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我可憐的父母

　　紫竹把燉好的蘑菇燉雞連湯帶肉盛了一碗有拿了個饅頭出來廚房。

　　進屋便看見母親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盯著墻嘴里不停的嘟嚕著什么，近段時間來母親總是這樣，變的很乖，乖的很多時候都會使紫竹忽略了她，母親的乖巧讓紫竹有些擔心是不是她給母親的藥量加多了，可她卻顧不上帶她去看醫(yī)生，幸好母親的病是可以拖的，要不她真的就沒法活了。

　　紫竹把碗放在茶幾上，母親似乎沒看見一點反應都沒有，紫竹過去晃了晃母親的肩對著母親笑了一下示意她吃飯，她不想說話，她的嗓子象著了火，火燒火燎的疼的她只想變成個啞巴。

　　母親竟然沒有理睬她，依然盯著墻嘟嚕著。

　　紫竹眉蹙了一下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雞肉送進母親的嘴里，母親嗯著嚼了幾下，這才傻傻的笑著接過筷子吃去了。

　　紫竹站在那看了好一會才放心的重新回到廚房。

　　‘‘你媽吃了嗎？’’

　　紫竹用雞湯給父親煮了碗龍須面把蘑菇切碎了灑在上面，端給父親時父親問。

　　‘‘吃了?！?p>　　‘‘你那？’’

　　‘‘吃了，快趁熱吃吧，涼了胃有該不舒服了，就知道瞎操心。’’紫竹不耐煩的說。

　　紫竹發(fā)覺父親現(xiàn)在變得嘮嘮叨叨的，什么事都操心，什么事都千叮嚀萬囑咐的，這種嘮叨讓她忐忑不安，總聞到一種生離死別的味道，這讓她的內(nèi)心感到委屈，不甘。

　　‘‘好，聽你的不操心，我有女兒的。’’父親接過碗說。樂呵呵的吃起來。

　　紫竹笑著坐下來瞧著父親吃，父親今天的胃口好像特別的好，不一會一碗面就進了肚子放下碗他笑著問；‘‘姑娘，你說爸爸近來的飯量是不是越來越好了?！?p>　　坐在那瞧著父親的紫竹有些走神，她眼前是父母那個夜深人靜的雨夜送高燒不退的她去醫(yī)院的情景，迷迷糊糊的她爬在父親背上，母親為他們撐著傘。

　　出了門雨很大母親有急急跑了回去慌亂中竟一時找不到一個遮雨的東西，情急就把她和父親結(jié)婚時一直都舍不得用的一床緞子被面拿出來裹在了她身上。

　　紫竹記得八歲時曾聽母親講緞子因絲質(zhì)的隔水，七十年代緞子很少也很貴，一般的平頭百姓是買不起的，她老爺有一個做官的發(fā)小她結(jié)婚時人家送的，這床被面曾讓母親一家很有面子，因此母親一直都舍不得用放在柜子里當做美好的紀念。

　　她的好奇心一直想給上面潑點水試試也一直沒敢，不曾想高燒成全了她的好奇心，她迷糊的記得她被那床緞子被面裹得嚴嚴實實，父親背著她在前面跑，母親為他們撐著傘在后面跑還不時喚著她的名字。

　　那天的雨真大，夜很黑，可她一點也不怕，她覺得父親的背結(jié)實牢固的就像一座山，母親象一顆大樹，她就是一顆被他們庇護著的一顆小樹，她想象著裹著玫瑰紅緞子的她一定很漂亮，后來就在那美滋滋的想象中什么都不知道了，在后來在醒來的時候聽醫(yī)生說她是急性肺炎在晚來一會就沒命了，那一年她九歲。她沉默不語的想著，想的很溫暖也很心酸。

　　‘‘姑娘，想什么呢？爸爸在和你說話?！?p>　　‘‘什么？面怎么了？’’紫竹做夢似的說。

　　‘‘爸爸在問你爸爸的飯量是不是越來越好了。’’

　　‘‘噢。’’紫竹大夢初醒般的噢了一聲，木然的轉(zhuǎn)過臉看了一眼已經(jīng)見底的碗，剎那間象看到了一片新綠一下就釋然的笑了。

　　‘‘是，這幾天值得表揚，要不要在喝點雞湯?！?p>　　‘‘傻姑娘，一口吃不了個胖子，我覺得我這幾天有力氣有精神了，你看明天的放療是不是可以不做了，我看······’’。

　　‘‘不行?！现駞柭暣驍嗔烁赣H的話，臉色一下就變了蹙的難看極了，才明白父親繞了半天原來在這等著她那。

　　‘‘這孩子，我的話還沒說完著什么急嗎。’’

　　‘‘有什么可說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做不做放療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只有醫(yī)生說了算，知道不?！?p>　　‘‘可是我感覺不做要比做好，做放化療太······’’。

　　‘‘行了，用不著說那么多理由，現(xiàn)在我只聽醫(yī)生的?！现裼幸淮未驍嗔烁赣H的話不耐煩的說。

　　‘‘這孩子，怎么變得這么霸道，連話都不讓人說了?！?p>　　父親顯得有些生氣。是的，不單是父親就連紫竹自己都發(fā)覺自己現(xiàn)在越來越?jīng)]有耐心，越來越霸道，霸道的幾乎不講理。

　　就在前幾天報紙上有一則關于幾個尿毒癥患者因?qū)嵲谑遣豢爸刎撀?lián)名上書要求安樂死的報道，紫竹當時看了很緊張的看了父親一眼，父親卻說這幾個人沒有一個真的想死，他們不過是想引起社會對他們的幫助與同情罷了，明知不可行而要行之豈不是自欺欺人，人為什么不能活的實在一些，光明磊落一些。

　　紫竹聽了吃驚的看著父親，她不明白一向心底善良的父親怎么突然間變得如此狹隘。

　　于是她怪父親說：‘‘爸怎么可以這么說別人。’’

　　父親卻申辯說：‘‘真正想死的人只有行動沒有語言。’’

　　一句話讓紫竹神色大變一下就想起了父親單位那個小李叔叔。

　　聽父親說那天一點預兆都沒有和平日一樣，中午吃飯時小李還和他們在單位的飯廳里聊的挺高興，下午一上班人們就發(fā)現(xiàn)了吊在廁所的小李，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自殺，但他的死是真實的。

　　紫竹想到這憤懣的看著父親，內(nèi)心感到一種前所末有的不平與委屈。父親并沒有注意到什么繼續(xù)看著他的報紙。紫竹就那么看了父親好一會，然后她拿掉父親手中的報紙。

　　嚴肅警告父親說：‘‘爸，如果你不管為了什么也有自殺的念頭，那么從現(xiàn)在起最好打消這個念頭，要不你前腳走我后腳就跟你去，到時讓做了餓死鬼的媽媽去找你討公道，我說到做到?！?p>　　然后她就板著臉走開了。從那以后父親就變了，在紫竹面前說起話來也總是很小心謹慎的，從不在涉及一些敏感話題，可是······，

　　紫竹極力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情緒，語氣溫和的說；‘‘爸，這樣吧，明天你把你的感覺說給醫(yī)生，讓醫(yī)生決定，好不好？至于錢的問題你就不要操心了，如果有一天我們連生活都無法保證的時候，我們在放棄，行不行？’’

　　父親點頭答應了，他知道他是拗不過他這個比他還認死理的女兒的，所以答應的是那么的不情愿，心酸有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