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彩的聲音象瘋了一樣爆發(fā)而出,在王猛所在高臺之上的幾位秦軍重將都站了起來。苻當轉過頭來看著王猛的眼神已經有些異樣,石越卻微笑道:“恭喜司徒又為我大秦添一員猛將!可惜是在三輔八軍,要是在我并州備燕軍中,可有大用。”
王猛只是淡淡微笑:“看看再說吧……關于這個方知曉,也許還有驚喜在后面?!?p> 祖月更是興奮得直跺腳,臉漲得通紅。他們這些祖家塢敗亡而來的人,也有這么揚眉吐氣的一天!
場中兩人卻沒有半點私心雜念,只是狠狠的互相對視著對方。拓跋厲鬼已經沒有了當初輕松的神色。他出手如電,身形進退如神渾然天生??v橫大草原十年,帶著自己的鷹為圖騰的部落隱然已經成了代國一個重要部落勢力。
在自己悍勇天成的基礎上,中原一大重要而神秘的勢力也有高手專門打磨過他的功夫。他也遠遠超越了那些傳授他戰(zhàn)斗技巧的人。拓跋厲鬼鷹旗到處,柔然,丁零,鮮卑諸大部落,誰敢不賣他面子?已經是北疆難逢敵手。這次抵秦雖然是另有安排,但是以他在代國半獨立的豪酋地位,哪里用得著給代王拓跋什翼犍當這個示好的使者。更大的理由恐怕是為了在這個勇士大會上會會天下英雄。
當初只是沖著長安城的沮渠蒙敵和那個苻登而來,后來卻聽說冉閔大火戟傳人居然也出現(xiàn)在了長安!如果他有什么非一戰(zhàn)不可的對象,那么就是已經成為神話的大火戟的主人。哪怕只是那位武悼天王的傳人也成!
但是稍一交手進退,拓跋厲鬼頓時就覺得自己小視了天下英雄。面前這個黑小子果然有鬼神般的大力,自己雖然以輕捷進退見長,但在草原也是橫推八馬倒,倒拽九?;氐暮懒h子。接到他的每一記碰撞,居然都給震得眼前發(fā)黑,虎口發(fā)麻。穩(wěn)不住自己得身形!特別是那最后一擊,這黑小子一拳打來,頓時就感到渾身都灼熱了起來。眼睛看出去似乎空氣都被熱浪蒸騰得扭曲了。差點就要吐一口血出來!
而且還不僅僅如此,這小子的動作居然也快得出奇!自己和別人交手,哪怕在萬軍從中也進退自如。敵手還沒看清他動作,他往往就斬將搴旗退出戰(zhàn)圈。再來下一輪撲擊。但是現(xiàn)在這一輪交手,這黑小子不僅完全跟上了他的動作,而且還有余力反擊!怪不得懷素這么看重他……
自己這趟秦國之行,果然來對了!
方知曉這個時候雖然身形也端凝如山,但是有苦自己知道。面前那刀疤小子真是快得出奇!不僅出手快,反應更快。每和他周旋一個進退,似乎就是死生里面走了一遭回來。有時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應付過來的!
而且自己引以為豪,可以對抗慕容宙的大力,也沒把別人怎么樣。到現(xiàn)在不僅兵刃還拿得穩(wěn)穩(wěn)的,血都沒有吐一口!
打完慕容宙自己覺得可以小視天下英雄了,沒想到在這個時代,還有如此多的萬人敵存在!
更難受的是剛才危急之中下意識的那一拳似乎牽動了體內勉強平衡的大火姵的勁力。胸口就有如一團熊熊火焰在燃燒一樣,憋得他眼前金星亂冒。雖然站在這里虎視眈眈,體內卻不舒服到了極點。就算現(xiàn)在能勉強平復,誰知道再斗下去會不會來個突然爆發(fā)。
拓跋厲鬼突然一笑:“好大氣力。”
方知曉勉強也發(fā)出了聲音:“你也很快。”
“再來?”
