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遭敗績孟德投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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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諸侯討伐董卓中最大的一戰(zhàn)，在三月中旬的時候，終于收尾。
這場戰(zhàn)爭，由董卓投入六萬余兵力，呂布加上孫堅投入一萬八千余兵力，總共近八萬人。雙方從二月底開始，在宜陽一帶展開周旋，先后大小戰(zhàn)斗數(shù)十次，各自施展奇謀妙策，最終，在宜陽城下，雙方展開決戰(zhàn)。
這場涉及近八萬兵力、波及宜陽周圍數(shù)百里的戰(zhàn)役，在持續(xù)了二十多天后，直到宜陽城下，最終才以呂布的大勝而告終。
戰(zhàn)爭中，呂布有效的利用了騎兵的優(yōu)勢，轉戰(zhàn)數(shù)百里，又充分利用了各種巧合造就的機會，在孫堅、張遼、高順、郭嘉等人的有效支持下，分化董卓的兵力，打擊董卓士兵的士氣，消磨西涼兵的斗志，接二連三地激怒董卓。
最終，董卓大怒之下失去判斷力，不顧損失進攻宜陽城。當連續(xù)一天半的強攻都是以損失慘重的結局收場時，董卓終于吞下自己種的苦果，讓呂布成功地將之一舉擊潰。
宜陽一戰(zhàn)，董卓六萬精銳幾乎損失殆盡，最后只帶著不到五千騎兵黯然撤退，而呂布荊州軍的損失，大多卻是在宜陽的守軍的損失，前后不到四千人。
這一戰(zhàn)，呂布以三千騎兵先是在滎陽全殲胡軫四千人，陣斬胡軫。接著飛馬南下，縱橫在數(shù)倍于己的敵人中間，大破董卓精銳部隊飛熊軍，俘虜一萬五千眾，聲勢震天。
這一戰(zhàn)，張遼以一千人大破牛輔五千飛熊軍先鋒營，斬殺牛輔，進而以五千成立不過十幾天的雜牌軍固守宜陽，成功吸引董卓的注意力，為整個戰(zhàn)役的勝利立下漢馬功勞，至此名揚天下。
這一戰(zhàn)，孫堅率領六千大部分是新兵蛋子的步兵，先于梁東大破李儒五千鐵騎，繼而成功吸引分化了董卓軍隊，然后在陽人力破華雄并將之腰斬當場，為宜陽之戰(zhàn)做出重大貢獻，“忠烈”之名從此遠揚。
這一戰(zhàn)，王越新組建的十殺卒開始為人所知，高順的陷陣新營和破陣營名聲更盛，趙云的飛云騎開始嶄露頭角，黃忠的敢死士也漸露崢嶸。
這一戰(zhàn)，郭嘉的神謀奇計和大局掌控能力，也讓他確定了神算軍師的位置。
擊破董卓進入宜陽城的第二天，呂布祭奠完死烈者，下令全城縱歡慶功。
呂濤陪在呂布張遼趙云的身邊，穿梭在宜陽城中心大廣場上歡呼的人群中，面帶微笑看著觥籌交錯的將士和宜陽百姓，看著載歌載舞的男女老幼，看著滿臉發(fā)自內(nèi)心輕松的人們，內(nèi)心充滿了感概。
人們總是在戰(zhàn)亂的時候，格外地向往和平，中國的老百姓，從來沒有什么太大的祈求，他們需要的只是填飽肚子，然后才是養(yǎng)家糊口。他們大多時候不會去計較到底是誰高高在上，他們愛戴的，是給予他們生存的權利的人！雖然這個時代門閥之見十分深重，但是眼前歡聚到一起的百姓，呂濤卻知道，戰(zhàn)爭的威脅，會使得他們忘記之間的對立。
在宜陽深受戰(zhàn)爭威脅的時候，看到宜陽居民齊心協(xié)力通力合作，呂濤似乎找到了解決長期以來困擾自己的門閥之見這個問題的辦法。
在這個時代，世家大族的實力非常雄厚，為了自身的利益，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是堅決不允許寒門崛起的，所以往往盡其打壓之能事。因為這個原因，漢末三國時候但凡爭霸一方的諸侯，幾乎都要選擇支持世族打壓寒族來獲取世族的支持，就算任用唯才的曹操，也有不得不向世族妥協(xié)的時候。
