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突然響起雜沓腳步聲,以及一個女子仿若叫魂般的大呼小叫。
“白希白希,不好了......”
慌慌張張的臘梅,三兩步跳進屋內(nèi),直接撞在元君身上,額上貼的臘梅花鈿都撞掉了。
“是誰沒事兒站在廳中央當(dāng)柱子?”
撞了人還倒打一耙的臘梅揉著額頭,仰頭在看清元君的臉后忙整理衣襟,三分羞澀,七分多情的笑問道:“這可口果子般的公子年方幾許?可有婚配?鐘情什么樣的女子?”
白希又想扶額,他們云霞谷里面是不是除了她自己之外,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你慌慌張張,所為何事兒?”
“哦對了,谷口外發(fā)現(xiàn)獵妖師。”
白希聞言挑眉,冷冷掃了一眼元君:“可是白玉城的獵妖師?”
臘梅猛點頭,道了一聲“沒錯兒”,然后輕挑眉,詢問白希怎么知道,是不是她引來的?
白希表情凝重,不言不語。
柳三郎不解詢問:“有甚不妥?”
云霞谷入口有陣法結(jié)界,若不知穿陣方法,無法輕易入內(nèi)。
之前曾有不少獵妖師尋到云霞谷入口,但苦于沒有進入結(jié)界的方法,很快便都敗興而歸。
所以,有獵妖師尋到云霞谷入口并不是什么緊要之事兒,反正不知入內(nèi)方法他們早晚都會打退堂鼓。
白希冷眸瞥向元君:“白玉城的獵妖師是為他而來?!?p> 既然已經(jīng)尋到這里,不將元君尋到,白玉城的獵妖師絕然不會輕易離去。
柳三郎不以為然:“無礙,我將他送出去便是了?!?p> “不行,白玉城的獵妖師手中有三清鎮(zhèn)妖符。”
三清鎮(zhèn)妖符不僅能克制妖力,還可傷妖元神,功力低的妖類若是被符咒困住,很難脫身,白希不愿柳三郎去冒險。
她端起桌上湯藥一飲而盡:“我送他走?!?p> 柳三郎聞言立馬阻攔:“胡鬧。你受傷嚴(yán)重,出去只會送命。”
“湯藥中有冰晶雪蓮,醫(yī)治符咒灼傷有奇效,我已經(jīng)無礙,你無需擔(dān)心。”
當(dāng)年老谷主被三清鎮(zhèn)妖符灼傷,是白希前往北地冰原采摘回冰晶雪蓮。
可惜,老谷主未能等到她回來便先走一步。
“元神受損哪能輕易痊愈,你還是好好待在谷中將養(yǎng)身體。”
柳三郎再次攔阻白希,二人皆不愿對方去冒險,臘梅看向仿佛事不關(guān)己的元君,嘴角一彎。
“不如,直接將他殺了?!?p> 剛剛還詢問元君婚配否的臘梅,笑嘻嘻的表示不必那般費事兒,不如直接將元君這燙手山芋挖個坑埋了,給云霞谷的花花草草當(dāng)養(yǎng)料,省去諸多麻煩,一了百了。
聽到挖坑大埋活人,小桃花妖扯住白希衣袖:“娘娘不要,太殘忍了。”
白希還未言語,臘梅伸手彈了一下小桃花妖的發(fā)髻:“你懂什么,你看那傻小子看你白希娘娘的眼神兒,好似把他們兩個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依我看,都不用你的谷主娘娘動手,只要她一聲號令,他自己就會心甘情愿的挖坑把自己埋了。”
臘梅性子瘋癲,一向說話沒個正經(jīng)兒,白希并不介意她瞎胡鬧。
只不過,這獵妖師少年看她的眼神兒,有種被蜜蜂蟄了一口,又麻又癢又不自在的感覺。
“不行,活埋人就是不對?!?p> 小桃花妖攔住臘梅,扭頭瞥了一眼元君:“娘娘說過,不能欺負(fù)傻子?!?p> 臘梅一下子笑噴了,捂著肚子管小桃花妖叫“小祖宗”。
柳三郎忍俊不禁,白希與有榮焉,覺得自己將小桃花妖教導(dǎo)得很好,很正直。
元君則是如同綠葉上的一滴晶瑩露珠,安安靜靜的帶著,仿若臘梅他們在討論挖坑埋掉的主角不是他。
“若你不放心,我?guī)D梅一同送他出去?!?p> 柳三郎言白希元神受損,若以現(xiàn)在的身子情況出去,萬一被圍困,一定無法安全脫困。
聽到柳三郎要帶自己出谷,臘梅眼睛亮得好似兩盞燈,立刻拍胸脯表示,她會等到白玉城的獵妖師接收元君之后,尋個機會再將元君除掉,以絕后患,絕不讓云霞谷的任何信息外泄出去。
“殺他會惹火上身?!?p> 白希不想臘梅魯莽行事,也想再次出谷,一方面盡快尋到花開之法,一方面也得查出是誰將她的消息出賣給元沉毅?
出賣她的人,對于云霞谷來說,無疑是最大隱患,必須得盡快揪出才行。
白希偷偷給柳三郎遞了一個眼色,將他引到一旁。
“有人泄露我在尋花開之法一事兒,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看顧好云霞谷?!?p> 柳三郎擔(dān)心詢問:“可知是誰?”
