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紅姑的心愿(三十)
如今的茶葉銷售量更廣,金家甚至有將北茶販往南地的想法,伊麥冬因此再買了幾處山地種植抗寒的北茶。
這日去赴新來的計司馬夫人計向氏的賞花宴,這計司馬年紀倒是三十來許,隨時文官出身,但也沒有看不起自家丈夫茅子石這個武官。
計司馬的夫人小向氏出生名門,因先頭姐姐故去了,才嫁給計司馬做續(xù)弦,因此年級倒與伊麥冬差不多。
因年紀相差不大,彼此丈夫又是上下級,倒是多了些來往。
這日賞花宴里,小向氏是個愛掙臉的,倒是侍弄了好些新穎的菜色,伊麥冬瞧見面前的小幾上的一小碟金黃色,用蜂蜜與白糖做的拔絲紅薯倒是多吃了幾口。
而小向氏倒是多說了幾句:“這瑞薯是約莫十五年前那場大旱,說是有神龜獻瑞賜給陛下的?!?p> “陛下當時得了些做種子,發(fā)現(xiàn)這瑞薯畝產(chǎn)千斤以上,便吩咐種了許多?!?p> “陛下更是每年都會在御田種上許多,分給各家,我娘家每年得了許多,做姑娘時便吃膩了?!?p> “如今嫁了我家那不成器的,陛下也會每年賞賜一些,倒是讓大家嘗嘗鮮?!?p> 參加花宴的一眾夫人倒是都紛紛舉筷箸嘗了一下這拔絲紅薯,紛紛陳贊滋味甜蜜,唇齒留香。
伊麥冬倒是也嘗了些許,腹誹這紅薯也能整出花樣來炫耀,自家種植空間里倒還有許多吃不完。
不過倒是有些恍然,離自己代替紅姑來到此方世界已經(jīng)過了十六個春秋了。
回到府邸后,吩咐廚房與家人做了好些紅薯做的菜色,飯桌上,瞧見這紅薯菜色,袁大勇倒是有些觸景生情。
似是想起了那年大旱的絕望和這紅薯的甘甜,飯后與伊麥冬倒是說了好些心里話。
袁大勇已經(jīng)年過五十,年輕時在自家院里給自己和李鳳蓮栽下的木頭已經(jīng)長成了一人合抱,最近他總是擔心自己會在什么時候撒手人寰。
最盼望的事不是三弟弟袁滿澄考中舉人,而是盡快成婚給自己填個孫子。
很快就到了十月,婚禮倒也辦得極為濃重,將新嫁娘迎進了青衣坊伊麥冬贈與三弟袁滿澄的那處三進宅子。
第二日父母吃了自己這個三弟媳的新茶,倒是笑得合不攏嘴。
老是住在女婿家里也不像話,父親袁大勇與母親李鳳蓮在那處三進宅子布置好后,就搬了出去,只偶爾來看看伊麥冬。
如今的大女兒荷姐兒已經(jīng)八歲了,見伊麥冬只一味讓她跟著仲秀才學些讀書識字,李鳳蓮倒是明里暗里的勸了伊麥冬幾句。
姑娘家還是要學些當家理事,針織女紅的事情,左了性情不好。
伊麥冬便減了大女兒念荷跟隨仲秀才學習的時間,上午跟著學些書,下午便跟著伊麥冬學些記賬理事的本領。
至于女紅斟酌則是有空的時候隨便教一些,只教導她各種織法繡法,如何辨認,卻不想讓她在這事上花掉太多的心神。
倒是大兒子茅永捷的教養(yǎng)頗讓伊麥冬很是費心,捷哥兒自三歲起便跟著他大姐姐跟著仲秀才學些啟蒙書籍三百千。
雖然伊麥冬已經(jīng)極力不讓他接觸到某些不好的思想和行為,但是伺候捷哥兒的下仆只一味的討好。
有些事情分明是捷哥兒不占理做錯了,但伺候他的年輕小廝只會自打自臉,說自己不好。
故而捷哥兒年紀小小便不尊重下仆,若是事情不順他心,他便會像踢一個物件一樣踢身邊的下仆。
被伊麥冬撞見過一次后,伊麥冬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許是第一次見母親這么兇,捷哥兒的眼睛里噙滿了淚珠,伊麥冬的心就軟了下來。
