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靈大陸,偏僻一隅,燕云帝國。
東方既明,絢燦的晨光普灑在帝都街道,商鋪招牌旗幟飄揚(yáng),車馬粼粼,行人川流不息,一道清瘦的身影穿梭其中,欲要返回龍威將軍府。
“一年的晝夜苦練,仍舊是毫無寸進(jìn),丹田破碎的我,真的要注定庸碌一生!”
林逸邁著沉重的步伐,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這樣質(zhì)疑的念頭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
哪怕,一年前那場意外發(fā)生時,他也沒有因此喪志,反而意志彌堅。
每當(dāng)夜深時分,他都會潛出龍威將軍府,到帝都外的山嶺修煉,清晨返回,風(fēng)雨無阻。
天不遂人愿,隕落的少年天才,付出再多,終究是難出泥淖。
曾經(jīng),十五歲的他,就已是武徒六重,備受矚目與崇敬,然而,因?yàn)橐荒甑耐?,同齡人也追上了他,甚至將他甩在身后,光環(huán)已然不在。
林逸閉眼稍嘆了一口氣,二品煉丹師如同死亡判決書的話語再次想起:
“林老將軍,令孫是林家獨(dú)苗,但丹田已裂,非三品塑靈丹不可,我等實(shí)在無能為力……”
三品丹藥!百年前昌盛的燕云帝國或許存在此丹!
可惜,衰敗至今的帝國,最高級的煉丹師也只是區(qū)區(qū)二品,這便意味著武道上林逸只能止步于此,武徒之上的武士、大宗師、武將、武王、武皇、武尊,武帝之境,都與他無緣。
可是,這方世界卻是以武為尊,沒有是非,唯有實(shí)力決定一切。
“這就是我們帝國的天才!”
“嘿,我要是他,就沒臉出來,真是佩服!”
“龍威將軍府,就要敗落嘍!”
周遭一陣陣不屑的冷哼,每一句都如同一根根木刺入他的耳膜。
要知道,他們曾向林逸投來最灼熱的目光,以及最恭維的話語。
聽到這些議論,林逸臉上卻毫無半點(diǎn)波瀾,大起大落中,嘗盡人情世故的他,心智儼然成熟。
回到龍威將軍府,林逸洗去一身疲憊后,將自己鎖在屋中。
外人,甚至林老將軍,都認(rèn)為林逸是自暴自棄,實(shí)際上,他是在屋內(nèi)埋頭修煉。
無法吸收靈氣繼續(xù)突破的他,通過晝夜極端苦練,讓自己的修為不作退化,如果稍有懈怠,他的修為將逐漸化為一場空。
值得慶幸的是,他用實(shí)際行動保住了原有修為!
入夜,林逸再次悄無聲息地潛出府門。
帝都城郊,一座山崖上。
三個時辰揮汗如雨后,林逸斜靠在山崖,枕著臂膀、疊翹起雙足,空望著朦朧月色,不知不覺在心間泛起了淡淡憂傷。
“十六年了,你依舊如斯。”
林逸低聲喃喃,嘴角一抽,苦笑著,他現(xiàn)在終于相信,不同位面世界的存在,也相信了來世今生,他懷念那個蔚藍(lán)色的星球。
用一句詞詮釋他現(xiàn)在的情況,那就是重生——這是他與這里所有人的差別,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月照烏啼,晚風(fēng)微涼,林逸有些抵不住倦意不斷睜閉雙眼,從眸中射出著不甘與倔強(qiáng)的精光,每天只睡兩個時辰,也就是四個小時的他,這一年真的身心俱憊。
突然,遠(yuǎn)方突兀想起一陣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林逸被驚起,憑借對地形的熟悉,警覺地躲到了一塊凸出的巨石之后。
“張道靈,后有追兵,我們分頭離開。”
一道深沉的聲音響起,雖然極力掩飾虛弱,但林逸都能從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中,推測出對方身體狀況不妙。
張道靈眼睛一瞇,冷笑著道:“師兄,你恐怕不是顧及皇陵追兵,而是怕師弟我才對!”
“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師兄,明人不說暗話,鬼冢門內(nèi)沒有情義,只有心照不宣得利益,比如此時此地……”
君宗眼角上挑,心中一突,這小子果然想趁火打劫!
皇陵!鬼冢門!
林逸眉梢一挑,他當(dāng)然聽過這個宗門,此門之人專以盜墓為生,他心中暗道,這兩人不會是盜了皇陵吧!
驚愣一刻后,林逸收斂呼吸,不動如石,繼續(xù)貼耳傾聽。
“你,噗……”
君宗一激動,喉嚨的鮮血再也抑制不住,一口吐了出來。從皇陵突圍時,他被同樣是武士九重的大國師重創(chuàng),已無力再戰(zhàn),縱使張道靈只是個武徒八重,此刻的他也不是對手。
“我的好師兄,把你得到的東西都交出。”
張道靈搓著手,急切地三步跨做兩步向前走去。
他當(dāng)然不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不擇手段的向上爬,才是這里的生存法則。
林逸探了探頭,在月色下,受傷的是位大眾臉中年人,另一個人是三角眼,而且整張面孔跟擠眉弄眼似的,要多丑有多丑,林逸差點(diǎn)被嚇壞了。
怪不得敢盜墓,鬼見了都汗顏!
