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叮囑過,遇有大事,城頭方可吹響號角。如今丞相聽到那號角居然在這晴天白日之下被吹響,不免在詫異之余有了一些驚怒,那往常慣有的溫煦笑容在涼風(fēng)吹過后變得有些冷冽。
“走,跟我去看看!”話音未落,丞相縱身向城墻方向而去,在他的身影之后,便是吳桐被日光拖得老長的影子。
深巷犬吠,圈馬嘶鳴。城中的百姓紛紛從自己的家中走出,迎著炎日,瞇起眼睛看向號角吹響的城頭。
站在城頭上的鎮(zhèn)北軍兵士,雖然臉上驚惶,但是依舊秩序井然,并不顯得十分慌亂。站定自己的位置,看著城墻外遠(yuǎn)處的動靜,唯有眼神里閃爍不定。
那團(tuán)煙塵自遠(yuǎn)處蓬起,不可收束,浩浩蕩蕩間竟有些遮天蔽日之感,然后便徑直地朝著城門方向奔馳而來。
校尉王石身上的盔甲早已不見原先的金屬色澤,反而是大片大片的深褐色斑塊附著其上。那散不去的血腥氣并沒有因為雨水沖刷,烈日暴曬而變得稀薄,反而有些愈來愈濃郁的樣子。
他沒有聞到,他身邊的將士們也都沒有聞到,因為,他們在過去的這些日子里早已習(xí)慣了這種氣息彌漫在自己的身旁,所以,此時,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團(tuán)煙塵離自己越來越近。
王石高高舉起手掌,然后便是重重?fù)]落。
弓弦聲巨響,因為那是幾百人手中緊繃的弓弦,在這一刻同時松開。那簇箭雨在陽光下,開始迸發(fā)耀眼的烏黑光芒,從城頭揚(yáng)起,劃過一道清麗的弧線,然后急速墜落。
篤篤篤的聲音不絕,由城頭而下的箭雨插入泥土,構(gòu)成一道柵欄,擋在了那團(tuán)煙塵的前面。
因為駐足,煙塵終于還是慢慢散去,從中顯出一道身影。
王石眼瞳微縮,不由大為詫異,如此氣勢凜冽的煙塵中,居然只有一個人的存在,卻讓城頭幾百將士如臨大敵。
于是,他開始仔細(xì)地看向城下不遠(yuǎn)處的那道身影,看到他手里提著的兩截帶有枝葉的樹干,目光中便開始有了一些被玩弄的怒意。
“城下何人?”早有士兵在城頭上高聲問道。
煙塵散盡,那道身影逐漸顯露真容。
依舊一襲青衫,還是俊朗儒雅,只不過已是中年,那眉目間的英神外透便因為眉宇間的微微皺起而變得愈發(fā)醒目。
此刻,他卻有些尷尬,看了看手里提著的兩截樹枝,隨即搖搖頭,隨手將它們拋在一旁,說道:“請打開城門,我是來找人的?!?p> 王石與身旁的將士們面面相覷,如今是非常時期,伯陽城早已采取了準(zhǔn)出不準(zhǔn)進(jìn)的方式。而如今有個鬼鬼祟祟,不敢顯露真顏的中年人大言不慚地在城門外吼著他自己是來找人的。誰人敢放他進(jìn)來,萬一出點(diǎn)什么紕漏,對于整個大唐,都是不能忍受的損失。
所以,寧可殺錯一千,不能放過一個??扇缃窨吹匠窍碌哪莻€中年人,卻沒有人敢隨意出手。
那中年人抬起頭來,看了看逐漸升起的陽光,無奈地說道:“請幫我找下天樞處的十三執(zhí)事?!?p> 王石一聲冷哼:“因為你的身份未明,所以我無法為你通稟?!?p> 中年人目光一凜,想著平日里因為自己的修為,獲得無數(shù)敬仰。如今來到伯陽城,居然被擋在城門之外,便是連通稟的機(jī)會都沒有,這讓他臉上的色彩變得有些絢爛起來。
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強(qiáng)者,走到哪里都會有各種人甘心為他服侍,可今日沒有想到,一個區(qū)區(qū)的世俗人會因為這么一個理由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于是,中年人開始有些憤怒,從腰上的束帶中抽出一柄劍來,遙遙地向城樓上揮去。
“戒備!”王石大喊道。因為他已經(jīng)看出來,對方是個修行者,于是他只能從唇角吐出這兩個字來。
一排盾牌擋在城墻之上,中年人揮出的劍意撞在城墻處的盾牌上,發(fā)出金屬脆響。盾牌后的大唐士兵,卻好像再也忍受不了如山傾般那樣的壓力,有人竟然因為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丞相這個時刻剛剛走到城墻之上,卻覺得氣氛有些肅殺。
吳桐看著城下傲然獨(dú)立的中年人,先是一怔,隨后突然開始微笑起來,大聲叫道:“墨師兄,你怎么來了?”
墨痕看到城頭上出現(xiàn)了自己熟悉的身影,這才將劍重新插入腰帶里,同時說道:“我日夜兼程,這才趕到這里?!?p> 吳桐轉(zhuǎn)身對丞相說道:“大人,此人與我相熟,可否允許他進(jìn)城?”
丞相仔細(xì)地看了看城下,那嘴角尚且留有一絲無奈自嘲的墨痕,此刻聽說吳桐要允許此人進(jìn)城,不免心中有些驚奇。
可瞧見吳桐臉上的那份認(rèn)真,丞相大人輕輕擺了擺手,說道:“開城門!”
這是一種信任,一種毫無保留地信任!
城門隨著刺耳的吱呀聲緩緩打開,吳桐騎著老馬從城中匆匆馳出,不過眨眼間,便來到墨痕面前。
“墨師兄!”吳桐翻身下馬,站到墨痕的面前,拱手問道:“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這是他的第二次發(fā)問,所以墨痕只能揉了揉似乎有些干癟的肚子,輕聲說道:“這是老師的命令!”
“其實我并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飛鴿傳書,讓我連夜火速趕到伯陽城,協(xié)助守城。我想著你正在此處,于是便日夜兼程。不過看起來,我來得似乎還不是太晚?!?p> “小師弟,恐怕你還不知道,此刻長安城正在一片混亂之中?!?p> 曾經(jīng)有過猜測,如今卻從墨痕口中得到確定的消息。吳桐仔細(xì)地看向墨痕,卻發(fā)現(xiàn)對方也在看著自己,四目交錯間,盡是擔(dān)憂。
吳桐輕聲問道:“那,天樞處還好么?樓里的兩位先生呢?”
墨痕搓了搓雙手,然后說道:“我也是半道得到的消息,具體情況還不知曉,但是,確實已經(jīng)有修行者死于禍亂!”
憂郁的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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