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源稚生·獨斗雙雄】

　　幾乎在卡牌破碎的一瞬間，何光就不自覺念誦起一段生澀而宏大的龍文，猶如本能一般。

　　霎時間，好似深山古剎的晨鐘被敲響，周邊的水汽都被震散。

　　—【鐮鼬】

　　言靈周期表上序列號排在第59號的言靈。

　　效果類似于雷達，可增強使用者的聽力，用來探查環(huán)境、搜索目標(biāo)再合適不過。

　　何光雖是第一次施展這種神秘力量，可由于他本身的聽覺就遠超常人，加持之下，其實并不遜于卡牌人物—路山彥。

　　而隨著風(fēng)妖肆虐開來，領(lǐng)域逐漸張開，何光很快就在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身影。

　　那是一個頭戴公卿面具、著一身筆挺灰西服的人，此刻他就側(cè)坐在一處屋頂上，身形巋然不動，壓迫感十足。

　　若不是那一身名貴的服裝還會被風(fēng)吹皺，被雨浸濕，倒真像是哥譚城中的石像鬼。

　　似是注意到了何光的目光，他僵硬地轉(zhuǎn)動脖頸，臉上面具掛著的笑容像在嘲諷。

　　何光探手將憑空出現(xiàn)、此刻就掛在腰間的兩把大口徑手槍抄上，幾個閃身出了火場。

　　隨即飛躍至屋頂，仿佛駕著風(fēng)雷。

　　而后瞅準(zhǔn)目標(biāo)，想也不想，直接開槍！

　　槍聲伴著雷鳴，發(fā)出震耳巨響！

　　原本大馬金刀盤坐著的人影也是被這突生變故唬得一蒙，剛要抽刀，小臂就被彈丸釘住。

　　再要起身，迎來的卻是層層彈幕。

　　隨龍語而出的周身火焰還未徹底燃起，就蒸騰開來，化作團團水霧。

　　整個‘人’也是重重砸在了屋頂上，一骨碌地往下滾。

　　“什么年代了還玩刀……你不拿狙瞄我，那我就拿槍打你……”何光用腳勾住了還有下墜趨勢的面具男，將他踹到房檐處，“科學(xué)技術(shù)是第一生產(chǎn)力?！?p>　　原本他還對自己的猜測保有一份懷疑，直至看到對方身上無端燃起火焰，方才確認(rèn)這家伙就是此次火災(zāi)的罪魁禍?zhǔn)住?p>　　為了防止對方?jīng)]死透，何光取過卡在一側(cè)的長刀，將對方死死釘住，而后便伸手探向那張能劇面具。

　　令人訝異的是，這面具粘連得異常穩(wěn)固，饒是以他加持后的力氣都無法輕易將其取下，好像這東西天生就長在這家伙的臉上。

　　何光甚至有一種錯覺：他只要再加大些氣力，這面具就會裹挾著面皮脫落，也就松開了手，轉(zhuǎn)而在對方身上摸.索了一番。

　　很快就在對方胸膛發(fā)現(xiàn)了一個綁縛著藥水包的注射裝置。

　　那源自細(xì)管的尖端本應(yīng)連接著鼓起的血管，此刻卻被那沉重的一刀斬斷。

　　藥液也早已流盡，和血染在一起，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除此之外，何光就只發(fā)現(xiàn)兩個裝滿鮮艷液體的堅固透明瓶，以及一把壓滿子彈的大口徑手槍。

　　何光將這些東西一一收起，順手抽出那把尚算鋒利的長刀看向面具男，心里默念：“目標(biāo)檢測?！?p>　　“目標(biāo)并不具備干員資質(zhì)，需支付500希望之光方可進行檢測，請問是否繼續(xù)？”

　　隨著何光心底一個“是”落下，眼前區(qū)域短暫閃滅過后，面板再次出現(xiàn)：

　　【姓名】：影武者（待完善）

　　【專長】：戰(zhàn)斗

　　【天賦】：S（偽）

　　【特質(zhì)】：

　　將棋·王將（偽）：逃脫黑天鵝港的亡魂終會向世界展現(xiàn)他的殘暴與野心。執(zhí)行計劃時，戰(zhàn)斗能力有所上升。

　　【特殊狀態(tài)】：

　　雙刃劍：有人在他的大腦上刻下了烙印，銘刻者可以此為媒介操縱他的行動與生死，也能對其精神進行刺.激，激發(fā)某些未知影響。

　　【當(dāng)前實力評級】：A~A+

　　“影武者……偽……黑天鵝港……烙印……”

