèn)子除了牛逼只有牛逼了?!?p> 駱度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還沒動,兩人就被一堆從遠處射來的竹竿逼到了角落。
“抓起來……”剛硬的男聲從不遠處的隧道里傳出。
片刻,駱度和鐘意被人打暈。
再醒來時,兩人的胳膊和腿都被綁著,嘴巴里還塞著白布。
鐘意瞪大眼睛朝駱度使了使眼色。
駱度轉頭朝他看的方向看過去。
心里一驚。
密密麻麻的小花蛇盤踞在房梁上,時不時的吐著血紅血紅的蛇信子。
鐘意皺著眉,強迫自己扯出一抹笑,算是安慰自己。
畢竟還活著呢。
駱度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大概確定了時間后,綁在身后的雙手微微用勁。
沒掙脫。
隨即,他闔上眼睛進了純白空間,對著下棋的白影厲聲質問:“這就是你說的隱世百年的古族?!”
“誰讓你不挑對時間進去,我主人進去的時候怎么就不是這樣的呢?”
“那能一樣?!”
小白懶得理他,直接把他踹出了空間,安安心心的下著棋。
忽然,空間里白霧輕晃。
小白趕忙扔了棋子跪地。
“主人?”
易歡遲閑散的到白色躺椅里闔眼休息。
小白跪到她身旁道:“鄔族這邊出了叛徒,茶樹的秘密已經(jīng)泄露出去,我只是想讓他捷足先登?!?p> 易歡遲沒說話。
“杜月的事是他心魔所致,我怕他接受的太慢所以才出手相助?!毙“子值?。
易歡遲輕輕掀開眸子凝向她,“怕什么?”
小白搖搖頭:“沒有?!?p> “就算你想我也不會為難你?!币讱g遲扼住她虛弱的脖子道,“不過你試了,灰飛煙滅也太可惜?!?p> “不會的,小白絕對不會背叛主人的?!?p> 易歡遲彎唇松開她脖子,“那就好好照顧他。”
話落,她消失在純白空間。
小白跌坐到白霧里,輕輕平復著自己虛無縹緲的心。
……
駱度醒來后,小花蛇們爬到了他身旁,似乎特別眷戀他四周的空氣。
駱度垂眸掃了它們一眼,隨后不確定地問小白:“它們沒有敵意?”
小白:“沒有。”
駱度略微松了口氣,抬起手,費勁的扯掉自己嘴里的布,重重的吐了幾口氣才慢吞吞的挪到鐘意身旁。
給他扯掉布后,他輕輕噓了聲。
鐘意點頭,抬了抬自己手,小聲道:“怎么辦?”
駱度搖頭,打著哈欠道:“大聲呼救,要飯吃?!?p> 鐘意瞪大眼睛:“……”
就不能有點作為人質的自覺性嗎?
片刻,兩人扯開嗓子鬧騰,沒五分鐘,木門被踹開。
“鬧什么鬧,再鬧割了你們舌頭?!?p> “大哥,我們快餓死了。”駱度夸張的說,“我們只是誤入,給點飯吃吧。”
“給?!避浐鹾醯呐晜鬟M木屋。
眾人低頭:“小族長?!?p> 看著約莫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穿著露腰的繡鳳上衣和及踝的長裙赤腳走進木屋。
蹲到駱度身前后,抬手捏了捏他臉,“餓瘦了是不好,給他們飯,等我成婚后剁了給茶樹當養(yǎng)料?!?p> “你的茶樹快死了吧?!瘪樁人o她冷冷一句話。
“你怎么知道!”女孩詫異又敵意的看著他。
駱度瞥了眼院子里那個樹葉微微泛黃的樹,心里暗自嘖了聲,道,“我可以幫你救它?!?p> 女孩皺眉,細手輕拂:“看好他們?!?p> 眾人點頭。
女孩瞥了駱度一眼,出了木屋。
院子里。
女孩立在茶樹前高大男人的身旁,激動的說著,片刻后,粗獷的男人回頭看向木屋。
他拍拍女孩頭,拒絕了女孩的請求。
駱度見他拒絕,大喊道:“樹根已經(jīng)腐爛,再不救,絕對活不了。”
男人似乎聽見他的喊聲,在原地思考片刻才牽著女孩朝木屋走來。
“你有什么法子?”男人問。
“給我們解開繩索,我要看了才知道?!?p> 男人想了想,抬了抬手,示意身后人給他解開繩索。
駱度脫了身上的繩索蹦了蹦,大步朝著門外走去。
他圍著寬大的樹干繞了個圈,又伸手扯下一片枯黃的樹葉,觀察片刻道:“這樹中毒了,從根開始爛的,不出意外是你們的養(yǎng)料出了問題。”
“不可能?!蹦腥朔瘩g,“養(yǎng)料都是我?guī)е擞H自運回來的?!?p> “那這只能說明人有問題,或者養(yǎng)料有問題,你自己好好想想。”
男人沉默,認真思考。
駱度抬頭凝視樹上明顯營養(yǎng)不足的嫩芽,微微嘖了聲。
果然是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