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珉州城匆匆趕回臨安縣的王濤,回到縣衙,屁股還沒有坐熱,便遇到官差屬下來通報,云塢縣的黑鱗衛(wèi)押著馬風等人的首級來縣衙請賞。
王濤眉頭一皺。
他沒有想到那破陣軍剿匪這么快,還不到三天的時間,青州馬匪就被全部被剿除干凈了。以他的估計,破陣軍要剿除全部的土匪,也得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本來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從珉州城回來,他倒不希望對方這么快回來交差。因為范霖命令他將所有的馬匪處理干凈,務(wù)必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馬風歸屬于范霖。
要是晚一些的話,他還有運作的空間,但現(xiàn)在已是不可能了,人家都將首級押了過來,就得立馬著手去辦。
“那伙青州馬匪全部都死了?”王濤對手下的官差問道。
那官差恭敬回道:“據(jù)說有個俘虜,破陣軍從俘虜里逼問出許多有用的消息,這才將青州馬幫包了餃子,全部剿滅?!?p> “俘虜......”
王濤眉眼暗沉,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yù)感,那俘虜要是將事情全部交代了,范霖公子肯定會暴露,以破陣軍的能耐,拿這件事來做文章,就算范府不死也得脫層皮。
畢竟那群馬匪可是膽大包天截取皇岡的反賊,曾經(jīng)鬧得全國皆知,端王震怒,連青州知府也引咎流放。
“那武蘭將軍現(xiàn)在何處?”
現(xiàn)在,他覺得唯一的機會就是親自找對方見面,旁敲側(cè)擊探問,看看對方有沒有懷疑到范霖公子的身上。
那官差一愣,搖頭道:“蘭將軍率領(lǐng)破陣軍已經(jīng)回了珉州城,看押馬匪首級和俘虜?shù)氖窃茐]村的鄉(xiāng)兵,叫黑鱗衛(wèi)來著,為首是一個俊秀的書生,聽說在此次剿匪中出了大力。”
“走了?”
王濤怔了片刻,眼神閃過一絲失望。
竟然對方回了珉州城,這件事就不是他能夠干預(yù)的,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解決掉那個俘虜,以及那伙來自云塢村的鄉(xiāng)兵組織,這樣就算以后有人來查證,一切證據(jù)都消失匿跡,拿不出有力的憑證,范霖公子就算是安全了。
想明白這一層,王濤就放下了心里的忐忑,隨即背著手走了出去。
“走,我們?nèi)@群泥腿子!”
......
眾人快步走到縣衙門口,便見到門口停著幾輛運貨的馬車,上面堆著上百顆血淋淋的人頭,旁邊還有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被五花大綁押著,滿臉絕望的神色。
王濤掃了一眼,眼神在那俘虜?shù)纳砩隙似?,隨即大手一揮,命令手下的官差將所有首級和那個俘虜接手。
黑鱗衛(wèi)這邊,李魚和王虎不敢阻攔,任憑青衣官差們粗暴帶走。
王濤走下來看著眼前十幾個訓練有素的黑鱗衛(wèi),不由得暗暗吃驚,以他多年軍伍的經(jīng)歷,自然看得出這群所謂的黑鱗衛(wèi)個個身材健碩,面頰紅潤,令行禁止,很有戰(zhàn)斗力。
更令人吃驚的是,這些黑鱗衛(wèi)各自裝備著健馬、樸刀和整肅的制服,看起來就算是一支正規(guī)軍隊,比之縣城的鄉(xiāng)兵都要高幾個檔次。
他心里暗暗懷疑,健馬和制服就算了,但這每人佩帶的樸刀和弩箭可是軍需品,黑鱗衛(wèi)是如何弄到這些多武器的?
他首先想到的是破陣軍,但又立刻排除了這種想法,破陣軍主要攜帶長戈和重劍,并沒有聽說過他們手上有樸刀,更何況是這么新的樸刀。
“你們這里領(lǐng)頭的是誰?”
