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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情

第十四章:虛實(shí)莫測

天下有情 小悠老爹 5359 2022-01-23 14:54:15

  “布袋佬,這幾日服侍著木老爺可還好?”馬善仁腆著個大肚子問。

  “挺好的!蒙老爺?shù)男刨?,都還好!”

  “那你說說,就這幾日,木老爺都做了些什么”。馬善仁問。

  “嗯。老爺!”布袋佬老實(shí)作答:“木老爺住進(jìn)來的當(dāng)日不算。第一日,木老爺醒來已過辰時將盡時。到夜間三更時分才睡下。整天沒出過‘添衣閣’。一日三餐都是小的送過去的。當(dāng)晚是叫楚楚姑娘作陪的?!?p>  “第二日,還是那個時辰醒來,到晌午時出去,沒吃飯便就出去的。到日落時回的。又到雞鳴時才睡,當(dāng)晚請了媚娘作陪。第三日,仍是那個時辰醒來,午飯時在‘聚龍灣’玩了幾把。找了個人一起喝了二壇子酒。喝好酒又進(jìn)‘聚龍灣’轉(zhuǎn)了幾圈。后來再到前院又喝酒去了。喝著就在前院睡著了。到夜間日暮時才醒,醒來便在‘添衣閣’中請玉姑娘唱了幾曲小調(diào),之后便又出去了。直至黎明時分才回來。”

  “第四日,也就是昨天,起來便已是晌午的膳食時間,又在‘聚龍灣’里找了個不相識的人一起喝酒。而后居然練了一會功打了一會拳,再到末時又出去了,帶著那個一同喝酒的人一起出去了。黃昏時回來的,一個人。回來就直接進(jìn)了房間。到夜深時又請了玉姑娘在房里唱戲。聽完戲快到三更了,便就沒叫人陪。

  “昨日不知何時出去的,大約是將黑未黑時回來的。聽細(xì)皮說,他在門口撞見了木老爺,回來時一身衣裳都破了,臉上都有血跡?;貋砭瓦M(jìn)了房,著我給送去了酒和一身新衣裳。晚上入睡時請了若晨姑娘去陪的。到今日現(xiàn)在,人還在屋里沒醒。”

  布袋佬細(xì)細(xì)的回想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回著。布袋佬雖不識字但腦子向來好使,自馬老板著意交待過后,那木老爺這幾日的行程在腦子里印得清清爽爽。

  “你是說,木老爺在昨天和前天都找了人一塊喝酒?這二人你可認(rèn)得?”賬房先生呷了口茶,慢悠悠的問道。

  “木老爺是隨便找的,那兩人我也認(rèn)得,一個是柳街上賣豆腐的王二麻,一個是東廂屯好運(yùn)來的少東家?!?p>  “這幾日可有何不尋常之處?”馬善仁問道。

  “這……小的瞧不出來。就是昨日,想必又在外頭鬧事了。”

  馬善仁沉呤著,那賬房先生和那明艷動人的女子亦不出聲。屋里安靜了一會。賬房先生對布袋佬說道:“行,你先回去吧。這幾日你多看著些,木老爺那邊旦有動靜及時報(bào)來?!闭f著又手中拿出一綻銀子遞給了布袋佬。

  布袋佬接過賞錢,千恩萬謝歡喜雀躍的出去了。

  “此人到底是何來頭?玩的什么路數(shù)?”賬房先生屋內(nèi)一邊踱步一邊撫著那幾綹稀稀拉拉的似有似無的胡須說著。

  “楚楚說,那一夜她本是有些害怕的。卻不曾想到的是,居然一整夜都只是喝酒,陪著說說話吹吹牛。碰都沒碰她,她倒反而有些不適了。媚娘那日也是如此,照例是陪酒說話。到玉姑娘時,多了個聽曲,聽到夜半。他只聽那些邊塞的曲兒,還能唱,唱腔還有些蒼涼,說還有惆悵,說那晚唱著唱著還落下了眼淚。所以第二日才又叫她去了,后一日依舊如此?!瘪R善仁說道。

  那天當(dāng)他去聽到楚楚說那一晚整夜無事時,他馬善仁滿心的不信。但到第二天的媚娘也這么說時,他方才有些信了。再到玉姑娘說到聽邊塞曲聽到落淚時,他才真正的信了。

  “他這幾日除第一天沒出去,其余每天都出去一回。每回出去的時辰也不同。每回出去有長有短。昨日時辰最久,從天亮到天黑。他第一回出去,去的是大業(yè)盟的四海茶樓,會的是大業(yè)盟的金老七。第二回去得遠(yuǎn)了,一直出城往北邊去。沒法一直跟,手下弟兄在北城門守到到黎明前夜才見返回。第三回,還是四海茶樓與大業(yè)盟的金老七,還有丁斬也來了。昨天是去了南門集市的賭場,替那少東家出頭打架去了?!蹦鞘菪「砂偷馁~房先生翻著手上的那賬冊一字一字的念著。

  “丁斬也來了???”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明艷動人的女子說道?!按巳伺c大業(yè)盟……,又或是大業(yè)盟要拉攏此人?”

