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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情

第五十五章:狂人之死

天下有情 小悠老爹 6660 2022-03-23 10:45:14

  這一切柳青山、師曉小和小虎子三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卻是無力相助。師曉小的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驚恐。倒下的那一刻,小虎子大叫一聲“阿爺!”人也隨著聲音沖了過去,稚嬾的童聲穿透了整個深谷。

  師曉小也隨著小虎子一同沖到了他阿爹的身邊,這才發(fā)現(xiàn)他阿爹如鐵一般的漢子在不過瞬息間,在這盛夏的夜里,竟冷得瑟瑟發(fā)抖。師曉小驚駭不已,不停的輕聲喚著,含著淚將他的阿爹緊緊擁在懷中。

  隨著小虎子這聲高呼落下,明鏡臺上又重歸于寧靜。只有師曉小那細(xì)不可聞的抽泣聲。

  柳青山眼中已經(jīng)充滿了血絲,起伏的胸膛里全是怒火。而迦德仍無動于衷,就象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只有龍象般若神功仍滔滔不絕的在柳青山體內(nèi)奔走,似在提醒柳青山,迦德大師仍在!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那聲音聽著是累極了的,似乎連話都不愿意說了。

  “子時已過三刻?!避嚪蚬Ь吹幕氐馈D睦锟吹玫絼倓偰仟?dú)戰(zhàn)三大高手的半分神采。

  “老和尚已到天人合一無我之境,想來是自顧無瑕了。此等良機(jī)千載難逢。竟讓本座遇上,蔫能錯過。沒想到這一趟的運(yùn)氣好到出奇!”那聲音發(fā)出一陣大笑,得意忘形到放肆大笑,但話中的語氣仍陰冷得象是帶著千年寒川的冰冷,問道:“你覺得,若是只余五成功力的天下第一高僧,還能與本坐一戰(zhàn)否?”

  車夫垂首說道:“莫是說五成,即算是十成的迦德也難敵主上神威。”

  “那若是與你一戰(zhàn)呢?”

  車夫臉色微變,說道:“老和尚金剛護(hù)體,周身盡是龍象般若真氣,即便只有五成功力,以屬下這點微末之技似乎奈何不得?!?p>  “佛門金剛護(hù)體,厲害自然是厲害,但終是有罩門的。”那團(tuán)霧氣在淡淡的銀色月光下越顯得詭異,聲音仍舊飄忽而冰冷。

  車夫恭敬的回道:“屬下愚鈍,并不知這金剛護(hù)體的罩門是在何處。”

  柳青山頭一回與這團(tuán)霧氣相距如此之近,努力的凝神想要把濃霧之內(nèi)窺個清楚,也只能隱約看到有淡淡的紅色和黃色在這濃霧中時隱時現(xiàn)。

  那聲音沉默著。

  許久,柳青山只見得地面上二條極小的紅色影子蛇形而來,到了近前柳青山看清楚,正是那千年靈蛇小紅與小黃。小紅小黑不急不緩到了迦德跟前,竟然不聲不響的爬上了迦德的身體。這兩條千年靈蛇互相絞在一起,上下四周的游動,蛇信子一吞一吐,紅與黃的顏色相互轉(zhuǎn)換著,在這冷月下,直看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這時,那聲音終于說話了:“龍象般若是天下間至剛至陽的神功,小紅小黃卻是天下間至柔至陰的神物,這老和尚的罩門若是由小紅小黑來尋,自然是輕而易舉。”

  說話間,兩條千年靈蛇停止了前面的游走,而是一同落在了迦德的腳心之下。又相互纏繞著,那腥紅的蛇信子舔著迦德的腳心。

  車夫喜形于色,沉聲說道:“主上,老和尚的罩門在足底的涌泉穴上?!?p>  “那你還不上去?”

  “屬下遵命”。車夫一邊答,一邊走上前去。

  師曉小情知事關(guān)重大,放下阿爹仍在顫抖的身子,飛也似的奔了過去擋在了迦德的身前。車夫發(fā)出一聲冷笑,手一揮,師曉小跌倒在地,若是再往前跌去便要掉落那深谷之中。師曉小一跌在地,那兩條千年靈蛇不知為何竟然向師曉小身前游去,師曉小害怕之極慌亂中退到了柳青山的身前,再與那峭壁只有一線之距時已再無力也無處可退。小紅與小黃一前一后從師曉小的腿上開始一直向上游去。師曉小何見過如此驚悚景象,一下子昏厥過去。

