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摯誠的審訊沒得出什么結(jié)論來,一切疑點他都能給出合理解釋。
所有案發(fā)現(xiàn)場他都有不在場證明,有的是人證,有的是監(jiān)控,都清楚得很。
杜沐卿從實驗室回來,將他的審訊視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翻來覆去,總是覺得,不對勁。
這人哪兒哪兒都是問題,又哪兒哪兒都沒有問題。
所有的一切,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陸摯誠最后還是被放了回去,但沒有解除嫌疑人的身份,需要隨時保持通話暢通,宋亦安也安排了人在背地里看著他。
周玉生發(fā)現(xiàn)的血跡,做了化驗對比,已經(jīng)證實是血漿道具,而不是人或者動物的血。
陸摯誠對此的解釋是,自己寫文章的時候,偶爾沒有靈感,需要就地做模型,一般都會鋪好塑料膜,那次是沒放好,血漿道具從旁邊漏出去了。
這個解釋蠻合理的,所以這點線索也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陸摯誠覺得自己對事件失去了控制,在宋亦安與杜沐卿這里也一樣。
雙方旗鼓相當。
“去他的證據(jù),明明都覺得他有問題,就是找不出證據(jù)來,就放任他在我們面前晃嗎?”
周玉生氣了個半死:“我才不信什么做模型這樣的鬼話呢,誰知道他是真的做文中的模型,還是在心里做殺人的模型?”
林原有氣無力的拆臺:“這不一個意思嗎?他寫文不就是建模嗎,先得在心里建出來,再實踐,然后再寫?!?p> “你這是舍友情誼?所以幫他說話?”周玉生居高臨下,睨著他,但凡從對方嘴里聽到一句肯定回答,他的拳頭可不會客氣。
林原哀嚎一聲:“哪兒能啊,不過咱做事兒都講究證據(jù)對不,我跟他住一起挺久的了,真沒見他有什么異常,這實話實說是?!?p> 周玉生看了看他,拳頭沒落,嘲諷道:“就你?怕不是因為傻才沒看出來?!?p> 林原一個鯉魚打挺,從癱在座位上變成了上身端正筆直,他一拍桌子,去拉周玉生的衣領(lǐng)。
“你干什么,放開我……”周玉生不愿意挨過去。
林原手勁大,又是下了決心要干的事情,拉他一個不怎么鍛煉的毫不費力。
等到兩人頭靠頭了,他才小聲說:“你上次跟我們一起吃火鍋,覺得他有問題沒?”
周玉生掙脫不開,只好先回答他:“沒?!?p> “那江佑呢?”
“也沒?!?p> “那不就得了?!绷衷讶朔砰_,像是自己也想通了。
“我也不是那種隨便懷疑人的,畢竟跟他住了那么久,就現(xiàn)在看那審訊,其實跟他平常沒啥大區(qū)別,可能當局者迷?所以看不清。”林原嘆口氣:“也可能是他實在隱藏得太好了,我這段位,是斗不過他了?!?p> 他又往桌子上趴去,恢復(fù)了那要死不活的模樣:“我都不敢回家了,你說我回去我跟他咋溝通呢?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回來看著他的,他要真是那幕后主使,我還怕他呢,怕他起來半夜給我刀了?!?p> 林原掀起眼皮子看周玉生:“怎么不說話?讓我去你那兒湊合幾天?”
周玉生在看手里資料,聽這話哼了一聲:“我潔癖嚴重,供不起你這尊大佛?!?p> “誰?誰說你潔癖嚴重?愛干凈那是當代青年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誰敢說你?”
“這誰知道呢?”
“反正不是我?!?p> ……
警局近段時間的任務(wù)變成了,核實陸摯誠的行蹤。
只要找到其中一項,跟案件相關(guān)的,或者說,跟他自己審訊中說出來的不一樣的,那就是問題所在。
所有涉及案件的相關(guān)警員都鉚足了勁,勢必要找出什么來。
杜沐卿除了指導沈茹月對黎子辰的安撫,就是一天兩趟的往醫(yī)院跑,套黎小蕊跟對方見面的大概時間。
因為沒有任何證據(jù),所以陸摯誠是完全自由人。
沒有人可以對他的行蹤指手畫腳,他出門交稿也好,見新的顧客也好,暗地里都是林原悄悄帶人跟著的。
林原越跟,越覺得,還是那樣,這人不一直都是這樣嗎。
拋開心里那點別扭,還是回去了一趟,畢竟衣服什么的也得拿。
這天他跟在人后面,陸摯誠前腳進去,他后腳也跟上。
對方外套還沒脫完,他就已經(jīng)換好鞋往里面走了,那運動鞋脫得歪七扭八的扔在門口。
陸摯誠看了兩秒,蹲下身去,給他放正了。
兩人誰也沒說話,林原進去拿東西,陸摯誠就在客廳里泡茶。
林原出來客廳,他的茶也剛好泡好。
陸摯誠將被子遞過去,先開了口:“林哥?!?p> 就叫了這么兩個字,林原受不住了。
他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罵了句臟話。
陸摯誠就看著他,目光也不躲閃,一如當初剛見面的時候。
只是林原現(xiàn)在不敢擅自認為他干凈純澈沒心眼了,他再相信對方,也不會盲目到覺得宋隊的側(cè)寫會出問題,更何況還有沐卿和江佑的反應(yīng),多少還是上了點心。
那茶最后他還是喝了,發(fā)狠似的留下句話:“小陸你給我聽好了,要是這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那就當哥的欠你的,要是真是你干的,咱們就好好算一筆賬,從頭到尾你都得給我好好說清楚?!?p> 陸摯誠垂下眸子,看起來有些傷心,只說:“好,那等林哥那邊查出結(jié)果來?!?p> 換作以前的林原一定覺得這是句很溫順的話,但今天,他突然不這么認為了,他從里面聽出了點挑釁的意思。
就好像,你去查啊,反正也查不到證據(jù)。
你奈何不了我。
真是讓人惱火的認知。
林原帶著一肚子火氣拿好東西出門,一臉煞氣,嚇得門口蹲著的小警員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錯。
因為生氣,他的動作太快了,就又一次錯過了陸摯誠表情的變化。
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陸摯誠無聲無息的露出個笑容來,標準微笑,甚至算得上大笑,很好看,如果忽略那雙死寂的眸子的話。
獵狗,也對他亮出鋒利的牙齒了呢。
只是接下來的一切,他早就安排好了。
就算失去了林原這條獵狗,所有的事情也都能按部就班的進行。
他追尋的,他渴望的,他的勝利,終究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