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卿,老林可能被下藥了,我讓人送他去醫(yī)院,我跟嵐姐得留下做痕跡檢測,你帶著他們回警局,可以嗎?”
他們,指的就是場內(nèi)一群富二代或者富一代,都不是什么善茬。
杜沐卿又是剛剛才經(jīng)歷過那么兇險的場面,周玉生都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他自己是必須得留下了。
杜沐卿掃視場內(nèi)都是哪些人的時候,周玉生又換了個想法:“要么讓?shí)菇愀慊厝ヒ部梢浴贝蟛涣怂@邊速度慢點(diǎn),總歸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杜沐卿打斷他:“不必?!迸滤幻靼?,又補(bǔ)了一句:“我自己可以,你這邊多點(diǎn)人也能仔細(xì)點(diǎn),能不能抓住陸摯誠的狐貍尾巴就靠你了?!?p> 周玉生沒想到她這么穩(wěn),給她比了個大拇指:“行,那他們就交給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帶來的人分一半給你,十個人,夠嗎?”
杜沐卿看了一眼屋子里沙發(fā)上坐著的,也就十來個人,點(diǎn)頭:“夠。”
一群人被帶出門外,還以為是要放他們走了,沒想到下一秒就被攔住了去路。
之前那個說要打電話的,現(xiàn)在也剛好撥通,瞪著杜沐卿:“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姓什么嗎?”
女子聲音沉冷:“我管你姓什么,老實(shí)點(diǎn)。”
那人將電話遞過來:“我爸,你先接了再說這么狂妄的話?!?p> 杜沐卿將手機(jī)接過來,卻不是接聽,反倒是直接掛了,還順手關(guān)機(jī),又遞還給他:“別廢話,走吧?!?p> 這人大概是第一次見對自己這么不客氣的,竟然被對方的氣場給嚇到了。
被挫傷的氣勢,三而竭了。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窩囊的跟在一個小武警后面,不再說話。
陸摯誠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與杜沐卿之間隔了警察,試探著開口:“能先放他們回去嗎?我跟你們?nèi)ゾ?。?p> 杜沐卿只回頭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但意思很明顯,不可能。
這群人都不是什么地痞流氓,雖然因?yàn)橛绣X有勢,對警察沒什么畏懼感,但也并不是什么顧慮沒有,畢竟做生意,多少有處理不當(dāng)?shù)牡胤?,雖說不算嚴(yán)重,但要是一條條的拉出來,上綱上線的算上一筆賬,倒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一路安穩(wěn)。
車子開到警局門口的時候,里面有人出來迎接。
竟然是幾日不見的江佑。
身后遠(yuǎn)遠(yuǎn)的還墜著江芷和江喃兩個小丫頭。
江佑撓了撓頭,解釋:“嵐姐本來要下班的,然后接到你們的消息出去的急,我就先帶著孩子了,正準(zhǔn)備把她們送回家你們就回來了?!?p> 他的目光在杜沐卿身后掃視一周:“宋隊和嵐姐他們呢?”
杜沐卿不多做解釋,只說:“他們那邊還有事,你先送江喃她們回去吧,時間不早了,麻煩了?!?p> 江佑覺得她有些冷漠,正要再說什么,對上了陸摯誠的目光。
得,他知道為什么了。
江佑的心暗地里急速跳動了兩下,那種背叛感再一次襲來,對方這是又背著他干了什么?!
陸摯誠你這個嘴,長的是擺設(shè)嗎?什么都不會說?什么都不算數(shù)?