王濤有心給這群黑鱗衛(wèi)一個下馬威,不由得背著手打起了官腔。
這時,人群散開,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走了出來,作揖道:“王縣尉,我正是這群黑鱗衛(wèi)的暫代頭領(lǐng),此次是特地前來上交首級和俘虜?shù)?。?p> 王濤疑惑的眼神在這個男子打量了一遍,突然想了起來,這人就是前幾日那縣令張奉特意提過的書生,名叫吳淳,辦了個私塾,是個教書的先生,只是不知又為何成了這黑鱗衛(wèi)的頭領(lǐng)。
“噢?原來是個書生,你這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不在私塾里好好教書,怎么成了這些泥腿子的首領(lǐng)?”
王濤對吳淳并沒有什么好感,他一向反感那些只會動嘴子的書生,況且吳淳得那縣令的青睞,算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豈會給好臉色?
被人說成泥腿子,李魚等人頓時就要發(fā)怒,吳淳轉(zhuǎn)頭遞了一個眼神,示意眾人稍安勿躁,這才轉(zhuǎn)頭看著王濤,說道:
“我只是暫代而已,等有了合適的人選,自然就該讓賢。只是縣尉大人能否讓我等見縣尊大人一面,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吳淳懶得跟眼前這個傲慢的縣尉掰扯,他一眼就看出,這縣尉只怕是因為他們搶了他的功勞,所以故意為難的。
現(xiàn)在他們在人家的地盤上,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可不想在這時候平生枝節(jié)。
這時,癟著滿肚子氣的王虎嘀咕了一句,“什么狗屁縣尉,被一群馬匪打得屁滾尿流,要不是俺們,他能坐穩(wěn)這個位置?”
王虎本來就是個大嗓門,盡管放低了聲音,但還是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
王濤也清清楚楚的聽見了王虎的話,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本來最在意的就是這件事情,結(jié)果還被人家說出來戳他的脊梁骨,此時豈不會生氣?
他指著那王虎,想出聲反駁,結(jié)果想了半天硬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主要是人家說的也沒錯,他的確率領(lǐng)鄉(xiāng)兵剿匪失敗,還獨自丟下隊伍逃了回來。
可是這事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說,畢竟他貴為縣尉,不要面子的嗎?
此時被王虎那個愣頭青點了出來,王濤只覺得一股熱氣直沖腦門,全身震顫,越不說話越感到氣憤。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吳淳回過頭罵了一句王虎這個豬隊友,隨即轉(zhuǎn)過頭笑道,“王縣尉,手下不會說話,你多擔待,不知道我們可否面見縣尊大人?”
王濤怒哼一聲,甩開了手,說道:“縣令大人不在家,你們將這些東西留下,改日再來吧。”
說完,王濤背著手轉(zhuǎn)過身去,顯然下了逐客令。
但吳淳此次來縣城的事沒有辦成,豈能就這么離開?
吳淳轉(zhuǎn)頭朝縣衙門口那守門的小廝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青衣小吏,正是上次幫助吳淳購買軍械的李三。李三意會到吳淳目光的探尋的意味,遲疑了會兒,還是搖了搖頭,這是表示王濤在說謊,縣令此時正在縣衙內(nèi)。
“那竟然如此,我這里諸多賊匪首級,還請縣尉大人酌情給予獎賞,不然回去我沒法給鄉(xiāng)親們交代啊?!?p> 吳淳知道這縣尉不會讓自己進去,隨即轉(zhuǎn)換了思路,主動上前請賞。
之前臨安縣可是下發(fā)過公文的,只要當?shù)匚溲b誰能剿除馬匪,就按每顆人頭三兩的價值來算,當然賊首馬風的首級要貴一些,值五十兩銀子。這幾車的人頭換算下來就有接近四百兩的賞銀了,吳淳當然不能就這么白給。
“要賞?哼哼!”
王濤輕蔑地掃了一眼,輕輕搖頭道,“朝廷的確有這樣的規(guī)定,但誰知道這些首級不是你們趁著破陣軍沖殺的時候去撿的?所以這不能作數(shù),賞銀不能給?!?p> 王濤可不想做了這個冤大頭,要是他將這檔子事接下來,賞出去的銀子就全是從自己口袋里掏,四百多兩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他豈會甘心就這么拱手送出去。
自己身為朝廷官員,不去找這些泥腿子要銀子就算了,對方反倒來找自己要銀子,真是黑天進茅廁——找死!
聞言,黑鱗衛(wèi)眾人臉色一沉,要不是吳淳在前面攔著,早有人拔刀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