  此時柳青山青筋爆起,眼睛布滿血絲,臉目猙獰。

  車夫冷哼一聲,立在原地,不遠(yuǎn)不近的瞧著迦德。

  小虎子不忍相視,無助的打坐在地,口中誦起了經(jīng)文。

  就在這生死緊要關(guān)頭,就在柳青山深感絕望之時,一直不動如山的迦德發(fā)出了他的怒吼。龍吟虎嘯般震得這明鏡臺上的枝葉瑟瑟作響。

  這一聲怒吼正是佛門的獅子吼。

  車夫顯然被這一聲獅子吼給震住了,那斗笠和衣袂也在這怒吼中抖動。

  隨著迦德的這一聲獅子吼,借著車夫的這一分神,柳青山忽然竄起,在電光火石間將那兩條靈蛇捉在手并放進(jìn)了嘴里。

  小紅與小黃這兩條千年靈蛇就這樣被柳青山吞進(jìn)了肚子。

  這一下誰也不曾料到,車夫更是大驚失色,失聲叫了起來:“主上,小紅小黃……小紅與小黃被柳青山……!”這一下變得太快,車夫一時間竟不敢講出實情。

  柳青山只覺得肚子里兩只靈蛇仍在不斷的游動,他象是吞了兩團(tuán)千年寒冰似的,不一會開始覺得周身異常的寒冷,就如臨近死亡時的那種冰冷。柳青山咬著牙站起來,仰天一陣狂笑,說道:“什么千年靈蛇,老子吃起來,除了冷其它半點味道也沒有,他娘的!”說完之后身子再也禁不住的一陣亂顫。

  迦德方才的那一聲獅子吼實在是迫不得已。為的是將自己從天人合一之境中脫身中出來,而這般做法對他自身傷害極大,對柳青山亦是一樣。可這等情形之下,迦德再無他選。只能在這生死關(guān)頭里拼死一搏命。在迦德心里,他只認(rèn)為今晚明鏡臺這些事情都是因了他的大意所致。

  迦德嘴色已有血漬,他自練習(xí)龍象般若后從沒想過會傷在龍象般若之下。但迦德仍是神色不改,悠然而道:“哪里來的妖魔鬼怪,敢在明鏡臺下撒野。老和尚我眼下縱只有五分龍象般若便又如何?”

  車夫就站在迦德不過三步之距,見迦德嘴角的血漬竟是不敢動彈。

  木屋那里仍是火光沖天,迦德見之悲愴而泣:“可憐我這幾十年的手抄經(jīng)文。阿彌坨佛,善哉善哉!”

  說話間迦德立起身來,向著那團(tuán)濃霧,怒聲喝問:“到底是什么人?”說話間迦德人如閃電般沖向團(tuán)霧氣。這一掌迦德是不留余力的全力擊出。當(dāng)世至陽至純的龍象般若神功勢如開天辟地般沖進(jìn)了那團(tuán)霧氣,只見那霧氣只從當(dāng)中散開,復(fù)又緩緩圍合起來。迦德蓄勢而出的全力一擊卻沒想到對手真的是一團(tuán)霧氣,這一掌下去竟是沒有激起一點點浪花。

  迦德這一下心中震驚臉色大變。在龍象般若之下還能全身而退,如此鬼魅之身法他倒是從未見到過。

  卻聽得那聲音悠然說道:“老和尚若是留有十成功力,倒是能與我一戰(zhàn)??丛谀阋皇狼逍薜姆萆希袢战o你留足面子了。”

  迦德冷哼一聲:“旁門左道,看起來老納今日只得破除戒律了。把你這妖魔鬼怪打出真身來?!?p>  迦德的話只說到一半,那聲音不耐煩的打斷道:“老和尚不要固執(zhí)了,你要再出手,我先滅了眼前的這三人?!毖矍暗娜酥傅淖匀皇欠馐闲值芘c曉師阿爹。迦德聽到這話,一下子呆住了,遲疑許久,原本的那一腔怒火頓時泄了個干凈。

  那團(tuán)濃霧喝叱完之后,又問車夫:“你再說清楚,小紅與小黑如何了?”

  車夫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調(diào),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小紅與小黃被這柳狂人吞到肚子里了?!?p>  “你說什么?”那聲音再又追問:“小紅小黃眼下在柳狂人肚子里了?