“怕你我是烏龜?!?p> 在助威喝彩的聲音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兩人身形微微一動,咣當?shù)挠肿苍诹艘黄?!一記兩記三記。都是硬碰硬的撞在一起。每一下碰撞激起的聲音都震耳欲聾。鋒刃相交就是一流火星四濺。兩人都扭曲了臉大聲狂呼,幾下硬碰硬兩人都是打得酣暢淋漓!
一直靜靜觀戰(zhàn)的慕容垂突然搖頭:“不對!”
慕容令已經看得心旌搖動,恨不得自己也下場見識一下。聽見爹爹發(fā)話,下意識的反問:“怎么不對?”
慕容垂臉色凝重:“拓跋厲鬼再游斗下去,拖也拖死了方知曉,怎么突然和他硬碰?”
方知曉可不管那么多,這幾下硬拼,全身氣力都著在了實處,竟然是說不出的爽快!對面的拓跋厲鬼每接一記就后退兩步,三記下來退了六步。就看到方知曉步步進逼。氐人觀眾喝彩聲音更響得如山呼海嘯一般。
連御座上的苻堅都微微直起了身子,神情關注的看著兩人的狠斗。如此英雄對決,苻堅征戰(zhàn)一生看到的也不多!
當當當?shù)挠纸舆B拼了幾下,拓跋厲鬼雖然步步后退,但是仍然在酣斗中高叫:“痛快!痛快!”方知曉打發(fā)了性子,等會就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快!
打到激烈處,他也忘了壓制自己體內那股灼熱的勁道。自然的那股勁氣就隨著每一戟揮出而彭湃洶涌。雖然灼熱得渾身經脈無一不痛。但是那種感覺,反而加倍激發(fā)了他得戰(zhàn)意!管他將來如何,痛快打完這一架再說!
拓跋厲鬼漸漸應對得吃力,勁風激蕩之下,滿含的熱氣讓兩人周圍的雪都在滋滋的融化。升騰起一片片的蒸氣,漸漸籠罩住兩人的身形。猛的又一戟相交,拓跋厲鬼要緊的牙關終于濺出了一口火熱的鮮血。大鉞被震得向上揚起。這種機會方知曉怎么可能放過。大吼一聲就揮戟直進,速度已經又提升一層。人們根本看不清他身形如何動作,大火戟已經就逼近了拓跋厲鬼的懷中!
以方知曉現(xiàn)在的全力而出,實在沒有半點留手。這一戟刺中,這代國使者,就再也不能回到了草原了。
一聲鷹啼突然在方知曉耳邊響起,這絕無可能落空的一戟就戳在了空處!那柄黑色大鉞已經沒有了主人。被大火戟一帶,嗡的一聲就激上了半空。風聲突然在方知曉頭頂響起。眼睛向上一掃,就看到一個鷹盔正對著他的頭盔。拓跋厲鬼已經頭在下腳在上的幾乎和他的身形垂直,不知道什么時候翻了過來。右手握著一把剛才短暫出鞘過的彎刀。這個時候根本看不清楚形狀,只能看到一泓耀目秋水在吞吐不定。這彎刀正指著他的腦門。
這家伙剛才的動作,還不是他最快的速度!
這個時候也只能故技重施,伸手就去抓那柄彎刀。動作雖然來得及,但是看那光芒,就知道是柄神兵利器。保住了腦袋,那也可就保不住手指了。但是方知曉已經無從選擇,身體更下意識的在反應過來之前動作,一把就抓向那團精光閃耀!
入手之處卻不是冰涼的兵刃,而是拓跋厲鬼的右手。那柄彎刀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沒了蹤影。耳邊突然響起拓跋厲鬼低低的聲音:“這是還懷素的第一份情!”
轟的一聲大響,方知曉已經抓住拓跋厲鬼的右手將他揮了出去。整整扔出去二十多步遠。他在空中一挺身,穩(wěn)穩(wěn)落地。就留下方知曉呆呆的站在那里。
喝彩鼓掌的聲音在短暫停頓后又轟然響起。昆侖力士更是重重的敲起了鼓聲。周圍的越騎軍騎士長矛敲擊盾牌的聲音更是響成整齊一片。整個斗場就像開了鍋一樣!
