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魔戮
在眾人驚慌錯亂的腳步中,紅船上一襲灼目紅裳映入眼簾,身披烈焰的歌姬盈盈起舞。那一抹艷絕映照夜色,在暗沉的夜空中綻放至烈至美的風華。
直至燃盡,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盡付一炬,化作焦黑的骨架,在湖面上搖搖欲墜。
“為什么……”
遲不書詫異于眼前一幕,她不能理解為什么歌姬要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一生。
事情沒有任何反轉(zhuǎn),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李允的蹤跡……難道這件事是他想象的嗎?
她回到青年李允的酒樓中,問他:“先生可還記得紅船上的歌姬?”
李允不語,仰頭飲下一杯。
“為何先生意識構(gòu)成的陣法中,會有那一段記憶?”
遲不書的追問下,李允才緩緩道:“那位姑娘嗎?我甚至不知道她的本名……”
“……可是她卻肯為你而死。”
李允道:“你認為,是我的離開害了她嗎?”
遲不書道:“不是嗎?”
李允突然“哈”地輕笑一聲,然后說:“她是個很驕傲的女子。”
“看得出來。”
“她的才情、傲氣甚至勝過我見過的許多王族女子,但是……她的一生很苦。”李允抿下一口酒,慢條斯理的語氣中卻帶著的嘆惋。
“可否詳說?”遲不書問。
*
而在另一邊,被安排前往西洲的焱姬和鬼哭無明已經(jīng)組織好魔道眾,在蜀州與西洲的邊境掀起禍事。
這里的村落沒有提前得到消息,魔道眾的來到讓眾人驚慌逃竄,但是面對強大的魔族,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焱姬將奕小樓所交待的適合做魔染試驗的試驗品條件都寫在了紙上,吩咐著手下的部眾:“這是軍師的要求,滿足條件者,一律生擒,帶回幻滅海。”
“剩下的人呢?”
焱姬眼波流轉(zhuǎn),思索道:“留著無用,殺了吧?!?p> 鬼哭無明卻道:“殺了可惜,不如讓幻滅海的弟子們都來練練手。”
“哦?”焱姬彎起眉眼,似乎來了興致:“如何練?”
鬼哭無明道:“魔族中人,力量的來源便是殺意,不如就讓手下的弟子以這些人的人頭數(shù)作為訓練,誰斬殺的人頭數(shù)量越多,多者有賞。”
“不錯的提議。”焱姬贊許地點點頭,一旁的魔道眾便開始下傳任務(wù)。
隨著任務(wù)的發(fā)布,在村莊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百姓哀嚎不已。年輕體壯的,無論男女都被抓到村外集中看守,而一些老弱和幼童卻被帶到一旁,變成這場殘忍得到屠殺中,魔道眾的玩物。
強行帶走的人無不哭嚎,一約莫二十來歲的青年跪在地上,抓著魔道眾的衣角哭喊著:“求求你們放過我!大人!求求你們了,我家中還有親人,我不能去做魔啊!”
魔道眾一腳將他踢開,腳踩上他的頭,罵道:“能成為幻滅海的一員是你莫大的榮光,你竟然不知道好歹!”
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青年被這一踩踩得口吐鮮血,喉嚨中吐出破碎喑啞的聲音:“求求你們……放過我……我不想做魔……”
那魔道眾卻仍是笑道:“你還有親人,我就幫你斷了念想?!?p> 眼見一個老婦人被押了上來,神色驚恐老淚縱橫,哭道:“我的孫兒啊!你們別抓走我的孫兒!我就這么一個孫子!行行好吧!要取命就取老身的命!老身的命不值錢吶!”
然而高揚的鐮刀毫不留情地驟然落下,寒芒閃過,頓時鮮血飛濺!
青年的眼睛驟然瞪大,他突然猛地掙扎了起來,頭卻依舊被狠狠踩在泥土里,手用力伸向前方,卻無法觸碰到眼前的血親。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奶奶在魔道眾的殘害下身首異處,幾乎目眥欲裂,口中的哀求變成了撕心裂肺的恨意。
“我要殺了你們!!啊?。∥乙獨⒘四銈?!你們這些雜種!”
“這才對了!”魔道眾卻笑道。
青年眼中的光漸漸滅了。
*
與此同時西洲,月神峰上。
百里荒川站在拜月崖前,凝望茫茫大漠,唯一的一片綠洲在被業(yè)無燼屠鎮(zhèn)之后已經(jīng)無人敢居住,植被也因為魔障而枯萎,頭頂皎月照腳下白沙,寧靜而死寂。
日月教的圣女凝碧徐徐走來,她蒙著面,低垂的眼睫遮住半邊沉靜美目,姿容端莊而圣潔,她禮貌地朝百里荒川行了禮,然后道:“教主,幻滅海的勢力已經(jīng)快要蔓延至西洲,蜀州與西州邊境已經(jīng)有一些城鎮(zhèn)遭到破壞,我們不需要采取主動行動嗎?”
百里荒川沉思片刻,道:“這次幻滅海派來西洲的人有多少?”
凝碧道:“有幻滅海的四天煞之一鬼哭無明,和魔尊護法焱姬為首,還有數(shù)千魔道眾。”
“熠炎使那邊如何了?”
“聽說已經(jīng)集合了杏林的伯煬,現(xiàn)在和名上陽劍宗的少年陪同下進入了天山山脈,現(xiàn)在應當在尋找天疆入口。”
百里荒川皺起眉頭,闔眼沉思,然后道:“天疆遠在東北苦寒之地,路途遙遠,入口難尋,先去天疆并非明智之舉。”
“我倒是相信熠炎使有自己的考量?!蹦痰?。
百里荒川點點頭:“也是?!?p> 凝碧又問:“教主還未指示,幻滅海的大部隊兵力即將到達西洲,我們應當如何應對?”
“如何應對?”百里荒川嘆了口氣,然后目光驟然銳利:“那便戰(zhàn)吧!”
*
“紅船內(nèi)可不是一般的煙花之地,它是當時中原梁王朝設(shè)立的,里面的都是官妓。所以她的身份,其實也很特殊,并非一般百姓出身。”
在鏡子法陣中,遲不書聽著李允說著的歌姬的故事,不禁中無限感慨。
作為前朝太傅之女,從小在書香中長大,琴棋書畫無一不造詣頗深。歌姬姿容無雙,才貌雙絕,當時盛名在外。所以她的高傲,是與生俱來無法磨滅的。只是她十五歲那年,朝代的更迭,讓她一下子從官家之女變成紅船上的妓子。
六年的光陰,日復一日的演出、接客,成為世家子弟的玩物,一個買賣才華與肉體的妓女。原本,她已經(jīng)認命,只當死在十五歲那一年了。
可是她遇到了李允。李允是這六年里,唯一一個真心將她當做知音而非玩物的人。
他真心欣賞她的才華,也稱贊她流落風塵中,卻在靈魂里保有的那身風骨。他一擲千金,只為與她談詩論道,行止互禮,從未越距。
“如果她沒有見過你,或許能一直這樣,做一具尸走肉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