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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線生機
劉備帶著三千兵士沖出城門的時候,對方的騎兵前鋒距離整個戰(zhàn)場已經(jīng)不到八十步。劉備急令戰(zhàn)士放箭,可是一陣箭雨之后,那隊騎兵只損傷了不到兩百人。
劉備知道,如果自己的部隊不能把這支騎兵逼住,那么和近兩萬山越大軍麾戰(zhàn)了一整個下午的黃忠與五千將士都將遭受滅頂之災。
劉備再令將士放箭,這一輪箭雨過去,整支騎兵又損失了將近三百多人,可是整支隊伍已經(jīng)接戰(zhàn)場的邊緣。只見萬蹄齊發(fā),轟鳴震天,喊殺聲彌漫整個戰(zhàn)場。
“殺!”劉備猛地拔出腰間的寶劍,大喊一聲,策馬率先向那支騎兵迎了上去。
以三千步卒對抗三千精銳騎兵,這和自殺其實沒有多大區(qū)別,但是當劉備率先沖向來敵的時候,他身后的漢軍沒有想到這個少年軍侯居然如此身先士卒,頓時被激起滿腔斗志,一個個奮不顧身的向那支騎兵殺去。
正在浴血廝殺的黃忠偷眼看到劉備居然親自帶兵來援,心中大驚,生怕他有什么閃失,立刻奮力殺退周圍十數(shù)個山越蠻兵,大喝一聲,“眾將士隨我來?!迸鸟R向劉備處殺過去。他身后還剩下的千余兵士一齊揚聲大喊,奮力殺出一條血路,緊緊跟在黃忠的身后。
山越還有將近八千士卒,此刻早已被黃忠等人殺得心驚膽戰(zhàn),此刻居然連死死纏住黃忠等人的勇氣都沒有了,心中只希望那三千騎兵能把這支漢軍殺敗。
勝敗之別,往往只是一著之差。假若讓山越能多一天休息的時間,立穩(wěn)陣腳,這一戰(zhàn)將會是另一個局面。
海鹽城上暮氣深濃,天地蒼茫。城下上萬兵馬卻還在舍生忘死的廝殺。
劉備一連刺倒了數(shù)名對方的騎兵,肩膀上忽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知道自己已經(jīng)負傷,但是他夷然不懼,莞自大呼殺敵。
“軍侯何不回城守護?”黃忠奮力殺到劉備身邊,大聲說道。
“黃將軍廝殺半日,何如先行回城?”劉備反問道,同時手起劍落,又殺倒一名敵兵,可是寶劍鋒刃卻被那敵兵死死抓住,劉備聽見身后又有人殺到,只好松開寶劍,身體前傾,就見一條長槍從他頭頂搠過。劉備手臂一抬,緊緊握住槍桿,正要奪槍,沒有想到輕輕松松就把槍拿了過來,心中不由奇怪,轉回身一看,才知道黃忠已經(jīng)一刀砍下了那兵的腦袋。
劉備數(shù)年前在北海居住之時,曾向太史慈、張遼等人學習槍法,雖然學的時間不長,但是太史家的槍法自成一路,敵兵在摸不透劉備槍法的情況下,一時倒也奈何不了劉備。劉備手持長槍,索性跟在黃忠身后廝殺。
劉備與黃忠此時身邊兵士已經(jīng)不足三千人,極短的時間內,慘烈的廝殺讓雙方兵員都驟然減少。劉備身上已是三處帶傷,黃忠身上雖無任何損傷,但是出刀之際也已經(jīng)沒有那么迅如閃電。
山越同樣也有強弩之末的感受:三千鮮卑騎兵還有千余人,但也都是血染袍澤,至于另外接近八千人的山越兵馬現(xiàn)在也只剩下六千人不到,極短的時間內,又有兩千多士兵死于沙場。漢軍的戰(zhàn)力居然如此之強,這實在是出乎保汗和所有山越士兵的意料之外,在派出兩萬大軍以及三千精騎的情況下,卻被前后只有八千人的漢軍殺了一萬五千多人馬。而且以現(xiàn)在城下的七千兵馬根本困不住漢軍,。
