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婉言相拒
金烏西墜,淡月初升,西邊天上的晚霞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凝成了一道光練,如同一條剛剛修煉出關(guān)的赤炎火龍,張牙舞爪,口吐西方真火,燒的西方的天滿片紅。天色漸漸變暗,春寒宮周圍蔥郁的樹林、莊嚴(yán)高大的宮殿都漸漸地隱在了這片昏黃之中。一切都讓人看不清楚,但這種隱約恰恰為它們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在這亭臺樓閣漸漸沉睡、萬物寂靜等待黑夜降臨的時刻,春寒宮中走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手里提著一盞彩蝶宮燈,隨著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燈影靜靜地?fù)u曳在這紅墻金瓦、青磚幽暗的宮道上。
顧珧蘇醒之后,袁衍波因為和蕭旭一起去調(diào)查中毒案的事,就離開了春寒宮。倒是嫣然一直待在顧珧那里,一方面方便她對顧珧照顧的無微不至,一方面也對這個剛剛還魂的女子解釋著這兩天發(fā)生的那些匪夷所思又不愉快的事情。
實言相告后,顧珧表現(xiàn)出了一個良好的閨中小姐應(yīng)有的素質(zhì),不但沒有因為這件事與嫣然形成任何的不愉快,反而因為嫣然受到的牽連心中深深的愧疚不安。嫣然倒是覺得無所謂,畢竟事情已經(jīng)過去,現(xiàn)在再多的安慰也挽回不了當(dāng)時她心中的空洞和失望,最令她開心的事還是顧珧度過了這次的危機(jī),安然醒了過來。
顧珧大病初愈,最需要的還是靜養(yǎng)。兩姐妹細(xì)細(xì)地聊了個把時辰后,顧珧就有些體力不支,聲音也漸漸透漏出虛弱,嫣然體察到了她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托辭要離開,但是顧珧又舍不得嫣然這么快離開,好像有千言萬語般說不清楚,就想這個機(jī)會全盤托出。嫣然實在是心疼顧珧的身子,就承諾她明日再來看她,她才同意嫣然回去。
從顧珧那里離開之后,嫣然匆匆地回房吃了點東西,不聽琪宣等人的勸告就一刻不停地往游云宮走去。如果說顧珧中毒之事是嫣然是被人鉆了空子、設(shè)計陷害,那么游云宮里那個人淡如菊的人,他可確確實實是因為嫣然才受了傷。嫣然心中一直掛念著他,自從那晚的別離,兩人竟再未相見,袁衍河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剛?cè)胗卧茖m,嫣然就看到精致別巧的宮殿內(nèi)外都已經(jīng)點了盞盞的宮燈,相輝相映將整個宮殿的線條都勾勒地一清二楚。一陣包裹著清涼的晚風(fēng)輕輕穿過那盞盞宮燈,逗得它們左右搖擺,燈影投映在地上也斑斑駁駁、光怪陸離,而略顯空曠的殿前臺階上,袁衍河手持夜光杯,目光沉靜,望著墨色天幕上的皎皎明月,淡淡出神,沒有注意到有人到來。
今夜,半月微斜,半隱半現(xiàn),時而穿梭與云層中,時而破云而出,月色中的景物竟如變幻無窮的海市蜃樓,時明時暗,清楚又模糊。袁衍河的臉,也隨著燈影、月影似有似無,月穿過一大片云彩后,終于銀輝傾灑,映在他清澈晶瑩的眸子里,一閃一閃地。
不知是因為月色太美,還是夜色之中朦朦朧朧,嫣然有一剎那的失神,覺得那個身著月白色長袍、對月空飲的男人就要隱在這夜色之中,消失不見。臉上也突然感覺到有兩道濕濕的溫涼,不自覺地竟然流下了眼淚,她心里有些害怕,不假思索地叫了一聲:“四哥哥!”
