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第一次參加戰(zhàn)役在汴梁大會后的一個月,也就是慶德二十二年的九月開打了。爺爺和韓吳兩家的家主其實并不想這么快的開戰(zhàn),畢竟等等其他兩路的消息共進共退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我們面對的確是突如其來的遭遇戰(zhàn)。地點在江西湖口。
其實這里已經離我們江南省很近了,如果不擊退兄弟會的進攻,他們可能就會直接攻至我們江南省內了。顯然這是敵人的先頭部隊大約兩萬人,遇見我們也算是他們倒霉,我們三家各派了一員大將加上一萬騎兵就向旋風般地殺了過去。戰(zhàn)斗不到兩個時辰就結束了,拿著破爛斧頭的起義軍完全不是人數(shù)上還占優(yōu)的騎兵們的對手,完全成了被屠殺的對象。
看著興高采烈的將士們,我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這樣的戰(zhàn)斗和屠殺平民百姓有什么兩樣,這樣的勝利又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呢?再看看那些敵人士兵,分明前幾天還是農民嘛,也許他們是受了奸人蠱惑,可是,如果他們能吃飽飯,哪怕是僅僅能夠維持自己的生計,他們也不會造反啊,看看我們江南省就知道了。把自己的百姓活活給逼成了反賊,這是上位者的羞恥。在此之前,我對這些民貴君輕的觀點還只是理論上的贊同,可今天我卻被眼前的情況所震驚。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爺爺,本以為他會說我是婦人之仁,沒想到他也是沉思了很久,然后讓我不要告訴其他人,看來他也深以為然。
雖然只是小勝,但還是要慶祝的,這就是士氣的重要性了。所謂士氣可鼓而不可泄,明明是一丁點兒的小勝利,也要說成是驚天動地的大勝,分明前方敗得一塌糊涂,也要告訴士兵形勢一片大好。有時候,勝利和失敗往往就是士氣一點點地改變造成的。歷史上淝水之戰(zhàn),要不是士氣的變動,晉軍怎么也不是投鞭斷流的北方軍對手。
夜,還是一樣的寂寥;月,還是一樣的孤單。想想自己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二年了,不知道是否還有回去的機會。本以為自己可以過個無憂無慮的大少爺瀟灑的過完這一輩子,沒想到到頭來可能還要做個劊子手。一個人在軍營外邊散步邊發(fā)呆,想象今后到底該過什么樣的日子,一陣嘈雜聲將我驚回到現(xiàn)實。
原來是有人在告別,我心下好奇,現(xiàn)在正是戰(zhàn)時,怎么會有人不辭而別呢?難道是想當逃兵?走過去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我們家的一個校尉因為不肯下令追擊潰逃的敵兵,犯了軍規(guī),本來因該處以重刑,但是該人以往軍功不少被強制勒令離開部隊,這是在和他的朋友下屬道別。
“你叫什么?”我問他。
“鄭破軍?!彼@然認識我。軍營中的小孩也沒第二個。
“那你為什么不聽號令呢?”
“像你這樣的少爺是不明白的。”
“哦!”我被嗆了一下,“那你想離開嗎?”
“那有什么辦法呢?我在部隊十年了,家中也是我一個人,任誰也不舍得?。 ?p>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這么做嗎?”我繼續(xù)問。
“我…….我還會這么做的?!彼鲞龅?。
“好的,鄭破軍,從今天起你就當我的親衛(wèi)吧。離你的部隊也進,想回來就回來看看,說不定哪天就又回來了呢。”我不容置疑的對他說完,轉身走了。
遲疑地看著我的背影,鄭破軍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也許沒有想到,他最終還是回到了部隊。只不過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領兵數(shù)萬的將軍了。
隨著我們三十萬大軍的湖口大捷,江西的門戶九江擺在了面前。這也是江西東部人口最多,敵兵最多,防守最嚴密的城池。
九江半靠鄱陽湖半靠陸地。因為沒有水軍,我們是不可能從水上進攻的,而從路上正面進攻顯然也要付出很大代價。雖然我們有三十萬大軍,但據(jù)探子報告,起義軍人數(shù)也達到了二十萬,雖然不少是才征集來的,但畢竟守城不需要什么技術,還是比較容易的,九江的守將是兄弟會四大侍者之一的西方侍者臧孟。據(jù)說此人力大無比,且出奇勇猛,在當初攻打九江的時候就一個人挑落了文家武將十人,士兵無數(shù),且在兄弟會的士卒中有很高的聲望。雖說像這樣的武將智謀要差了點,可據(jù)內部情報說,臧孟得到的指示是,只需要堅守,不需要進攻,盡量拖住我們就行了。
面對這個吃不下又丟不掉的雞肋九江城,三個家主真是傷透了腦筋,沒有辦法只好先駐扎再等其他兩路的消息。可是自從我們在湖口接到中路大軍的消息說他們已經抵達武昌,正和兄弟會大軍對峙命令我們全力攻九江之后,就沒了消息,而西路軍則和我們差不多在行進了一段之后遭到了兄弟會的阻擊,進退維谷。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們都處在圍而不攻的情況中。就等中路七十萬大軍擊敗敵軍主力,敵人士氣低落的時候將城池拿下。按道理說,除去在東西兩路阻擊我們的四十萬敵人,兄弟會最多還有五十萬東拉西湊的部隊來正面抗擊中路的七十萬大軍,這和戰(zhàn)斗力強勁的皇家部隊比起來還是明顯不足,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一個字等。
可是又等了一個月,卻非但沒有收到中路大捷的消息,卻收到了兄弟會三十萬大軍回援九江的壞消息。各人顯然都被這個消息震驚了,既然兄弟會回援了,那么正面的主力部隊豈不是兇多吉少。兄弟會的戰(zhàn)斗力真的那么強嗎?面臨多數(shù)兵力圍攻的我們會不會也被包圍或是被殲滅呢?