　　何光默默記下這些信息，心里突然生出一陣不妙來。

　　—這是來自【末日預(yù)感】的警示。

　　正要抬手補上幾槍，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心里估摸著應(yīng)該是神社的大火被撲滅了，人們待會可能就要往這邊來，便緊握長刀，重重捅了下去。

　　伴隨著刺中實體的感覺順著刀柄傳來，一陣沉悶的敲擊聲透過寂寥夜空幽幽飄到屋頂。

　　“梆……梆……梆……”

　　何光加大了力氣，轉(zhuǎn)移視線與面具上那對油彩畫就的眉眼對望。

　　—不知何時，面具男“復(fù)活”過來，此時他的兩只手就死死握著刀身。

　　猩紅的鮮血順著他的虎口和刀鋒落下，在西裝上點綴朵朵紅花。

　　那股重傷瀕死的虛弱感明明還未褪去，可在這回光返照剎那間迸發(fā)出的力量，卻是連何光都無法輕易壓下。

　　4：31……4：30……4：29……

　　體驗卡的時限已經(jīng)過半。

　　何光抓緊時間一邊與面具男角力，一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釋放風(fēng)妖。

　　沒找到目標(biāo)，倒是隱隱約約探查到了熟悉的心跳。

　　他之前也只是個“普通人”，再厲害也不可能記下誰的心跳聲，可在體驗卡加持的一瞬間，卻福至心靈般地記起了許多之前不曾聽清，更不可能記下的旋律。

　　比如這段……

　　就來自他在這個世界最熟悉的人——源稚女。

　　猜到對方可能出事，何光心下一沉，張嘴吟誦起一段沉雄的龍語。

　　滾滾煙塵飄散，落入面具男眼中的是一對刺目的黃金瞳，以及散落龍鱗的手掌！

　　爆血技術(shù)，精煉血統(tǒng)！

　　也叫……封神之路！

　　隨著雄渾的龍吟響起，何光能夠清晰察覺到原本那如瀚海般深沉的龍血，此刻卷起了何等猙獰的浪濤。

　　隨著領(lǐng)域持續(xù)過大，最初好似信徒般忠誠的鐮鼬，也逐漸轉(zhuǎn)為嗜血猙獰的暴徒。

　　“這可不行?！?p>　　何光心里想。

　　他使用這門技術(shù)的本意，就是擴大鐮鼬搜查的范圍和效率。

　　若是言靈脫變?yōu)楣粜缘摹疚牎浚炊焕谡胰恕?p>　　這樣的念頭閃過，何光馬上集中意志，強行壓制所謂“不可逆轉(zhuǎn)”的龍化。

　　同時加大手上的力氣，再一次將刀鋒抵入白面公卿的胸膛。

　　他可不信沒了心臟，這家伙還能活！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白面公卿之前遭受那么多重創(chuàng)，其實早就該死亡，完全是借某種“神藥”才留了點微渺的生機。

　　這會兒不過是被“烙印”驅(qū)使，回光返照，自然捱不下他這一刀。

　　心肺俱裂——

　　在用言靈反復(fù)確認(rèn)對方已經(jīng)死亡后，何光飛快處理了一下現(xiàn)場痕跡。

　　而后一手擒著面具男，將其扔進自己之前放置在這附近的一輛二手皮卡中，轉(zhuǎn)身沖進主駕駛，猛地一腳油門下去。

　　下一刻，野獸蘇醒，咆哮著奔騰，在泥濘道上留下極深的轍印。

　　暴雨中能見度極低，何光借著言靈朝著源稚女心跳聲所在，飛快駛?cè)ァ?p>　　約莫開出幾公里，精準(zhǔn)踩住剎車，從車廂把死狗一樣的面具男托出，單臂擒著，踩著積水穩(wěn)步前進。