  “不會是大業(yè)盟玩的陰招吧!此人若是大業(yè)盟的人,那還真是個強(qiáng)敵!”馬善仁說道。

  “確實(shí),此人武功高強(qiáng)!”賬房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道。

  “福壽雙英那天進(jìn)去不過七招便被制作。這七招分別是少林、武當(dāng)、華山和中原上官世家的一些入門招式。都是些普通招式,就是極快,快如閃電。且內(nèi)力極為強(qiáng)勁。”賬房先生說道。

  “不想那么多了!我們多加留意,萬事小心即可。摸清底細(xì)再說。如今正是緊要關(guān)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明艷動人的女子垂首鎖眉,一番思索后說道。說完也不看他二人便站了起來走出了臥房。

  她這起來走動時,那豐腴勻好的身子搖曳多姿,身上的胭脂香水味道便就隨著這一搖一擺而散開了,更顯得風(fēng)韻十足。

  馬善仁眼里放著光的瞧著這身子走出去,跟賬房先生咬著耳朵,一臉壞笑的說道:“這要死的娘們,還那么有騷勁?!?p>  “哼,你娘的,那進(jìn)了屎的腦子可別亂想呀。這樣的女人不是你我能碰的。借你一百條命,都不能碰。記住啊!”賬房先生拍著馬善仁的腦殼說道。

  馬善仁嘿嘿一笑,拍著賬房先生的肩膀:說道“行,知道啦!一百條命的事?!庇终f:“你啊,也別天天大門不出的跟個小媳婦似的,不怕熬出什么病來么。‘添衣閣’里的姑娘,你看小秀,不是蠻好的嘛!”

  “誰跟你個老色鬼似的。春紅那娘們還堵不住你啊。行了,說正經(jīng)的,這節(jié)骨眼上忽然冒出這么個人來,我總覺得不簡單?。∧阏f,若果真是要動手了,能有幾分勝算?”賬房先生問道。

  “唉,不好說。要換在早些年,當(dāng)然是干不過也要干??傻浇袢樟耍懿桓删筒桓裳?,何必這拿刀動槍,打打殺殺呢!一個醉鬼,懼的作甚么!”馬善仁并沒有直接回,又問:“你個老小子,近來身體可好了些,整天整夜的不出門,不會是跟我偷偷地玩了個金屋藏嬌?。 ?p>  “藏什么嬌啊!倒是有這個心,實(shí)無這個力咯。這輩子便只能如此了。”賬房先生內(nèi)心頗有些感嘆的說道。

  都說歲月催人老,其實(shí)這催人老又何止是歲月。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過下來,再讓他去拼命!?

  馬善仁拍了拍老伙計(jì)的,說道:“老哥哥,莫說這般的喪氣話。我看你的精氣神還是有龍馬之體。就是你啊,要什么一心向佛,斷了塵緣。你說,咱哥倆現(xiàn)在這花花日子,要女人有女人,要錢有錢,要酒有酒的,正是大把享樂之時,你卻演這一回,我是救不了你咯!”

  “老伙計(jì)啊,咱們造的孽太多,沒辦法!現(xiàn)在的太平日子你好好替我享受著。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一下,當(dāng)要舍命的時候就得舍。咱們這樣的人呀,要一膽怯了,也就沒球用了!當(dāng)初也是舍了命才有了今日這般的安寧太平?。 辟~房先生語重心長的告誡著這位老伙計(jì)。邁出房門,那瘦小的背影慢慢走了下去。

  看著賬房先生這么轉(zhuǎn)身走出門的那一下子,那瘦小的背景在馬善仁眼中慢慢模糊成了過往的云煙。那一段他寧死都不想再回去的過往。

  從表面上看,自從布袋佬重又打開問天茶樓的那兩扇朱漆大門后,問天茶樓的生意照做,每日進(jìn)出的人還是絡(luò)繹不絕,一切似乎都沒變,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馬善仁和賬房先生卻心里清楚,如今市面上的聲音都傳開了,問天茶樓這次認(rèn)了慫,被人都欺在頭上拉屎放屁了。對問天茶樓來說,這種聲音不加以抑制,問天茶樓這么多年的根基可能就要從這里開始?xì)У簟?p>  樓里的伙計(jì)都知道,賬房先生最是勤謹(jǐn),每天風(fēng)雨無阻的都會在樓里,也是雷打不動的晚飯后就回府上。只要到了晚上,就算是大燒起來,他也不會來。