“叮?!保Q金之聲從山越軍前響起,保汗終于堅持不下去了。
“軍醫(yī)在哪里?快點吩咐軍醫(yī),軍侯受傷了?!秉S忠一回城立刻向來迎接的戲志才道。
“黃將軍,我不礙事,只是些皮肉傷而已。”劉備一笑,立刻疼得一齜牙。他身上的幾處傷確實是皮肉傷,可是肩膀上的那道刀傷卻深得幾可見骨。
“你怎么樣了,怎么傷成這個樣子?”忽然一個小兵沖到劉備面前,語氣帶著驚慌。但是讓劉備等人驚訝并不是這個小兵對劉備在乎的神情,而是他的聲音,那是一個少女才會有的聲音,就如黃鶯出谷一般悅耳。
“你是……”劉備疑惑的看著這個小兵。
“我是云蘿啊。”那小兵說完,伸手拉掉頭上的幞頭,又在臉上抹了幾下,一張清秀的少女面孔立刻變戲法一般顯露出來,眉目如畫,一張瓜子臉上,眉眼口鼻無不精致絕倫,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殷殷關切,不是甘云蘿是誰?
“云蘿,你怎么會來這里?又……”話沒說完,劉備疼的一顫。
“快別說話了,我先帶你回府衙療傷。”甘云蘿一支手輕輕按住劉備,讓他坐在戲志才吩咐兵士拉來的馬車上,轉身向戲志才和黃忠二人說道,“兩位大人,我送他先回去療傷,軍醫(yī)可自去為受傷將士診治,你們的軍侯大人自然有我照顧,不需擔心。”
“姑娘,是否需要隨去一名軍醫(yī)?”戲志才看劉備與甘云蘿說話時的神情語態(tài)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對甘云蘿的語氣自然也就客氣起來。
“不用了,戲先生,這位甘姑娘是神醫(yī)華佗的外孫女,醫(yī)術精湛絕倫?!?p> “華佗的外孫女?”黃忠愣了一下,“那華神醫(yī)年紀不過四十許人,如何能有這般大的一個外孫女?”
“我母親的親生父親在家中是長子,因在山中采藥,不料遭毒蛇所咬,以至早逝,從此我母親變過繼到我現(xiàn)在外公膝下,說來有趣,我外公不過比我母親大了兩歲。”甘云蘿說得自己也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黃忠疑云散去,忙拱手道,“某少年時曾得華神醫(yī)救治,大恩不敢或忘。如此,軍侯之傷就有勞甘姑娘。”說完施了一禮,轉身去撫恤傷兵,并指揮士兵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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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燈搖曳著昏黃的光,外間卻已漸吐白色,眼看天就要亮了。
劉備從昏睡中慢慢醒來,肩膀上還在隱隱做痛,但是已經(jīng)不似昨日那樣如火灼一般。他試著挪一下手臂,發(fā)現(xiàn)身旁伏著一人,仔細一看,是甘云蘿正伏在他的床邊熟睡。
甘云蘿此刻已經(jīng)換回了女裝,發(fā)髻上插著花釵,耳垂上掛著碧玉耳環(huán),身著白色梅花交領窄袖狐皮裘,肩上還披著一條披巾,云鬢微松,桃紅色的眼暈將一張俏麗的臉蛋點綴的極美。
昨天回到府衙,甘云蘿急著用藥膏為劉備治療傷口,又細心為他包扎,還不曾和他說上幾句話。那藥膏也真是神奇,劉備抹上之后只覺得一陣清涼徹骨,居然很快便止住了血,這讓劉備大為驚嘆。等到包扎完畢,疲憊之極的劉備剛想問問甘云蘿何以藏身在大軍之中,甘云蘿又道她要將這藥膏送些給兵士使用。等到甘云蘿回到府衙的時候,劉備已經(jīng)熟睡過去。