見惹得主母不快,那被踢的小廝還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說是小少爺年紀還小沒什么力氣,踢著玩的,當不得這樣罵他。
伊麥冬只好按下不提,過了幾日后,讓頂替了巧兒伺候自己的大丫鬟青竹偷偷找了那自己打臉的小廝石墨。
然后與了些大錢,讓他前去外面農(nóng)家買只干凈健康的小麻犬送給捷哥兒玩耍,伊麥冬還是想著后世的那一套教育理念,多與動物接觸方能培養(yǎng)愛心和同理心。
過了幾日,那小廝石墨卻支支吾吾的來找青竹替他遮掩,準確來講是替自己的兒子捷哥兒遮掩。
前腳送走石墨,后腳青竹便直言告訴了伊麥冬。
因那小麻犬長牙時,輕輕銜了一下捷哥兒的虎口,捷哥兒便將那抱在懷里的小犬扔在地上摔死了。
聽得青竹的匯報,伊麥冬倒是無心理事,皺著眉頭想了好久。
紅姑的心愿里,前兩個任務是相對較容易完成的,畢竟有意識的避開災禍比教育孩子難多了。
前世紅姑傾注了所有心血的兒子在她生病后不愿醫(yī)治,自己最后在病床上茍延殘喘下咽氣。
待到晚上茅子石歸家后,伊麥冬倒是鄭重的與茅子石說起了捷哥兒的教養(yǎng)問題,并將那小犬一事細細與茅子石說了。
茅子石卻全然不在意,說男孩子就該有些血性,自家小時候禍害的花花草草,小狗小貓還少了嗎?
男孩子學得仁慈之心在這世道如何生存。
見茅子石全然沒理解自己想讓其理解的點,伊麥冬板著臉不看他,茅子石倒是勸了伊麥冬好久方才好些。
茅子石倒是想起了在溫塔州的日子,說自己這雙手殺得人太多了,哪怕是西羅國的士兵,也是人命,第一次被滾燙的鮮血濺在眼睛上的時刻,倒是讓自己終身難忘。
伊麥冬想了想找了如今在備考明年鄉(xiāng)試的三弟弟袁滿澄,說了自己兒子捷哥兒如今該正經(jīng)讀書了,可有什么推薦?
袁滿澄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啟蒙恩師康夫子,說他雖學問有限,但基本功極為扎實。
“若是二姐有心壓一壓捷哥兒的性子,也不妨送到康夫子那里求學,但不知道會不會心疼捷哥兒?”
伊麥冬想了想,與茅子石商討了一番正經(jīng)學習儒學的事情。
茅子石想了想道:“你竟是想著讓他從文這條路,我還琢磨著待他大些,打熬幾年身體,送至紀將軍麾下做個親兵呢?”
伊麥冬說道:“如今戰(zhàn)事已定,四海皆平,武官提拔倒是艱難許多。”
“更何況你自己受文官的鳥氣還沒受夠嗎?還想自己兒子再受一遍?”
茅子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笑道:“若是讓捷哥兒先學些文字,倒也不妨,我自己就吃了這個暗虧?!?p> “不過不能讓他住在那康夫子那里日日吃糠咽菜,另在一旁給他找間小屋,照顧他起居。”
伊麥冬想了想道:“那也行,陽天縣離益青鄉(xiāng)也不算遠,讓賴家夫婦來便行。”
茅子石仔細思索了一番,補充道:“我讓燕間跟著去照顧捷兒,順便教他些打熬力氣鍛煉身體的法門。”
隨后夫妻倒是議定了送兒子去陽天縣求學的事項,倒也是怕唯一的兒子被這州府的繁華迷了眼。
茅子石倒是板著伊麥冬的肩道:“娘子,我膝下只有捷哥兒一個兒子,你何時再給我添個兒子?”
伊麥冬倒是紅了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