片刻后,只聽到一聲慘叫。
“君宗,修為再高,沒有頭腦,也是為他人作了嫁衣裳?!?p> 張道靈拔出帶血的匕首,在君宗身上亂搜一通,什么也沒有搜到。
“只有背后一把金色鈍劍,這個混蛋竟然沒有拿其它的東西。”
張道靈破口大罵,自己都趁機(jī)席卷了幾十個瓶瓶罐罐,君宗這個策劃者卻只拿把破劍。
張道靈鼻子氣的更歪了,轉(zhuǎn)念一想,這破劍一定有玄機(jī),伸手要拿取金色鈍劍。
陡然間,變故發(fā)生。
假死的君宗不惜扯動胸前傷口,引得鮮血狂流不止,也要拍出這蓄力一掌,寧可加速自己的死亡,也要換得玉石俱焚。
“啊?!?p> “嘭。”
武士九重豁命一擊,打在對方天靈,令張道靈當(dāng)場斃命,頭骨被打碎,留下一地令人作嘔的景象。
“咳咳……這次我是真的不行了,暗處的朋友,你還不打算現(xiàn)身么?”
君宗連續(xù)咳血,都是大灘的黑血,可想而知,匕首有毒,他渾身抖顫的轉(zhuǎn)首望向巨石方向。
這次,他是真的不行了。
“相見即是緣,朋友既沒有出手,想必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徒。”
話語剛落,一道少年身影向前走來,卻始終警惕地保持在五米開外。
“前輩,晚輩只是路過,并無……”
“噓……小……兄弟,聽我交代幾句?!?p> 林逸拱手,面色認(rèn)真,點(diǎn)頭道:“前輩請說。”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觀小……兄弟靈氣混亂,想必丹田受創(chuàng),才會無法掩飾氣息?!?p> “晚輩丹田破碎?!?p> 林逸捏了把汗,沒想到連躲藏也會被發(fā)現(xiàn),幸好沒有歹心,否則下場會和張道靈一樣。
“咳咳……原來如此,那就需要塑靈丹重塑丹田?!?p> “塑靈丹,談何容易?”
林逸無奈聳了聳肩,搖頭抿笑,他也知道需要此丹,但是僅僅知道無用,燕云帝國沒有此丹。
言語提及,更是觸及他的傷痛。
“我如果為小兄弟找到此丹,小兄弟可否幫我完成三……件遺愿?”
君宗已是紫唇寒毒,氣虛的眼睛都無法睜開,全憑一口氣吊著,他可知道,張道靈身上藏著從皇陵得到的百年前丹藥,當(dāng)時燕云帝國三、四品煉丹師眾多,塑靈丹這三品丹一定會有。
“前輩如果能讓我丹田修復(fù),就是對我有再造之恩,恩人囑咐,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逸眼前精芒一閃,鄭重保證,情緒激動不已,仿佛聽到了人世間最誘惑的話語一般。
君宗滿意點(diǎn)頭,顫顫巍巍地想將金色鈍劍遞給林逸,卻無力拿起,林逸會意雙手捧起,以示恭敬。
“第一,接受這把劍,第二,去找我女兒……,她會告訴你第三件事,還有,塑靈丹在……噗!”
“前輩,前輩!”
最后一口黑血吐出,君宗話語未結(jié)束,應(yīng)聲倒地,氣絕身亡。
林逸見狀,大聲驚呼,謹(jǐn)慎走去,用指尖探了探鼻息后,緩緩搖頭、嘆息。
順著君宗倒下后手指的位置,林逸定睛沉思,起身后,搜了張道靈的尸身。
“這么多丹藥,哪個是塑靈丹?”
林逸搜到了足足三十枚丹藥,打開之后,探頭嗅了嗅,頓感藥香撲鼻。
林逸猶豫著,片刻后,眉頭一皺,心中一狠,把丹藥瓶全部打開,都囫圇吞下。
丹藥入肚,林逸感到一陣燥熱,一股股熱氣從口中噴出,藥力沖刷著全身,三十道熱流,有兩道向著丹田重刷。
“塑靈丹!終于找到你了?!?p> 林逸欣喜地狂笑,藥力像是針線一般,無縫鏈接般修復(fù)者體內(nèi)丹田,他的身體,同時進(jìn)行著洗髓、疏理經(jīng)脈。
遠(yuǎn)處雞鳴聲響起,后半夜轉(zhuǎn)瞬即逝。
林逸終于修復(fù)丹田,因?yàn)樗幜?,他也一舉達(dá)到了武徒六重大圓滿。
“再造之恩,請受我一拜?!?p> 林逸仰天一嘆,對君宗的感激無以言表,也感激做了冤死鬼、最后便宜自己的張道靈,真是命里有時終須有!
他已下定決心,報仇之后,便會完成君宗交代的事。
他將兩人入土安葬,更是為君宗立了個木碑,他已斷定兩人盜了皇陵,而且還和燕云帝國發(fā)生了沖突,定有追兵追查,所以也打掃了余留痕跡。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燕云三皇子,打破丹田之仇也該清算?!?p> 林逸毅然返回龍威將軍府,他知道如若雪恥,必然面對燕云帝國這個龐然大物。
但是,他始終堅持著真性情:有仇必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