  一般情況下,馬老板不在時,凡事也都由這位賬房先生做主。有時即算是馬老板在,遇上一些事兒也要找這位賬房先生拿主意。也虧得這賬房先生向來也比馬老板大方,樓里伙計(jì)倒更愿意這賬房先生來主事。

  這一日,賬房先生照例在柜臺里邊思量中,門口聽見那知客小廝報(bào)來:“喲呵,鐵捕頭,您今兒怎么有空來,難得呀!”隨后聽到一聲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有人報(bào)官,我只好來了!”

  賬房先生不用看便知道,來者是這京都城里眾捕快的頭子,鐵面劍客鐵畫秋鐵都頭。賬房先生知道,這是個剛正不阿的公門之人,只是為人過于耿直,甚至可以說是迂腐到不識時務(wù),他不喜歡與這樣的人打交道。但問天茶樓總是要時常的與官府里的與捕快們打交道。通常,這樣的事情都是由他親自出面。

  衙門里的人通常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如今總捕頭親自過來,自然是為了近幾日發(fā)生的那些事而來。此刻看見鐵畫秋,他臉上的肉不由的抽動了下。

  那鐵畫秋想必也已瞧見了賬房先生的不自在,但他不在意!仍用他一貫的硬梆梆的語氣說:“掌柜的,近日發(fā)生了些事情,專程過來看一下?!?p>  賬房先生裝蒜,故意反問:“出什么事了?要勞動鐵總大駕。”

  鐵畫秋說道:“這京都城好久不曾如此熱鬧了,我若不聞不問,怕不止要被上峰責(zé)罵了!掌柜的,你說是也不是?”

  “當(dāng)然,當(dāng)然。鐵總心系京都民生安危,自是不能坐視不顧。有何吩咐,但說無妨!自當(dāng)配合!”賬房先生點(diǎn)頭,又招乎著這位鐵面無私的鐵都頭里面落坐,說道:“鐵總辛苦,這邊先歇會。喝口茶!”轉(zhuǎn)身親自去沏了壺茶端了過去。

  鐵畫秋接過茶慢悠悠的啜了一口,往著四處望了望,說道:“聽說那個四處尋釁滋事,侵?jǐn)_民生的惡徒就在貴處,在下自然是要登門拜訪!”

  “這是哪里的話,這扯淡的話不知鐵總哪里聽來的”。

  “哦!”鐵畫秋面無表情的說著:又湊近到賬房先生的耳朵前,小聲說道:“旁人若隨便說說的,我自然不信。可要有報(bào)官的,那我就是千百個不信,也得來走走啊!”。

  “報(bào)官!誰報(bào)的官?報(bào)的什么官?”賬房先生問道。

  “通運(yùn)商行少東家!”鐵畫秋說:“掌柜的,你我就不兜圈子。若是尋常人物也就罷了。我知道這人就在‘添衣閣’內(nèi),這人,我此刻是必要見到的。”

  賬房先生擺擺手,干巴巴的笑著,說道:“鐵總!好說,好說!木兄弟是馬老板多年不見面的朋友。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他初來京都,不懂規(guī)矩,鬧出了這些個事來。請鐵總多擔(dān)待。您先坐著,我去把人給叫過來!”

  鐵畫秋執(zhí)掌京都城的全城治安多年,他或許不一定能準(zhǔn)確判斷出哪些人哪些事是要裝糊涂的,但一定能判斷,什么事是不能裝的。前幾日連續(xù)發(fā)生的事,加上問天茶樓如此大的響動到后來居然也了無聲息,這事由不得他再不聞不問了。

  沒過一會,那布袋佬小跑著過來,說道:“鐵總,要您受累,木老爺請您上去,說給您備了上好的那什么……苦滕毛尖!”

  賬房先生聽到那木老爺居然還拿著架子出來,心中實(shí)有不快。便趕緊的站了起來,對鐵畫秋說道:“鐵總,我陪您上去!”又轉(zhuǎn)頭對布袋佬吩咐道:“你叫下面弄幾道小菜上來。再看看媚娘起來沒有,要她也過來陪一下!”

