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瑤今年又沒通過學宮的考核……”
魏敏娘紅著臉,聲音低若蚊吶,齊休聽到,人往后一仰,當時就差點昏過去。秦思瑤進入姚氏學宮已整整兩年,進去的時候就塞了天價靈石,第一年沒過,又出一大筆,眼下第二年滿了,第三筆就跟催命一般,接踵而至。
“都是你們這幫娘們兒慣的!”
齊休把妻妾一陣亂罵,眼下楚秦門獨占思過坊五成二的股,靈石如流水一般涌入,但那是門里的收入,送秦思瑤去稷下城,花天價進學宮,可不好花門里的錢,都要齊休出。
齊休還得每兩年一次,給思瑤她娘趙瑤偷偷送東西,一樣不能告訴任何人,都是花自己的體己。
齊休這個掌門雖然俸祿豐厚,但也不過剛剛夠自己煉體的藥浴錢。趙瑤娘倆這幾年一花,齊休眼下除了些必要的法器飛劍,還有修行用的丹藥,已然是沒多少余財了,在楚秦門里,也算得上是窮光蛋一個。
“咳……”熊黛兒這時候也不敢頂撞齊休,清咳一聲,“要不,我們把思瑤接回來得了?!?p> “是啊……”
玥兒眼睛也紅了,“她這兩年,在外面肯定沒少吃苦受欺負?!?p> “婦人之見!”齊休高聲罵道,“要是現(xiàn)在去接回來,她以后還抬得起頭來嗎?這一關,必須她自己闖過去!”
平順了一下氣息,把儲物袋中還能發(fā)賣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倒出來,交給敏娘算賬,自然是不夠的。
索性逼敏娘和熊黛兒一起出這個錢,她倆也有職位俸祿,又一向沒花靈石的地方,這些年應該存了不少。
沒想到二人面露難色,再一逼問,原來她們把自己的許多體己,早已偷偷送去稷下城,做了秦思瑤的零花錢。
“他一個不到十歲的女孩,哪花得了那許多!你們這是害她??!”
把齊休氣得七竅生煙,無法,三人翻箱倒柜湊了湊,終于湊出足夠的數(shù)目,給稷下城那邊捎了過去。
下一年,要是還這樣,就實在沒辦法了。
“看樣子,又得想辦法,發(fā)筆橫財才好……”
敏娘眼珠子一轉(zhuǎn),提議道,她在白山呆得久了,早已換了白山修士的思維方式。還是熊黛兒庶務掌門做了些年,見識高明些,搖頭道:“眼下我們是一地之主,再出去發(fā)橫財,人家不但要說閑話,而且會猜疑門中有事,橫生枝節(jié)?!?p> 搶青溪山發(fā)橫財這種事,齊休也不再想干了。不由有點后悔當年,要是早知道稷下城媯家的打算,是原樣照賠一套自己儲物袋中所有,不如干脆虛報許多,宰一把土豪。
其實這也是齊休過于愛這個門派了,楚秦門現(xiàn)在門中弟子不多,許多丹藥,法器,飛劍又能自產(chǎn),獸船也開始賺錢,一年雜七雜八,純收高達近兩千枚三階。齊休一分不取,都在大庫里存著,可他自己卻將前后兩顆【七湖蘊水珠】給了展仇,其他個人冒險所得,凡適合門中弟子的,也都統(tǒng)統(tǒng)大手大腳送出去,回頭自己卻窘迫無比。
罵歸罵,窮歸窮,齊休發(fā)脾氣,也并不是針對秦思瑤花得兇。而是自家這四位妻妾,年歲漸大,其他方面愈來愈通達,但對秦思瑤,一個個就像腦子進了水,一味寵溺,無法溝通。
氣也只能在妻妾面前發(fā)發(fā),門中這些年,一路向好,齊休還能有什么不滿意的。這幾年又新晉三位資質(zhì)不錯的孩童,明家后輩再出一人,三本命兩靈根的明貞,這個小女孩其中一個本命是【檀香針囊】,類似齊妝劍匣本命,可以御使群針。只要她不像幾位明家先輩那樣背時,前途自然大好。
潘榮后輩,潘家洛,【星云鎖】【流云劍】雙本命,單器靈根,資質(zhì)只比當年的秦思趙差一點點,還在闞缺之上。
多羅族人,多羅森,【養(yǎng)心草】【回春草】【凝氣草】三本命,單木靈根。他本命這三種一階靈草,分別是制作一階【清心丹】【回血丹】【回氣丹】的原料,這種本命還有一種說法,叫三木同心,是一種特殊資質(zhì),發(fā)展得好的話,妙用無窮。
思瑤的靈石解決了,儲物袋中,要送給趙瑤的物事早已備好,齊休編個由頭,獨自出門,偷偷去送兩年一次的補給。
施展【身隨意動】天賦,全身骨骼噼里啪啦響,變幻成一位面目有些兇惡的散修,一路到了幽泉地底。
趙瑤的密記還是一年前留的,齊休心中有些焦急,但無法可想,只得記下趙瑤留言里索要的東西,回去預備,兩年后帶來。
然后將這次帶的物事,藏到兩人約定好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轉(zhuǎn)身要走,忽然心中一動,【身隨意動】天賦停止運轉(zhuǎn),變回了本來面目。
數(shù)息之后,一襲修長窈窕的紅影飄進密室之中,不是趙瑤是誰。
她已不再留婚后的婦人髻,黑色長發(fā)隨意披著,本來生得就絕美,數(shù)年不見,竟更勝往日三分。不過美艷之中,透出些對任何事都渾不在意的慵懶氣質(zhì),還有紅瞳閃爍,一望之下,邪魅透骨,令人心生警惕。
趙瑤進來,并不敘舊說話,只用會說話的大眼睛對齊休投了一個感謝的眼神,然后像新得禮物的小孩子一般,飛到帶來的物事旁,一件一件的查看。
“你……”
齊休看她穿著,心中有些不喜,本來應該蓋得嚴嚴實實的領口,被她改成大敞領,一覽無余。
“你怎變成……呃……穿成這樣!?”