劉備試著悄悄坐起來,他心切外面的戰(zhàn)局,想上城樓看看去。
“你快別動,仔細傷口又裂開了?!斌@醒的甘云蘿不由分說,一手按住劉備。
“軍情似火,怎能倦怠?”劉備嘆息道。
“難道戲先生和那個黃將軍不能應付不成?多了你這么一個傷號,能濟什么事?倒不如將身子早些養(yǎng)好,出去也能有些用處?!备试铺}一臉的嗔怪。
“我是一軍之主,如何能說我上城樓沒有用處?”劉備苦笑道,“若是讓我在這里養(yǎng)傷,卻讓眾將士在外間浴血拼殺,我心實在難安。這城樓我定是要去的?!?p> 看著劉備如此斬釘截鐵的態(tài)度,甘云蘿知道勸不動了,只好撅著小嘴幫劉備穿好衣物,吩咐外間的軍士備好馬車,將劉備送上城樓。
“軍侯如何不在府中養(yǎng)傷?”戲志才和黃忠一看到劉備居然堅持上了城樓,心中都是大為感動。
“眼下我軍被圍,我心實難安。與其在府中擔憂,倒不如來城樓巡看。”
坐到軍士端來的氈子上,劉備問道,“今日戰(zhàn)況如何?”
“昨日一戰(zhàn),山越損傷在萬余,今日定無法攻城,我軍只要將山越此數(shù)萬大軍拖在此地一些時日,吳郡與丹陽便有可乘之機?!秉S忠說出他的想法。
“戲先生以為如何?”劉備微微頷首,先表示贊同黃忠的看法,接著轉頭問戲志才。
“黃將軍所言極是。依志才之見,昨日一戰(zhàn),山越大軍銳氣已失,加上傷兵滿營,故山越若要攻城,最早也要等到明日。而我昨夜觀看天象,明日必降大雨,那時,山越攻城難度勢必倍增,而此雨更可使得山越傷兵更加難治。若是丹陽陸將軍能對此時機善加利用,先斷他大軍糧道,再合吳郡大軍揮兵合攻錢唐,則山越大軍去路已斷,此地數(shù)萬人馬皆成孤軍,軍心必亂。我軍可趁勢掩殺而出,則山越可敗?!?p> 劉備正聽得入神,見戲志才忽然停下,不禁催促道,“戲先生,接下來又當如何?”
戲志才微笑道,“此地一敗,料山越殘兵不能把守會稽,我軍可兵合分三路,一路取鄮縣、鄞縣、諸暨,目的便在查瀆。此一路必當以重兵,只因查瀆為會稽一郡錢糧所在,山越必已派大軍把守,另一路取山陰、余暨、上虞、余姚、句章五縣,務必斷他南城來援之兵。至于最后這一路,乃是直取會稽,且同時攻打剡縣、烏傷、大末、章安、永寧、東冶六縣。”
“甚好,戲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如此便依先生?!?p> 三人還在城上說話,忽然有一兵士來報城下山越軍有了動靜。三人忙走到城樓邊向山越大軍營寨看去,赫然發(fā)現(xiàn)將近三萬多山越兵馬正緩緩的進入營中。
“大事不妙,”戲志才面色一變,“保汗居然孤注一擲,將包圍吳郡之兵馬招回,悉數(shù)來攻我海鹽城。”
“如此前有海鹽做阻,后有吳郡追兵,山越豈非腹背受敵?”黃忠很不理解。
“山越定是昨晚審問我軍之俘,知道軍侯在此而非丹陽,故打算在海鹽城擒住軍侯?!?p> “那現(xiàn)在如何處之?”劉備急問道。
戲志才緩緩搖頭,“我軍現(xiàn)在能戰(zhàn)者不過萬人,而山越大軍還有七萬余人,若待他揮兵來攻城,我軍實非敵手?!?p> “如之奈何?”
“別無他法,唯有眼前忽降大雨,我軍方有一線生機?!睉蛑静坯鋈徽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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