  “都不必了,我自己上去就行!酒菜就不用了!”鐵畫秋也并不見氣惱,也并不搭理賬房先生,邁開步子就往“添衣閣”走去。

  鐵畫秋一人去到那臥房之外,推門進(jìn)去,在陽光的照耀下那屋里布滿了灰塵,空氣中滿滿的一陣酒氣熏天。那臥榻之下斜倚著一人,鐵畫秋正對著耀眼的陽光,看得并不真切,只是隱約看到那人正嘿嘿的對著他笑。

  鐵畫秋進(jìn)來就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大步向前行去,見到那人笑得如此蕩漾,卻真正的如此熟悉!他一個箭步上去就是一掌劈了過去,那人嘻嘻一笑,隨手格開,一個翻身躍了起來,一記重拳凌空而下。鐵畫秋不急不忙,一只手迎了上去,拖住那凌空而來的重拳,另一手并把那翻身躍下的身子卸下了,又牢牢的抱住,摟緊了雙肩,一邊搖晃著,嘴里一邊說道:“師哥!果然是你!那小二說苦滕毛尖時,我便猜想是你了,果真是你!”當(dāng)年他們師徒三人在龍虎山時將一味草藥曬干代茶泡水,那草藥干便被他們戲稱為苦滕毛尖。鐵畫秋初聽得這苦滕毛尖時心中便有數(shù)了,是以才一人上樓。

  原來,近幾日在京都城里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把問天茶樓攪得天暈地暗的木老爺,不是別人,正是柳青山!也是他鐵畫秋多年不曾謀面的親如兄弟情同父子的師哥。

  柳青山一副宿醉還未醒透的模樣,半耷拉著眼睛,手里端著酒杯,指著鐵畫秋說道:“你小子,來這么遲!等你好多天了!來,陪你哥哥再干幾杯!”

  鐵畫秋奪下柳青山手中的杯子,有些氣惱的說道:“老柳,你來了也不與我說一聲,整天在這呆著算是個啥。走,隨我回家去。”鐵畫秋是真沒想到,這一下的意外,著實(shí)讓鐵畫秋心中驚喜不已!但見到柳青山宿醉成如此模樣心又不免有些心生責(zé)怪。

  “你知道的,我一個人自在慣了。我這樣找你,不也很好嗎?”柳青山笑著說道,“我改天再去你家,總不能空著手去的。只是,你即已來了,就陪我好好喝一個,我有事要同你講!”

  “那是當(dāng)然的,只是不要在這里喝”。鐵畫秋說道。

  “那是必然的,怎么能在這里喝。要讓小秋知道了,那把青霜劍要把我大卸八塊了!”

  “上家里去吧,她近來心情有些不好,看見你來,必定是歡喜得要命了。”

  “你家里就不去了,你也先別告訴小秋我來京都了。還有,你我的關(guān)系不要讓第二人知曉。還要演演戲!”

  鐵畫秋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什么也沒說也沒問的便算是答應(yīng)了。又問道:“怎么會來這京都城的?”

  “來看你倆?。∧阈挪??走,我們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绷嗌秸f道。

  說著二人一起走了下去。

  賬房先生看著鐵畫秋上去再下來前后不過半柱香時辰,那鐵畫秋還是一副鐵青的臉色,對旁人不以理睬。那木老爺跟在后面,樂呵呵的說要陪鐵老總喝酒去。這二人便就徑直的走出了問天茶樓。那鐵畫秋臉上不起波瀾,看不出喜怒。那木老爺依舊一副醉態(tài)可掬的樣子。

  鐵畫秋帶著柳青山遠(yuǎn)遠(yuǎn)的出了城,避開了一眾耳目來到一處僻靜的鄉(xiāng)間。不遠(yuǎn)處群山高聳入云,二人往這山上一路行去,攀上幾處奇山怪石,走過一段蜿蜒陡峭的山路,柳青山眼前突然冒出來一大片的望不到盡頭的草地。那是一片群山之間的山谷。這山谷間盡是一片純粹且干凈的綠,深綠、墨綠到淺綠和青綠,各種綠由遠(yuǎn)而近的一直伸向了遠(yuǎn)處。這無垠的綠是從一汪的碧池開始的,貪婪的向前舒展著,向無盡的遠(yuǎn)處探去。那一池湖水也是清澈的,湛藍(lán)的天空映在澄凈的湖面上,偶爾幾只水鳥掠過,劃出一道波痕再慢慢向四處蕩開。這是一處可讓人沉醉叫人安靜的恬靜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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