  車夫垂首回道:“正是。”

  柳青山高聲說道:“你個老妖怪,不敢見人的縮頭烏龜。什么長生不死,去你娘的千秋大夢吧。”

  那聲音不急不怒,只是哼了一聲,說道:“何必慌張,取出來就是。你先去,將他拿過來?!?p>  柳青山狂笑一聲:“我操你大爺?shù)?。老妖怪你動一下試試。你只需動一下這里的任何人,柳青山就縱身而躍,讓你到這百丈深淵里去找你的千年靈蛇吧!”說完又是一陣狂笑。

  柳青山這話一出車夫的臉色巨變。濃霧里的那聲音沉思片刻后,帶著沖天的怒火,森然可怖的說道:“柳青山,你若敢這么做,本座必會讓這明鏡臺上每個人都嘗盡世間最痛酷刑,讓他們生不如死。還有那姑娘,我要將她訓(xùn)成天下間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受盡天下人的唾棄。”

  柳青山一時沒有明白過來這里哪里來的姑娘,但也不無瑕多想,只是一聲冷笑,不以為然的說道:“老妖怪,放你娘的臭屁。別說那些沒用的,你大可試試看。”

  月色慘淡,火光漸暗,明鏡臺上一片寂寥,那團(tuán)濃霧仍是裊裊升騰。

  車夫不敢妄動。

  迦德調(diào)息休養(yǎng),以備惡戰(zhàn)。

  師曉小身子蠕動著,發(fā)出低微的呻吟。

  柳青山試著調(diào)了一下身體內(nèi)的氣息,依稀尚在但周身仍是乏力。若是那老怪物強(qiáng)攻而來,他柳青山不敢確定還能有力氣縱身躍下去,但好在迦德還在身,柳青山若真存此心,似乎誰也奈何不得。

  良久,良久,那濃霧終算是說話了:“柳狂人,本座還是低估你了。你說吧,你想怎樣?”

  柳青山冷笑一聲:“讓他們走,我留給你?!?p>  “老和尚可以走,小孩可以走,那姑娘也能走,封氏兄弟也可以走。剩下的那個留下?!?p>  師曉小掙扎著叫道:“不行,我阿爹走,我不走?!?p>  迦德也說道:“老和尚離不得明鏡臺。我走不得的。”

  柳青山主斷然說道:“老怪物,你聽清楚了,眼下不是你說了算。所有人,都得走。”又說道:“大師,看情形是需得您留下來陪我。不然,我要撐不住。”

  若是迦德不在,柳青山怕是想跳下去都沒有機(jī)會。

  迦德不說話,只是給了柳青山一個堅定的眼神。

  柳青山微微一笑,對師曉小說道:“曉師,你阿爹必須要活著出去。你我下輩子再做兄弟!”

  師曉小有些哽咽,說不出話。

  柳青山俯在師曉小的耳朵又輕聲說道:“記住這個地方,昆侖山上忘川湖畔,還有姑墨國。告訴你阿爹,這兩處地方背后有隱情,務(wù)必要你阿爹派人查清???,帶你阿爹走?!?p>  師曉小沒有說話,只是仰著頭仔細(xì)端詳著柳青山,忽然伸手摘掉了自己頭上包著的方巾。只見一頭秀發(fā)就此散落下來。剎那時已從一個文弱小書生變成了一個如花一般的大家閨秀。師曉小又用方巾擦干臉上的眼痕,又使勁擠出了些笑臉,還是淚眼婆娑說道:“大柳哥,我叫南師燕,今年十八,是南蒙族人,也是南蒙朝的平樂公主,也是南蒙世祖之女。我要你把我的模樣好好看清楚記在心里。因為你的樣子我已經(jīng)刻在心里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會無時無刻的想著你,直到你重又回到我身邊。我也相信,你一定會再回到我的身邊。我們還會在一起,對不對,你要答應(yīng)我?!闭f著又將手上那塊方巾塞進(jìn)了柳青山手中,說道:“我們在烏牛相遇我頭上帶的就是這塊方巾,是我娘過世時留給我的,現(xiàn)在我將它送給你。你要好生保管好,到時再還給我!”

  師曉小露出真貌時柳青山卻是啞然失笑,這么長時間與他朝夕相處居然沒認(rèn)出師曉小是副女兒身,怪不得總有股娘娘腔動不動就哭,難怪在那破廟里自己赤裸上身時他那般的羞澀,那天還覺得莫名其妙的在破廟里還被他打了一巴掌。想到與自己同處一室時從不脫衣睡覺還說是習(xí)慣不好。一想到這些,柳青山只能笑自己太傻了。更沒想到的,師曉小還是南蒙的公主,而自己舍命相救的居然是當(dāng)今天下真正的霸主南蒙世祖。

  他點點頭,苦笑著說道:“柳青山真是瞎眼了。沒想到我家曉師是個這樣漂亮可愛的小姑娘!我會記得你的樣子,到時候定是會再來找你的!”