　　體驗卡的時限馬上結(jié)束，而原本不斷移動的源稚女似乎也在這里停住腳步。

　　何光抬頭望了眼大門上懸著的名牌，歲月侵蝕下，字體上覆蓋的金色涂料已經(jīng)有些脫落。

　　——這是小鎮(zhèn)上唯一的中學(xué)。

　　包括源家兄弟在內(nèi)的小鎮(zhèn)少年都在這里度過了自己的青春。

　　何光曾以表哥的身份到這里接過源稚女幾次，也在對方老師的帶領(lǐng)下，簡單逛了逛這個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的校園。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之后，那位不過二十出頭、才剛從師范畢業(yè)的女老師對源稚女的態(tài)度就好了許多。

　　還常給這個瘦弱的少年帶些補充營養(yǎng)的便當(dāng)。

　　嗯，“表哥”那份當(dāng)然也沒落下。

　　腦海中充滿粉紅色幻想的姑娘想不到的是，文雅俊朗、未語先笑的光先生再次來到校園，并未如她夢中那般帶著鮮艷的花。

　　而是在暴雨之夜，手握刀槍，拖著猙獰的死.尸，背后映著一片火海。

　　前方……是刺眼的光。

　　何光下意識瞇了瞇眼睛，只看見十幾個巨大的探照燈分散懸掛在校園中，綻放著猛烈的強光，好像某種巨型兇獸的豎瞳。

　　這所有的光柱都指向同一個地方，那是校園中心一片平整的地面，校園的活動都在這里展開。

　　此刻，鋪天蓋地的光洶涌而至，仿佛華麗的舞臺架構(gòu)，靜待人來。

　　何光也停住了腳步。

　　視線中是一臺陳舊的輕型直升機，旁邊跪坐著熟悉的背影，原本瘦削的身段在服裝修飾下顯得妖嬈異常。

　　何光將源稚生體驗卡握在手中，隨意地將面具男扔在一旁。

　　稍一用力，卡牌破碎，猶如海向百川、飛快流逝的力量再一次奔涌歸來。

　　不同之前的堅毅、凌厲，這是不可阻擋的【王權(quán)】。

　　感受著潮濕的風(fēng)，何光輕出一口氣，眼里流淌著巖漿一樣明亮的光。

　　這是第二張體驗卡，在此時限里，勢必要將這件事解決！

　　“哥哥！”

　　像是打盹的貓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少年猛地轉(zhuǎn)過身。

　　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臉上的驚喜瞬間消散，眼神變得有些復(fù)雜：“光先生？你怎么來了？”

　　“找你?！?p>　　“找我？”

　　少年蹙了蹙眉，臉上畫著的精致妝容，在光影下顯得詭魅至極。

　　京劇的妝配能劇服飾，非但沒給人帶來任何不倫不類的感覺，反倒增添了幾分妖艷。

　　可這足以讓殺胚失神的驚心動魄的魅力，卻絲毫無法影響何光的心境。

　　——他是救世者，也是人民教師。

　　“這么晚不回家，來這兒做什么？”

　　何光說著，隱藏在雨衣兜帽下的眸子同時掃視四周，尋找‘幕后黑手’。

　　他當(dāng)然能察覺到源稚女此刻的變化，知曉隱藏在對方身體里的另一個‘我’已經(jīng)出籠，多半是要他用鐵拳送回去。

　　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先抓到那個大雨天還要敲擊樂器、勤練不輟的家伙，好好“敲打”一下對方。

　　“光先生，你是來參加我畢業(yè)典禮的嗎？”

　　源稚女不答反問，淺笑著側(cè)過身，微微抬起的細(xì)眸飄忽不定。

　　何光注意到了散落在其身旁的幾個空瓶，和之前他在面具男身上搜到的外形一致。

　　正要走近對方，就聽其繼續(xù)說：“光先生，您說要帶我學(xué)戲，讓我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

　　源稚女搖搖欲墜地起身，目光落在何光身上的刀槍，以及躺在泥水中的白面公卿，語氣幽幽：

　　“可王將說，您是別有用心，要把我培養(yǎng)成一把刀，要驗證也簡單，只需一場火……”

　　源稚女緩緩走到何光身前，不見往日的怯懦，直直盯著何光的眼睛：“一直以來……我都是把您當(dāng)哥哥一樣崇拜和信任啊……”

　　“今夜方知……您才是最好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