多年未得親見,齊休沒想到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趙瑤吃吃的笑,“山中悶熱,我自己改的,怎樣?好看嗎?”說完,丟過來個媚眼,嬌軀站起來,單足尖撐地,在齊休面前如做旋舞般轉(zhuǎn)了一圈。
“咳咳……”
齊休被她一眼看得竟然心火微撩,暗念罪過,干咳幾聲掩飾尷尬,“你現(xiàn)在雖不在門中,好歹要講些禮數(shù)廉……總歸穿成這樣不好!”
“又沒人看,我就按自己的性子來了……”趙瑤嘟起嘴,似乎小孩子在抗議大人管太嚴,又拿起齊休帶來的外袍,一件件地比照自己身材。
比完之后,把俏臉一沉,隨手丟在地上,“怎又是這些老里老氣的……”
“什么老氣老氣,你又不小了,難道想穿成小姑娘一樣嗎?!”齊休是真生氣了,怎么這娘倆,都那么不讓人省心。
“哼!”趙瑤黛眉微豎,身形一動,就飄到齊休面前,臉對著臉,手指自家面容,“我這樣子,有幾個小姑娘能比得上的?”
齊休近距離看著她美不勝收的面容,又被她如蘭氣息吐在臉上,竟有微醺之意,【明幾心】轉(zhuǎn)動,知道是魔道魅惑之力,掙脫出來,板起臉教訓道:“你今年五十五啦!是一個女兒的娘,是思過的未亡妻子,還做這般風……風塵形色,是要去給哪個看?。俊?p> “除了你,就是兇獸,哪有人看!”趙瑤神色忽然猙獰起來,大聲道:“你還好意思提到我女兒,我問你!你把我家寶貝思瑤,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無禮!”
齊休氣得也提高了聲調(diào),“你對我這個掌門是什么態(tài)度!?思瑤被敏娘她們慣得不行,我送她去北邊學宮去了,一來學道明理,二來,也絕了你冒大風險,偷偷觀望的念想!”
“你!壞蛋!”
趙瑤氣得伸出芊芊玉手,想摑齊休巴掌,不過手停在半空,終于還是生生忍住,竟當場坐在地下一邊哭,一邊用那雙攝人心魄的大白長腿撲騰顫賴,“我要看女兒!我要看女兒!我要看……”
“好了!”
齊休看她這樣,知道是魔性已經(jīng)入腦,愈發(fā)釋放人身本來劣根,心中又悲又急,用了點真言之力,喝止住她哭鬧?!澳氵@樣下去不行,要學會克制自己的本性和欲念!否則永淪魔道,害人害己!”
趙瑤雙目終于回復一點清明,哭得扭曲的臉也沉靜下來,呆坐半晌。換了正常腔調(diào),悠悠哀道:“掌門,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思瑤好,但我好難,真的好難啊……”
一頭撲到齊休懷里,再次大哭。
“瑤兒……”齊休看她這樣,心疼得不行,一邊拍她的后背,一邊低聲勸慰:“再難,也要克制,否則泯滅了人性,我也……我也沒法管你了!”
趙瑤哭了一會,忽然越抱越緊,輕輕說道:“我小時候就是孤兒,一直把您當做父親,思過去了十年了……”
“十年無人慰藉之苦,真的好難熬,爸爸,你幫幫我好嗎?”
說完,冰涼的小手,竟拉住齊休的手,往自己衣懷里引導。
齊休差點被她給勾了魂,【明己心】轉(zhuǎn)動,一下子甩脫,跳得遠遠,見趙瑤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你這是搞什么名堂!”
罵了一句,實在遭不住,“你再這樣發(fā)展下去,我真管不了你了!”
落荒而逃,走時,身后還傳來趙瑤吃吃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