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世者
“光先生……”
聽著一道細若蚊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何光將手從鼓面上收回。
回首望去，少年臉上的妝容已在大雨的沖刷下盡數(shù)褪去，重新展露出那副清秀的容顏，半點看不出剛剛的兇厲。
“對不起，光先生。”
源稚女小聲說。
“回家吧?！?p> 何光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對方上車。
源稚女則是鄭重頷首，眼眸中又有了光亮，小心翼翼地拉開車門鉆了進去。
何光則在轉(zhuǎn)頭看向那一片狼藉的操場后，有些頭疼：
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么冒著這么大的雨，把直升機弄到這的。這要扔到演義故事里，怕是都能客串李元霸了吧？
輕嘆了一口氣，何光直接花費50積分在商城購買了擦.屁.股.服.務(wù)。
下一刻，操場上便開始發(fā)生一些雨幕籠罩下難以發(fā)現(xiàn)的微妙變化，預(yù)計很快就會變?yōu)樵瓉淼哪印?p> “哐！”
一把拉開車門，何光走之前還不忘把面具人的尸體扔到車斗里。
他可不是只會被動接受算計的委屈蟲，有了今天這一遭，他無論如何也得給幕后那人一點顏色看看。
“光先生……”源稚女看著何光的側(cè)臉猶豫了好久，方才說道：“您殺了王將？”
“王將……”
何光咀嚼著這個詞匯，想起了系統(tǒng)面板特質(zhì)一欄寫著的【將棋·王將（偽）】的字樣：“就是這家伙天天在路上堵你？”
“您早就知道了？”源稚女并不感到詫異。
“嗯，這不今天就出來找你了嘛?！焙喂庹f完，又自顧自地說了句：“稚女，還記得靜老師給咱們送便當?shù)臅r候，我對你說的話嗎？”
“記得！”源稚女點了點頭，說：“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p> “這句你還記得挺牢，那咱倆剛見面那會兒我說的話，你怎么就忘了呢？”
何光調(diào)侃著說了句，見身旁少年一臉難為情，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道：“那你覺得我為什么會對你好？”
話音落下，源稚女原本頗為放松的神情瞬間僵在了臉上。
何光終究是把這個話題挑開了。
他知道，對于源稚女這種愛鉆牛角尖的孩子來說，這件事要是不挑明了，必然會成為他的心結(jié)。
就算是今天混過去了，也會化作一顆定時炸彈，指不定就會在哪天爆炸，倒不如現(xiàn)在就把話都說開。
“稚女，你相信世界末日嗎？”
何光突然開口的一句話，卻是讓源稚女有些發(fā)懵。
在他記憶里，光先生可不是個喜歡講冷笑話的人，現(xiàn)在估計是在……活躍氣氛？
“任何世界都會迎來終結(jié)的那天吧？”源稚女側(cè)身看向何光，思忖片刻后回答道：“我們當然也不例外?！?p> “哥哥曾跟我說，一個人死去的那一刻，他眼中的世界也隨之終結(jié)。這不就是某種意義上的世界末日嗎？”
何光輕輕搖了搖頭，頭也不回地伸.出兩根手指，抵住了源稚女的額頭。
下一刻，一個個裹挾著濃郁絕望的末日景象在少年眼中綻放開來：
吞沒閻浮的滅世洪水、遮天蔽日的救世之舟……
席卷凡世的恐怖颶風(fēng)、巍然矗立的通天高塔……
凍結(jié)一切的冰河時代、熊熊燃燒的“智慧結(jié)晶”……
一幅幅畫面在源稚女眼前快速浮現(xiàn)，支離破碎后又快速組合成新的末世圖景。
從小到大，小鎮(zhèn)都未離開過幾回的他何曾見過這般震撼的景象。
這一刻，他只覺得，那一張張浸著絕望的面孔才是這世上最盛大的悲??！
片刻后，畫面又一次變換，主角也變成了源稚女熟悉的形象。
“光先生？”
源稚女下意識說道。
接下來畫面所呈現(xiàn)的故事和剛才并無差別，只是那制造船和高塔的工程師、將書投入火爐的圖書管理員、力挽狂瀾的計算機學(xué)者……終于有了模樣。
放映很快結(jié)束。
何光將手收回，三十秒的記憶投放，又是一筆不小的希望之光從手里溜走。
來到這個世界還沒多久，已然快把他攢了幾個世界的家底掏空一半，饒是以他的心性，都有些感覺肉疼。
而旁邊的副駕駛上，源稚女似乎是有些放松地長出了一口氣：一切都明朗了。
性格敏.感的人同樣心思細膩。
看完了那一幕幕震撼恢弘的末世畫卷，他又怎能不知何光的身份和用意？
“光先生，您是行走在各個世界的救世主嗎？”他問道。
“準確的說，是救世者。”何光解釋道：“就像老師一樣，這是職業(yè)，也是職責。我只盡我所能，結(jié)果并不好說?！?p> 想了想，他又繼續(xù)說道：“我們救世并非不求回報，所以我才說……這是個職業(yè)?！?p> “可這真的很了不起！”源稚女大聲說。
他最崇拜戲里的英雄好漢，卻從未想過自己身邊的人竟會是個拯救世界的“正義伙伴”。
他此刻的心情，大概就像是新城隊員發(fā)現(xiàn)跟自己日常墜機的好兄弟其實是迪迦的人間體一樣，那種反差與震撼實難言明。
“那么……你想成為這樣‘了不起’的人嗎？”
何光突然踩住剎車，在路邊停穩(wěn)后，將手搭在方向盤上，繼續(xù)訴說：“不要妄自菲薄，想想剛才力量降臨的那一刻，你還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嗎？”
“百萬人中只有一個主角?，F(xiàn)在到了要上場的時候了，你不是想成‘角’嗎？機會來了，你上不上？”
“我……”
源稚女被問得有些發(fā)懵，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對他造成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剛那心神震蕩的一瞬間，他甚至有種錯覺，那名為“風(fēng)間琉璃”的惡鬼重又降臨人間，并在他的耳邊柔聲蠱惑，勸他加入“救世者”的陣營。
源稚女沒有在意識中反駁，只是依靠車座，緩緩閉上雙眼。
“光先生，咱們的機票是哪天的??？”
“畢業(yè)典禮后的第二天。”
何光重新啟動皮卡，緩慢行駛在泥濘的山路上。
源稚女則是勾了勾嘴角：誰說人不能跟藏在心中的惡鬼意見一致呢？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說的話嗎？”
何光突然開口。
“可您還說過，要有自己的思考，而這，就是我的判斷。”
源稚女淺笑著說道。
何光也十分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嗯，你學(xué)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