袁衍河回頭首來,看到是嫣然站在門口,臉上布滿了驚訝,然后朝著她淡淡一笑,方才的落寞與孤獨全然不見,道:“嫣然,你來了?!?p> 嫣然形單影只地站在那里,不為所動,燈影晃在她的臉上,竟然有些許晶瑩,他皺了眉頭,朝著她走過去,右手輕輕地?fù)徇^她吹彈可破的肌膚,溫柔地問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有什么事,都告訴四哥哥?!?p> 嫣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躲過臉去,破涕為笑,半開玩笑道:“方才嫣然還以為四哥哥落寂登仙,飛天而去了,所以才忍不住傷心。”
“呵呵,”袁衍河心中何嘗不想當(dāng)真舍棄世間萬物,作得逍遙神仙,只不過看看這周身的一切,都是些無形的枷鎖,捆綁著他的翅膀,讓他無法解脫,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彎起食指在嫣然挺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我倒是想,可惜哥哥還舍不得你這個惹人憐愛的丫頭?!?p> “惹人憐愛”四個字聽在嫣然耳中,她著實打了個機(jī)靈,今天上午皇后找她說的那些話還句句回響在耳邊,揮散不去。袁衍河對她的心意她是懂的,可是她對他卻沒有兒女情長之意,想著找個機(jī)會和他說清楚,也省的他情意錯付,空空耽誤了年華。
嫣然心中暗暗為自己打了打氣,冷靜下來,一雙明眸不含任何男女之情地望向袁衍河,開口道:“四哥哥,有些話嫣然想對你說清楚。其實自從嫣然和四哥哥重逢以來,嫣然每天都在暗嘆自己是何其有幸,能遇到四哥哥這樣超塵脫俗的男兒。你對嫣然的事處處上心,體貼入微,嫣然不開心的時候,就逗嫣然開心;嫣然有不解的時候,又給嫣然答疑解惑;嫣然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是四哥哥先知道……還有好多好多,對于嫣然來說,四哥哥,不僅是嫣然的哥哥、嫣然的依賴,更像是嫣然的知己?!?p> 袁衍河從嫣然一開始開口,就知道她將要對自己說些什么,心中默念了千萬遍“不要說”“不要再講了”,可是看到她那張單純明麗、與世無爭的臉,就舍不得打斷她的話,只能聽著她句句清晰地拒絕著自己的愛。
嫣然粉嫩的櫻唇一張一合,仍然在敘說著她對他的感覺:“嫣然所有的情緒、所有的事情都愿意和四哥哥分享,在嫣然心中,你就像天上的太陽,永遠(yuǎn)都是陽光樂觀,為嫣然驅(qū)逐陰霾,給嫣然帶來正能量。四哥哥,你在嫣然心中是特殊的,誰也無法取代的存在,也許,今生今世,嫣然只能對著四哥哥才能吐胸中之快、談心中之情?!?p> 嫣然語氣一轉(zhuǎn),莫名地有帶了點哀傷,道:“嫣然,今生已經(jīng)是身不由己。四哥哥,你能做嫣然心中那個最特殊的人,讓那個陽光快樂的四哥哥永遠(yuǎn)不要離開嫣然么?”
嫣然言語中的哀傷,深深地觸動著袁衍河的心底,如同一汪靜止了千百年的井水,被突如其來的一顆石子激地波心蕩漾,漣漪起伏。他永遠(yuǎn)不舍得去拒絕她,不舍得去讓她失望,他壓下心中的痛楚,綻出一絲晴朗的笑,狹促地笑道:“丫頭,你想什么呢?當(dāng)哥哥疼愛自己的妹妹,還要引申出這么多有的沒的話,真以為自己是多愁善感、悲春傷秋的才女了?”