  師曉小使勁的點頭,又上去抱住了柳青山,緊緊的抱了一會,再踉踉蹌蹌的走到了她阿爹南蒙世祖身前。此時他阿爹不再瑟瑟發(fā)抖,顯然方才受傷并不很重,身體已有知覺。封氏兄弟只是一般的輕傷,早已恢復(fù)如常,曉師阿爹在封氏兄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此時,曉師阿爹望著那團(tuán)濃霧,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戎馬一生南征北戰(zhàn)遇敵無數(shù),疆場之上橫掃天下縱橫四海,受盡了萬人朝拜,幾時有過如此慘敗。對他來說這堪稱是奇恥大辱,心中的挫敗感讓他幾乎要無顏以對。

  那聲音輕蔑的哼了一聲,說道:“南蒙世祖,四海之尊,從南到北,從東往西古往今來普天之下的第一霸主?哼,可在這里眼下的你不過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要走,就趕緊走吧!否則的話,莫怪讓我臨時反悔,言而無信了。”

  柳青山這才真正確定了,師曉小阿爹果真是南蒙朝世祖,是那位君臨天下的四海之尊。終于才明白他曾與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那目空一切的自大,不可一世與咄咄逼人的傲慢和喜怒無常的暴燥,都源自于他身上足以傲視天下的權(quán)勢和金錢與。柳青山笑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不經(jīng)意間的莫名其妙的笑。

  這霧中的老怪物到底是何方神圣?眼下的處境恐怕容不得柳青山多想了。

  世祖甩開了封氏兄弟的攙扶,自行走到了迦與柳青山身前,先是對迦德說道:“大師,切要保重!不可沖動?!庇峙牧伺牧嗌降募绨騿柕溃骸靶∽?,可有什么話要同我講?”柳青山點頭說道:“還請告訴曉師,幫我把小虎子照顧好,還有秋曉書院照顧好。還有……”柳青山略有些猶豫,但還是抬高了聲音將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世祖,柳青山不敢非議世祖的雄圖霸業(yè),只是想請世祖多體恤世間萬民。僅此而已!”世祖痛快的應(yīng)允,一雙虎目直盯著柳青山,沉聲說道:“好,我應(yīng)了你。有朝一日霸業(yè)有成必不負(fù)天下萬民。而你,卻不要忘了,你們漢人有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重好,我等著你回來!”

  這時小虎子也跑了過來,嗚咽著說道:“老爹,我不走,我陪你。”柳青山撫著小虎子的頭說道:“快走吧,時間不早了,記得聽大師的話。記得有空回鳳凰廟去看你爹。”

  那聲音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幾聲冷笑后,怒聲說道:“好了,可以了。再不走,誰都不要走了?!?p>  等到世祖與曉師幾個離開之后,明鏡臺上只有四人。

  迦德和柳青山。

  濃霧里的老怪物和車夫。

  再又盞茶之后,那聲音從濃霧里傳出來:“現(xiàn)在可以了,半個時辰過去,他們已然安全了。柳青山,你要過來了。”

  柳青山冷冷一笑,說道:“著什么急,這千年靈蛇還在我肚子里游來竄去的,好象快活的很嘛?!?p>  車夫顯然也氣極了,怒聲說道:“柳青山,你休要得寸進(jìn)尺。”

  柳青山并沒有理他,卻是忽然問道:“老怪物,你怎么知道曉師是女兒身?”。

  那聲音沒有理會他,卻是車夫答道:“千年靈蛇是為極陰極寒之物,喜陰。師曉小若非女兒身,小紅與小黃又怎么會循過去。”

  “卻原來是這樣。”柳青山細(xì)聲自語,又問道:“老怪物,你們又如何知道世祖在這明鏡臺上的,又是如何找到這明鏡臺的?”

  柳青山這一問更是讓車夫惱羞成怒:“柳青山,不自量,不可活!你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柳青山輕蔑的一笑,說道:“哼,就你這奴才樣,有種試一下!來?。 ?p>  車夫也是一聲冷笑,說道:“你反正是個將死之身,知道這些又有何益。你現(xiàn)在痛快一些,少時我也讓你死得痛快些。”

  柳青山?jīng)]有理他,而是對著那團(tuán)濃霧叫道:“老怪物,你不想讓大師知道那就讓大師先走,然后你再告訴我,讓我死個明白。這樣可好?”