拓跋厲鬼被方知曉扔了出去,手中兵刃已經打飛。這樣還不算分出了勝負么?拓跋厲鬼掃了方知曉一眼,面無表情的轉向高臺上的苻堅:“北荒野人,輸?shù)眯姆诜!?p> 苻堅已經站了起來,捋著胡子哈哈的笑:“元武王辛苦了,今日只是較技。英雄際會,不過是大增我秦代兄弟之誼。談什么心服口服?”
方知曉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心里是個什么滋味。真想吼出來老子不要你讓!要是真能融合了大火姵的勁力……看著拓跋厲鬼一鞠躬灑然而去。他也知道現(xiàn)在自己該做什么。慢慢走過去拾起拓跋厲鬼丟下的大鉞,穿過越騎軍走到苻堅高臺之下,躬身將大鉞捧在手上:“越騎校尉方知曉,還算沒有丟我大秦的臉!”
看著苻堅一臉欣喜的站起來。王猛微笑著在遠處點頭,那個燕丫頭卻叫了起來:“這個傻小子怎么學會這一手的?”
苻堅在苻融和龍衛(wèi)班直軍的拱衛(wèi)下快步走下了高臺,伸手接過了大鉞。大笑道:“好好好!方校尉賞緞百匹,鼓吹一部,為他今日之勝賀!”方知曉抬起頭來,第一次和這大秦之主面對面的接觸。苻堅比印象中還要矮小,看著方知曉的神色卻滿是欣賞鼓勵的意思。自有一種大度。以他的地位,舉止卻是相當自然,毫無帝王身份的做作之處。怪不得一場勇士大會,集合那么多英雄,就是為了能在他旗下效死。
苻堅拍拍方知曉肩膀,卻不接那大鉞,轉頭對苻融道:“讓龍衛(wèi)軍以儀仗將元武王兵刃歸還,同樣贈緞百匹,鼓吹一部,今日秦代英雄一戰(zhàn),實在是壯觀氣象,勝負不過小事。明白了?”苻融正含笑點頭應是,就聽見丙子擂突然傳來一聲暴喝,所有人都轉頭看去,就見苻登已經在場上,抓住了身穿皮甲的勇士,坐在健馬之上就已經將他高高舉起。那家伙的長矛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里去。苻登似乎還獰笑了一下,猛的抓住了那家伙兩腿用力一劈,難以形容的一聲輕響,那手足亂舞的倒霉家伙已經被撕到了腰部!
血雨紛飛。這一下高臺之上,不知道有多少貴婦要暈了過去。連方知曉都是一陣惡心。苻堅臉上微微有不忍的神色:“苻虎癡還是這樣……傷的是誰?”
苻融神色不變:“西河羌人部落的勇士。”
苻堅一擺手:“厚葬,安撫其家。融弟,管束一下這個家伙!”說罷自顧自的登臺去了。苻登猶自舉著那血淋淋的尸首大吼著在場內轉來轉去。這個平日和方知曉相見只覺得樸實有禮的家伙,上了斗場居然比方知曉還要瘋!
一天戰(zhàn)罷,方知曉連敗十九人,少有人是他一合之敵。他的大力和大火勁配合。出盡了風頭。苻登敗九人,亡九人。一個下午無人挑戰(zhàn)。那個姚敵和沮渠蒙敵都未曾下場,甲字擂和丙字擂變幻了七八個擂主。
但是讓在場數(shù)萬人最津津樂道的,還是方知曉和拓跋厲鬼的那一戰(zhàn)。原來對方知曉秦國權貴們只是知道些他反出慕容家的八卦,現(xiàn)在談論的卻是他的勇武。如此亂世,這樣一名勇將有多大價值誰都明白。誰也不懷疑投入了王猛門下的這個慕容家前家將將是秦國冉冉升起的一個人物。
但方知曉回府休息的途中,卻只是全力在壓制體內蓬勃燃燒的亂流。這個問題必須盡快解決!才到府中,還沒來得及和祖月說兩句話。陳衍就快步走了進來:“王勖回來了!”
方知曉猛的站了起來:“快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