傷感的氣氛一下子被袁衍河的調(diào)笑打破,他周圍的氣場轉(zhuǎn)變的這么突然,嫣然覺得自己多心了,或許袁衍河也只是拿她當(dāng)成妹妹,而被扣上感情的大帽子了。究竟是她和皇后太過小心,想得太多,還是袁衍河怕她多想而制造的借口,她不想再去細(xì)細(xì)分辨,只有一點她不想失去他這個知己,那就順其自然吧。
嫣然將那些兒女情長的想法通通拋之腦后,扯了袁衍河的袖子,搖著他的胳膊,撒嬌道:“嫣然果然不適合這副腔調(diào),那四哥哥,剛才的問題,你到底是答不答應(yīng)?。俊?p> 袁衍河看嫣然被自己的話騙了過去,心底默默地安慰那顆痛的抽搐的心,不想在破壞現(xiàn)在這番輕松愜意的氛圍,只裝作是被她磨得沒有辦法,敷衍地說道:“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做你那個、那個最特殊的太陽神?!?p> 嫣然緊接著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四哥哥說出去的話,嫣然可要記好久哦。萬一有哪天你找到了意中人,嫌嫣然麻煩了,你可不準(zhǔn)反悔?!?p> 晚風(fēng)吹的袁衍河的衣袍起起落落,他安定著胸中的那一腔柔情,化作了溢滿臉龐的微笑,堅定地對著嫣然道:“我記得的,不會反悔。今生今世只對你一人好,只對你一人。”前半句是說給嫣然聽,這后半句,卻是他在心中默默念的。
嫣然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就將焦點都轉(zhuǎn)移到袁衍波的傷口上來,抬起手將要覆上他的傷口,一下子就變得緊張起來,問道:“四哥哥,你肩上的傷,還疼么?”
比起他心中所傷,肩上的這點傷有算些什么呢?
袁衍河自嘲似的搖搖頭,道:“只不過是些小傷,已經(jīng)沒事了。倒是你,膽子真是太大了些,這么晚了,竟然沒有侍女陪同就只身一人跑到我這游云宮來。刺客的事情,你莫不是全都忘了吧。”
“呃~”嫣然知道袁衍河肯定是覺察到了刺客的目標(biāo)是她,不好意思地問道:“這些,你都知道了啊?!?p> 袁衍河深吸了一口氣,嘆道:“那天我剛醒過來時,侍衛(wèi)總管高貞正來看望我,問我刺客的事,我并沒有提起刺客的目標(biāo)是你的事。本來我也不想提起這件事,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剛回帝都不久,又一直在宮中,怎么會招惹到江湖上的殺手?!?p> 嫣然解釋道:“嫣然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何時竟招惹了這么一幫心狠手辣欲取我性命的人,那天如果不是四哥哥在,恐怕那些刺客早就的得手了。這兩天嫣然一直被拘束在春寒宮中,對于刺客的事全然不知,不知道四哥哥可知道高總管,可查出來些什么了?”
袁衍河鼻中輕笑一聲,不以為意,卻又故作正經(jīng)嚴(yán)肅道:“說實話那個高貞正,還真有兩下子。今天下午就來給我匯報情況,說是已經(jīng)查出了刺客的身份?!?p> “這么快,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嫣然一聽頓時有些激動,急沖沖地問道。
袁衍河被她這心急的樣子逗笑了,說話又開始沒了正經(jīng),調(diào)笑道:“你當(dāng)他是神仙么?才兩天的時間,就能查出刺客背后的主人?那刺客們也太無用了吧。要是都和你一樣,估計刺客這一職業(yè)就要消失在世界上了。”
“你!”嫣然被袁衍河氣的哭笑不得,上前又扯了他的袖子,一副兇狠發(fā)怒的樣子,氣呼呼的說:“你才笨、才無用呢!你倒是快說啊,別賣關(guān)子了?!?p> “嗯,好好好,我說,你先把我的袖子松開。我的袖子都讓你扯得一根袖子長,一根袖子短,都換了幾身衣服了?!痹芎诱砹讼乱滦洌只謴?fù)了一副風(fēng)度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樣子,道:“高貞正順著刺客逃跑的路線追到了城西的和豐胡同,當(dāng)時有一個刺客右臂被我一劍劃傷,傷的很重,那半截袖子在逃脫的過程中掉了。高貞正拿到那半截袖子后,發(fā)現(xiàn)袖口竟然秀有星月標(biāo)志,應(yīng)該是某一類組織的標(biāo)記。于是他就從這個標(biāo)志入手調(diào)查,竟然查出這幫人是出自進(jìn)來江湖上很是盛行的一個叫‘天穹教’的組織?!?
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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