荊州相對遠離中原地區(qū)，世族的勢力更是復雜，蔡家、蒯家等，都是世家大族。對于入主荊州出身邊地貧寒的呂布，他們不會沒有怨恨，只是攝于呂布的軍事實力不得不暫時低頭。要讓他們徹底的臣服，還需要很長的時間，要他們放棄打壓寒族，更是需要巨大的精力。沒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即便呂布如何名聲顯赫，無論呂濤如何才華橫溢，他們總歸還是看不起出身卑微的呂布，進而抵抗，以企圖重新恢復其對地方的控制。幸好，自己這一方當初決定了殺雞儆猴先兵后禮，用強橫的實力去震懾地方！呂濤暗自慶幸。
一切政治行為都是圍繞利益來展開的！呂濤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
通過宜陽一戰(zhàn)，呂濤徹底的明白了，要讓荊州世族臣服自己，就要將他們綁在自己的戰(zhàn)車上，必須讓他們知道，跟著自己可以會得到更大的利益，只有自己才可以切實有效的保護他們的固有利益，同時自己也可以翻手之間將他們的榮華化為烏有！
呂濤心里電光一樣的思考著這些問題，表面上卻沒有絲毫的流露，滿面笑容地跟著呂布四處行酒禮。戰(zhàn)爭，讓他學會了太多的東西，至少，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可以不再讓自己的表情，輕易地出賣自己的內(nèi)心。
仔細地思考著將來一段時間內(nèi)的打算，呂濤忽然覺察到父親停住腳步，望著北方。
呂濤抬頭看去，只見馬虎帶著一隊甲衣襤褸的隊伍趕過來，那甲衣襤褸的隊伍，當頭一人赫然是自己的義父曹操。滎陽出事了！呂濤心中一沉。
呂布快步迎上前，叫道：“兄長……”充滿關切。
曹操甲衣襤褸，顯然經(jīng)過一番苦戰(zhàn)。他抬手抓住呂布肩頭，放聲大笑道：“吾幾不能見奉先矣！”呂布呂濤見他吃了敗仗，依然笑得這么開心，有些愕然，還沒來得及說話，曹操已經(jīng)放聲大哭，朝北邊跪下，嚎啕道：“可憐數(shù)千健兒，可憐無名壯士，可憐甄無敵……”聲音悲切無比，幾乎斷氣。
呂濤默然，他知道曹操必然遭受重大的打擊，不發(fā)泄一通對身體傷害不小。
曹操，果然是一個性情男兒??！呂濤內(nèi)心感嘆。史載曹操多有大哭大笑的場景，每次戰(zhàn)敗或者遭受挫折，你會見到曹操大笑，那是他的不屈。而每次失去他看重的人，他總是放聲大哭，那是他的傷悲。他很少掩飾自己的感情，即便其中可能存在作假的部分，但是，他卻可以明目張膽地告知天下自己的野心，也可以毫不留情的做出大屠殺的決定，他可以為了跑回娘家的老婆厚著臉皮去死皮賴臉，也可以大膽承認自己的錯誤。
呂濤看著跪地哭得一塌糊涂的曹操，內(nèi)心嘆息：這就是自己的義父啊，一個真正的曹操，如此復雜的一個人。
呂布蹲下來，默默地摟著曹操的肩膀，不言不語。他知道，這個時候任何的安慰都沒有用，曹操需要的是痛快的發(fā)泄，而不是形同幸災樂禍的同情和安慰。他呂布能做的，就是陪著曹操，默默感受他的傷痛，然后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加一把力，他深信這才是曹操需要的。能入他呂布法眼的人，豈會是整天就知道哭哭泣泣的懦夫！
一股淡淡卻又無法讓人忽略的殺氣從呂布的身上，慢慢地彌漫開來，慢慢地籠罩在四周。在一邊的呂濤張遼趙云高順等人首先感受到呂布的殺機，氣勢牽引之下，不由自主肅然沉默。
赤菟騎以及來自并州的老兵歷來和呂布心心相通，此時感受到主帥發(fā)自內(nèi)心的殺氣，頓時停止了觥籌交錯，數(shù)千人很快聚攏到呂布周圍，默然無語。雖然，他們大多并沒有帶著兵刃，可是那些久戰(zhàn)積聚而成的殺氣，卻隨著主帥的殺氣，籠罩開來。他們，隨時都能夠隨著他們主帥的一聲令下而上陣殺敵！
春日的陽光已經(jīng)黯然失色，仿佛冬日雪后的太陽，更是讓人覺得徹骨的冰寒。
歡慶中的人們很快覺察到氣氛的異樣，紛紛望著便看過來，有些好奇的人們想靠近過來看個究竟，然而沒等靠近，空氣中彌漫的冰冷殺氣卻讓他們卻步不前，仿佛前邊是兇險無比的龍?zhí)痘⒀?，令人望而生畏?p> 廣場上歡慶的人們慢慢安靜了下來，不知所措地看向呂布這邊，有些膽小的人們，遠遠地感受到空氣中的殺氣，忍不住悄悄地憋著一把汗各自回家。