每次答應(yīng)的好好的,下一次總能變卦,就比如現(xiàn)在。
江佑明白自己不應(yīng)該開口,但心底的憤怒讓他還是說話了。
少年一副驚訝的樣子:“陸哥?你這是……”
他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全是男的,目光變得憐憫起來。
“陸哥,你……”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陸摯誠目光危險,瞇起眼睛看他。
江佑并不畏懼,張口還是說了,還帶著點(diǎn)羞恥的意味:“陸哥你就算是喜歡……也不能這么多人吧,風(fēng)險很大的。”
杜沐卿挑了挑眉,不知道江佑說的是不是自己猜的那個意思。
陸摯誠額角青筋狠狠跳動了兩下,對上杜沐卿看過來的目光,勉強(qiáng)笑著解釋:“之前跟他開玩笑的,沒想到記了這么久?!?p> “玩笑???可是陸哥,你當(dāng)時說很喜歡我來著,我還認(rèn)真考慮了一下,原來是自作多情了?!?p> 少年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像說謊,還聳了聳肩,像是放下了個大包袱,又有點(diǎn)悵然若失的樣子。
杜沐卿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zhuǎn)悠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插曲很快結(jié)束,江佑去送江喃和江芷,杜沐卿把這些人暫時拘留。
林原那邊的檢測結(jié)果還沒出來,現(xiàn)在進(jìn)行審訊的話,把握不好重點(diǎn)。
杜沐卿撥了個電話給宋亦安,意料之中,是別人接的。
“杜姐,宋隊剛進(jìn)去做手術(shù),問題不大,沒傷到內(nèi)臟,就是口子有些大,得縫合。”
杜沐卿松了口氣:“辛苦,麻煩幫我留意著,有問題還打這個號碼。”
“好?!蹦沁厬?yīng)下。
林原的意識是清醒的,只是反應(yīng)慢,到了醫(yī)院,他甚至還很清楚的跟醫(yī)生敘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只是等待出來的結(jié)果卻是沒查到什么藥物殘留。
林原當(dāng)然不信,自己這鬼模樣,就說被注入毒品了他都信,怎么可能什么都沒有呢。
他著急讓醫(yī)生再檢查一遍。
那中年醫(yī)生抬了抬手,往下壓,示意他稍安勿躁。
“這種情況,也可能是市面上不流通,但最近抓得很嚴(yán)的迷幻藥一類,無色無味也查不出來,沒辦法,現(xiàn)在的技術(shù)水平還沒有達(dá)到?!?p> 林原明白了,自己這回是必須得吃這個啞巴虧了。
跟他一起來的小武警看他坐在醫(yī)院走廊椅子上的頹廢樣,沉默半晌,突然開口:“要么去找宋隊,宋隊?wèi)?yīng)該能聞出來不同?!?p> 林原眼睛一亮,下一瞬又黯淡下去,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找啥宋隊啊,宋隊因?yàn)槲疫€擱急救室躺著呢,我哪來的臉,還有,你這什么說法,宋隊那是嗅覺靈敏,但也不能當(dāng)成獵犬用吧,還不如回警局牽條狗出來。”
小武警又沉默下去,心道,您這話說得也不大好聽,總讓人覺得是在罵宋隊狗都不如。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專案組一團(tuán)亂麻的時候,警局接到了報案。
說是市郊區(qū)一處藥廠發(fā)酵罐里死了人,一下子還死了兩個。
“林哥,是家屬報案,藥廠方面給出來的解釋是意外身亡,家屬不信,就報了案,這件事情你們要接手嗎?”
原本這種事情是不該問的,能處理下面直接就處理了,根本不會留給專案組。
但最近情況特殊,新出的幾起案子輿論影響都比較大,全是專案組在管,所以這才打了個電話過來問。
林原意識還散著,看手機(jī)屏幕都有點(diǎn)發(fā)飄,他估量了一下專案組目前的狀況。
傷的傷,殘的殘,另外兩個手上也有任務(wù)。
于是回復(fù):“你們那邊先看著,等宋隊醒了我問問?!?p> “好。”
電話掛斷,林原覺得自己得去睡一覺,還得多喝點(diǎn)水,把這什么鬼玩意兒早點(diǎn)排出去。
這藥查不出來,周玉生那邊也是無功而返。
夏嵐回來,審訊也就用不著杜沐卿親自上,她去了醫(yī)院,守著宋亦安。
宋亦安的傷在腹部,雖然沒傷到臟器,但也不算淺,縫合的時候打了麻藥,還沒醒過來。
手上的血跡還沒來得及清理,杜沐卿想到這人平常的潔癖,打了熱水,將毛巾浸泡進(jìn)去,拿出來擰干,晾溫,這才仔細(xì)擦拭起來。
宋亦安的手很大,能將她的手全部包裹進(jìn)去,手指骨節(jié)也長,很有力量感。
只是現(xiàn)在,這雙手任由她擺弄,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無。
杜沐卿的眼眶又泛了紅,她仰頭給憋回去了。
二十多年,她就沒流過幾次眼淚,沒必要搞得這么傷感。
宋亦安在夢中嗅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他回到了那個小山村,那個充滿暴力與血腥的下午。
“他們只是在給自己贖罪,我們都是迷途者,我們是異類,沒有我們能夠待的地方?!?p> “你不能出去,你會玷污這個世界,你該加入我們一起贖罪!”
“你不想他們死嗎?可是人本來就是該死的啊,我是,你也是?!?p> 宋亦安看見那屠刀落下,落在距離自己不遠(yuǎn)處的迷途者身上。
血流了一地,順著溝壑一邊被泥土吞噬,一邊到了他的面前。
他掙脫了束縛,用盡全力將提刀者撲倒。
只是那屠刀,卻換到了另一個人手上,還是往身后人落去。
死亡是擺脫不了的命運(yùn)。
宋亦安撲過去,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身體被人用一把長刀從后面貫穿,他伸手捂住傷口。
血液交融間,再分不清誰是誰的。
他又一次,讓這個人,死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