白希搖頭,柳三郎望向窗外:“你不在的這段兒時間,有幾個風(fēng)陵渡的妖入了云霞谷尋求庇護,興許問題出在他們身上。”
風(fēng)陵渡的妖入谷后白希就出事兒了,很難令人不懷疑他們當(dāng)中藏著細(xì)作。
“曉得我尋先知白澤之人少之甚少,且皆是與我親近之人。但也不排除你的猜測,好好觀察他們一段兒時間,畢竟云霞谷的安全最為重要?!?p> “不要只考慮云霞谷,首先要護好你自己?!?p> 柳三郎看著白希臉頰上散亂的碎發(fā),抬起了手,但又緩緩放下。
“不必緊張,我不會有事兒。還有,我不在,谷中大小事宜皆由你操辦處理,你比我更辛苦,也須多加保重?!?p> “守護好草木花妖一族,乃你我共同之責(zé)。吾盡所能,你不必掛牽?!?p> 白希嗟嘆一聲,言她此番被抓,絕非好兆頭。若她有個萬一,希望柳三郎繼承谷主之位,替她繼續(xù)守護云霞谷。
“呸呸呸”,柳三郎吐了三口晦氣,言以白希的機敏才智,一定能夠逢兇化吉。
“云霞谷,不能沒有你?!?p> 柳三郎言語懇切真摯,隨即又在心中補了一句:我也不能沒有你!
眸光回轉(zhuǎn),柳三郎視線定格在元君身上:“萬一,逼不得已之時莫要心軟,推他出去當(dāng)擋箭牌?!?p> 白希看向正與小桃花妖拌嘴的元君,剛好元君也朝她看過來。
他彎起嘴角,漾起兩個可愛笑渦。
這獵妖師少年絕非小桃花妖認(rèn)為的呆頭鵝,而是處變不驚,定力非凡。
白希伸手,從衣架上抽下一條繡花絲絳,纏住元君雙眼。
不死心的臘梅湊上前,言白希雖冷面,但心腸軟,萬一遇到危險,絕對不會將元君推出去自保。
她就不同了,絕對不會對獵妖師客氣。還是由她送元君出去最為穩(wěn)妥。
“我若有個萬一,不正合你意?!?p> 臘梅一直嚷嚷著要當(dāng)云霞谷谷主,從不稱呼白希谷主,總是連名帶姓的喚白希。
“我呸。姐姐我是要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打敗你,將你趕下臺??蓻]那些齷齪心思兒在背后搞小動作,你可別胡亂冤枉人?!?p> “我不會和自己人打架?!?p> 白希淡淡丟下這一句,推著被蒙著眼的元君往外走。
元君看不清路,腳步踉踉蹌蹌走不穩(wěn)。
“你能抓著我的手嗎?”
白??粗斐龅氖?,很白,泛著貝齒光澤,手心似嫩得能掐出水。
風(fēng)動衣袖,翩然滑下,遮住元君的手。
元君伸手欲卷起衣袖時,白希一把抓住他手肘,冷聲警告:“乖乖跟著我,別想耍滑頭。”
元君倏爾一笑,“?;^”這三字兒,從小到大,他還是頭一次聽人對他說。
他爹和師兄們,只會責(zé)備他單純誠實得像個傻子。
“我對你沒有惡意,也不會把這里的事情說出去?!?p> 元君實話實說,并非為自己分辯。
白?;亓嗽粋€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的眼神兒,隨即想起他被蒙著眼。
“我不相信獵妖師?!?p> 這句話是用慘痛教訓(xùn)換來的。
且,深入骨髓!
元君沉默,想起白希在地牢中的遭遇,若換做是他,他也會有相同想法。
想要說句“對不起”,但話到嘴邊變了。
“并非所有獵妖師皆憎惡妖,就像妖族并非都為惡?!?p> 白希聞言,腳步一頓,深深的看著元君,眸光越來越冷。
“上一個對我說此話的獵妖師封印了我,在我面前屠殺了云霞谷內(nèi)三十二名同族?!?p> 那一年的她還很天真,相信妖有善惡,人亦如此!
也相信會有獵妖師理解妖!
結(jié)果,她害死了榕樹妖老谷主,害得三十二名同伴丟了性命,還害得云霞谷一朝險些覆滅。
感受到白希身上森然冷冽氣息的元君,迎著白希寒冷眸光,恬靜一笑。
“我會讓你相信,這世上,總有例外?!?p> 燦燦陽光下,元君牙齒很白,笑容很甜,飄著果子的芬芳。
白希終于明白臘梅為何喚元君為果子般的公子了。
“娘娘?!?p> 身后突的響起奶聲奶氣的呼喚聲,白?;仡^,看到小桃花妖正死死拽著人參娃娃,不許他追上前纏鬧白希,妨礙白希出谷。
小幾子般高的人參娃娃,朝白希奮力的揮著白胖小手:“娘娘要早些回來陪我玩哦!”
“好?!?p> 笑容在白希面上綻放,粲然如花!
恰巧,元君眼上絲絳滑落,瞧見燦然散發(fā)光芒的白希,他面上一暖,眼中柔情蕩開。
遠(yuǎn)處,怔愣望著白希的柳三郎,眼皮突然劇烈跳了三下,從未有過的不安感似狂潮般涌上心頭。
望著白希踏出云霞谷的背影,柳三郎忙向前邁步。
“不行,我不放心,得跟出谷去看看。”
伍月木
下章偽預(yù)告:女主白希幽怨一嘆:老天爺,我只想要尋個花開之法,你非得給奴家安排個九九八十一難作甚?我又不是去西天取經(jīng)的大唐圣僧唐三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