下一步怎么辦?每個人都在問著同樣的問題。東路軍的統(tǒng)帥部也持續(xù)討論了很久,三個家主現(xiàn)在頭都快大掉了。許多問題迎面而來。如果中路軍覆滅了,那么皇帝現(xiàn)在在哪里呢?帝國會不會崩潰呢?是各回各的領地還是集中起來先和兄弟會打呢?
而我現(xiàn)在卻在想另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中路軍為什么會覆滅。通過調查,這次中路軍出動的皇家將領,無一不是有多年帶兵打仗經驗的老將,甚至還有駐守邊關的鐵騎屢破胡人的名將。而兄弟會正面五十萬人中有戰(zhàn)斗力的最多十萬,剩下的四十萬人連二十萬戰(zhàn)斗力都不到,那么有什么理由失敗呢?如果他們沒有失敗那么敵人的增援怎么會出現(xiàn)在九江附近呢?
“除非......除非皇帝有意如此。”我喃喃道。
是啊,很有可能。兄弟會自然不敢正面死磕,要各個擊破,先撿軟柿子捏,把我們當軟柿子,郁悶?。。。《实垡补室庾屛覀凓柊鱿酄?,自己來個漁翁得利。等我們都個你死我活,再一舉將我們全部干掉。說不定他不僅想打敗兄弟會了事,順便借起義軍之手干掉幾家世家也可以開創(chuàng)兩百年皇家沒有的局面。陰險呀,奶奶的,看似忠厚老實的皇帝原來還有這么一手。那么正面的主力部隊去向也很容易理解,說不定就去抄我們幾個世家的老巢了。顯然他不會把部隊都放在正面,不然兄弟會也不會放心的把三十萬部隊調走,這種不同階級之間的矛盾還是不可調和的。
當我把我的想法告訴爺爺?shù)臅r候,他也被嚇了一跳,這樣說來,我們江南省也不安全了。他一激動就想出去和韓吳兩家主商量,卻被我制止了???,現(xiàn)在三十萬對五十萬就不知道勝負,要是他們知道自己老家不安全先跑了,那我們十萬人不是要玩完。而且這周圍也沒有什么地方好跑,被人家一追趕,加上潰敗士氣低落,多半要潰不成軍。
“那你說怎么辦?!睜敔斶@個老狐貍一時也沒有了主意。
“涼拌?!蔽覜]好氣他又將皮球推給我,“先拿下九江,不然被包圍我們就危險了?!痹诹⒖膛沙鎏阶诱{查江南省周圍有沒有不明部隊出現(xiàn),命令家族內預備隊全部召集備戰(zhàn)?,F(xiàn)在我們能做的就是怎么用最快的時間拿下九江。
“又什么好辦法嗎?”老頭子問。
“辦法有一個,有點冒險,不管怎么說也只好試一下了?!蔽覍λf。在本少爺?shù)男哪恐?,計謀在戰(zhàn)爭中并不是占主導因素的東西,實力才是勝利的保證。所謂奇正結合,以奇輔正,走到哪正都是最重要的。沒有實力,有什么計謀都么有用,不把心思用在增加自己的實力上而總想用什么計謀的領導人是不足為慮的傻蛋。就像后世美國入侵伊拉克,不管薩達姆用什么計謀,都挽會不了失敗的命運一樣。所以這次不到像這樣的緊急情況我是不會去想用什么出奇制勝的,這畢竟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