荊州軍的士兵們反應很快，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各自回營，隨時準備住響應主帥的振臂一呼。整個宜陽城，轉眼間由一座歡慶的城市變成一座做好隨時出擊的戰(zhàn)斗的城市，沒有人問原因，他們需要做的，就是跟隨那兩條雉尾羽，跟隨那一桿方天畫戟，僅此而已。
曹操哭了許久，發(fā)泄完心中的痛楚，看見呂布蹲在自己的身邊按著自己的肩膀，渾身殺氣逼人，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感動，自嘲一笑，道：“操失儀，奉先見笑矣?！?p> 呂布隨著曹操一起站起來，微微一笑，身上的殺氣并沒消退，笑容里帶著殺機，說道：“布與兄，份為仲伯，兄之事，亦布事。今兄之難，概因布起，布豈堪坐視？布所長，無他，唯率此數(shù)千男兒，陷陣殺敵而已！兄但有所令，布畫戟所至，愿為兄破之！”
呂布是個直率的人，他的人生觀里，誰對他不好，他可以毫不猶豫不講任何情分的百倍償還。同樣的，誰對他好，他也能百倍的對待。他自和曹操相交，并沒有因為曹操位再自己之下而輕視，反而將他當成兄長，這種情義在從小失去親人缺少關愛的呂布心中，占據(jù)著一個重要的位置。如今看到曹操遭受重大打擊，他想的就是如何報仇。誰敢冒犯他呂布的兄弟，他呂布必然百倍償還！
曹操一抹臉上淚痕，朗聲笑道：“奉先寬心，區(qū)區(qū)一敗，豈能喪我志氣，他日必報此仇！”他曹操從來就是一個越挫越勇的人物，倒也不把一時的失敗放在眼里，剛才的發(fā)泄，不過是因為傷亡的部署而已。
呂布殺氣漸收，笑道：“如此，布心安矣?！?p> 曹操望著北方，忽然咬牙切齒道：“可憾者關東其余諸軍，人人皆言忠義，實則沽名釣譽，竟逡巡不前，坐看我等于前方廝殺。更有甚者，因一己私利相互攻擊。其居心叵測至此！”
呂濤心下默然，盟軍內(nèi)部矛盾的爆發(fā)，他早有預料，但是卻沒有想到會這么快。
曹操喃喃敘述著他在北方的遭遇，聲音低沉：“操自得知奉先大破滎陽胡軫，揮軍南下，以為滎陽兵少，或可圖之，乃快進滎陽。然滎陽徐榮實大將之才，吾攻之三日，多有損傷，不得下。吾不得已，乃還而求助于酸棗，不意無人響應。吾心如死灰，復進滎陽，欲以一戰(zhàn)曉之以大義。滎陽城下，數(shù)千健兒奮勇攻城，劇戰(zhàn)又三日，猶不能下?；⒗喂崽街詡葋頁?。吾軍敗績，數(shù)千健兒盡捐軀滎陽城下，若非無名壯士、驍將甄無敵，此刻之操，恐已魂入黃泉，身葬黃土?！?p> 周圍眾人默然，都在想象這一戰(zhàn)的慘烈。
慘淡的呵呵一笑，曹操面色悲戚，哽咽道：“吾所痛者，非敗績也，所痛為我健兒、為我無名壯士、為我甄無敵耳?！?p> 呂布冷笑一聲，望著北方，道：“昔日布在滎陽，盡其智計，不能使徐榮出城，未嘗不恨也。今既破董賊，荊州安穩(wěn)，可旦日進滎陽，為兄破之！”這話，他說得堅決之極。
曹操情緒穩(wěn)定下來，放聲笑道：“當與奉先同往！”
呂濤在后面見曹操在短短時間內(nèi)又哭又笑，繼而又決定跟呂布一起北上滎陽，不由感嘆，果然不愧是名留千古的人物，心志的堅定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他上前一步，對曹操說道：“壯哉義父！濤雖年幼，亦不忍失此良機，愿隨往！”
曹操大笑，狠狠一抱呂濤，眉花眼笑道：“真麒麟兒也！”轉而笑著對呂布說道，“此兒當為千里駒，可同往，以壯吾行?！?p> 剛剛平靜下來的宜陽城城，因為曹操的到來，又一次籠罩在戰(zhàn)爭的陰云之中。不同的是，之前是因為要應付敵人的攻擊，這一次是因為即將對敵人展開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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