  “好,就是說給你知道也無妨。世祖不在京都,也不在上京,也不在燕州,遠(yuǎn)疆戰(zhàn)事尚未開打,那世祖好端端的人會去哪里呢?我便想著會不會在明鏡臺,所以碰碰運(yùn)氣。明鏡臺這么大一個地方,想要找總是不難的。這么說,你可滿意了?”濃霧里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但卻清晰入耳:“好,老和尚,你也可以走了。”

  “哈哈哈,誰說我老和尚要走的。這明鏡臺上有我十?dāng)?shù)年的心血所在,為何會是我要走?”迦德仰天長笑道。

  柳青山說道:“非也,非也。大師偏頗了。大師這么多年的修行,難道還悟不到什么明鏡臺,菩提樹,也不過是身外事身外物。唯有度人,才見佛祖初心。”說完又正色說道:“大師,記得方才世祖之言嗎?莫要沖動。好漢不吃眼前虧呀!再說小虎子還要拜托您的。這里,留下我就夠了?!?p>  這一句話說完,柳青山抬眼望了望四周,那木屋已燃成灰燼,火光也暗淡下來了,天邊的月色仍是朦朧。那團(tuán)濃霧聚攏又散開的飄浮著。

  這時那聲音又說道:“柳青山,本座甚是欣賞你的膽識與謀略,你若愿意追隨本座,必保你這榮華富貴,封疆拜候也是指日可待。”

  “就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還封疆拜候。真是恬不知恥。”柳青山鄙薄一笑,接著又抬眼望了望這四周上下,坦然一笑,說道:“能死在明鏡臺上,也是件好事,只是要糟蹋大師的這一片仙境了。大師,保重!”

  迦德看到柳青山說這話時正抬眼望著天邊那輪陰郁的殘月,眼神閃爍著,似有無盡的不舍。心知有些不妙,剛要叫出聲來,柳青山卻是這邊一說完,便縱身一躍,向著那無盡的山谷深淵飄然落去。還帶著一句話傳到明鏡臺上:“老怪物,你若真有長生不死的造化,那就來這底下找我吧!哈哈哈……”

  這聲音從底下傳上來,在這深谷之中回蕩。

  迦德心知已是來不及施救,只得搖頭長嘆。

  一聲怒喝從那團(tuán)濃霧中傳出,而后濃霧慢慢散開,直至消失不見。

  緊隨著的是,不過瞬息間,車夫也不見蹤影。

  而迦德已無意再追。

  明鏡臺上就此只余下迦德一人。

  柳青山吞下靈蛇時已抱著必死之心。他知道老怪物一心想著的就是長生不死,而后再圖謀霸業(yè)。這次沒有擒住世祖總還有下一次機(jī)會,但這千年靈蛇卻只有這兩只,一旦失去,他的長生不死之想就只能是黃梁一夢。

  對老怪物而言,只要有了不死之身,霸業(yè)總有謀成之日。是以,柳青山斷定,他一旦墜入這萬丈懸涯,老怪物必是要第一時間去底下尋他。柳青山還是穩(wěn)妥的等到師曉小他們足夠安全后,毅然決然的斷了這老怪物的不死之夢。

  至于迦德大師,那僅余的五成功力縱是不能與之匹敵,但要自保卻非難事。而且迦德大師乃方外之人,那老怪物并沒有道理要對迦德這樣的人發(fā)難。

  若真的讓老怪物借這千年靈蛇修成了不死之身,那遲早有一天要禍害天下。柳青山這么一想,就當(dāng)是舍了已身為天下除害了。

  “本欲歸山林,奈何惹紅塵”。墜落懸崖的那一刻,本想著忘卻功與名,忘情山與水的柳青山帶著一絲的留戀與不舍,閉上了眼睛。

  迦德瞧著已成灰燼的木屋,抬眼望向那將要露白的天色,還有那輪半明半暗的殘月心中嗟然長嘆悲切不已,明鏡臺本是個不問塵事的世外之境,如今卻成了是非之地。終究還是自己塵緣未了,六根未凈呀!他知道,若非柳青山有這舍身一躍,這明鏡臺上他迦德將鑄成千古大錯。

  卻不知,柳青山躍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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