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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第十一章 何日歸兮,荒野血轍(3)

中流擊楫 東風(fēng)西浸 3788 2007-02-04 21:46:00

    

  第三節(jié)

  “你問過公孫統(tǒng)領(lǐng)嗎?”張定的聲音干澀無比,他仿佛自己懷中的珍寶被人要搶走了一樣。

  “還不曾,當(dāng)日一見之下,便心中仰慕。將軍曾說與我等渤海眾人結(jié)親,不知意下如何?!?p>  張定這才長吁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這只是羅青自己的單相思罷了。當(dāng)下便仔細(xì)解釋當(dāng)日約為結(jié)親是為羅青的一個姊妹與趙封說和,并不關(guān)公孫蘭的事情。張慶在一側(cè)好奇的看著他在哪里亂講什么公孫蘭的事情他做不了主云云,寬厚的嘴角裂開,一付想要偷笑卻不敢笑的樣子。

  看著羅青十分失望的樣子,張定卻安心了不少。當(dāng)下說道:“乞活軍中也有不少昔日良德賢淑,今日躍馬揚(yáng)鞭的仕女。羅君年少英豪,若是有意,不如加入乞活,當(dāng)可覓到良偶?!?p>  羅青搖了搖頭,神色凄慘。那日他站在城堡之上,一眼便在人聲鼎沸的張定人眾中看到了那個應(yīng)著陽光卓然而立的女子。丑陋的衣甲,也難以遮掩她那恍若蘭花一般驕傲的神姿。只是,她的目光始終看著那個正在與其他人討論著的張定,目光柔軟的令他心碎。他心中大疼,沖下去借機(jī)詰問張定。張定離開之后,更是頭腦發(fā)昏來到了渤海。

  “羅君,李君,公議堂之事,還請諸位多多把握,莫要讓他人笑話才好!”看到羅青有些心不在焉,張定也不再勸他。轉(zhuǎn)頭向著李嗣說道。李嗣輕輕的拍了拍羅青的肩膀,點(diǎn)頭允了下來,他已經(jīng)看出羅青仰慕之人,恐怕與張定有莫大的干系,若是糾纏不休,只恐諸人在這里再也不能安生。當(dāng)下將羅青拉到一旁,向著張定行禮到:“張公所命,敢有不從?!?p>  出了公議堂的門口,張定才從那種尷尬之中拜托出來??粗鴱垜c在一旁傻笑,便這么一直死死的看著他,一直等到張慶自己發(fā)覺住了嘴,才說道:“很好笑么?叫你過來,不是讓你笑的,而是有事要做。”

  張慶立刻嚴(yán)肅身形,直立聽令。

  “此事本想讓程望去做,但程望從未單獨(dú)領(lǐng)軍出戰(zhàn),才讓你代替他出戰(zhàn)。你拿我手令領(lǐng)一千騎兵前往厭次,去接一人。”

  張慶聽到又要讓他帶著騎兵出戰(zhàn),嘿嘿直笑。張定看了這個瘋子一眼,接著說道:“厭次四周被石趙四萬兵圍,多是羯胡,氐,羌之輩。若是一時不慎,則有全軍覆沒之危。你有信心嗎?”

  “將軍信任張慶,張慶即便是死,也要接出那個人來,不知那人是誰?”

  “要你死做什么,”張定搖了搖頭,即便段匹磾英雄蓋世,但是對于自己,張慶顯然如同手臂一樣血肉相連?!叭ソ討?yīng)的人是前幽州此事段匹。若是不能接出,便獨(dú)自回來吧,我軍騎兵得之不易,不可多加損傷。你到之后,便尋隙與城中聯(lián)絡(luò),讓他們沖出包圍,你接應(yīng)與他。”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些好的信,交給張慶。

  張慶接過書信小心翼翼的藏好了,這才對張定說道:“將軍可能不知,我昔日在幽州之時,曾跟隨于段公,段公雖是胡人,但卻比一些晉人更加忠于朝廷。只是后來....?!彼植诘哪樋缀诹艘缓?,說道:“只是后來聽聞劭公被石虎擊破,大家就一下子散了。”他說道石虎,聲音之中隱隱就有顫抖的感覺,可見對于石虎的畏懼。張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厭次之?dāng)?,不過是石趙將孔萇,若此人也算老將,但也非百戰(zhàn)百勝之輩。我聽聞昔日我軍破樂陵石曾之后,樂陵羯胡也聞我軍膽戰(zhàn)心驚,可見我軍戰(zhàn)力也非泛泛之輩。我軍擅長夜攻,不可白天浪戰(zhàn),你應(yīng)記住?!?p>  “是,張慶自當(dāng)遵從軍令,不會再次擅自作主?!?p>  “好吧,速去速回。”

  看著張慶離開騰起的煙塵,回郡守府邸的路上,他的心中忽然涌出一陣空蕩蕩的感覺,趙封與齊單前往望平堡,一時之間還不能回來,馮良被他派往河間游說河間豪強(qiáng)以及崔甸,如今張慶也被他派了出去,身邊親近的幾個人一走,立刻讓他覺得甚為不適?;蛟S我并不適合做一個生殺決斷的首領(lǐng)吧。

  強(qiáng)制自己坐在書房之內(nèi),打開馮良寫的五斗米的教義心得,卻不能看到心里去,他深深的呼吸幾下,將手稿放在桌子之上,拿起從各地傳來的情報看了起來。沒有幾行,看到了一行觸目驚心的字。

  石虎屠晉陽

  公孫蘭端著一杯熱茶推門進(jìn)來,看著張定心事重重的樣子,輕輕的笑了一下說:“不要想那么多了,先喝點(diǎn)茶吧!”

  張定勉強(qiáng)一笑,接過公孫蘭遞過來的熱茶,一飲而盡。他看著公孫蘭的樣子,又不自覺的想起了今天羅青的事情來,嘴角列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公孫蘭看他一付怪樣,便自己過來拿張定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忽然看到桌子上的情報,“石虎”猛然映入她的眼睛。她眼前一黑,茶杯掉在地上。

  “怎么了?”張定驚到。

  “石虎!”她的聲音投出了濃濃的恐懼。

  張定心中大驚,看著飛快撿起茶杯碎片時猶自顫抖的公孫蘭,不知如何安慰。先是張慶,現(xiàn)在是公孫蘭,石虎如同一塊巨石一般壓在河北眾人的心上。即便是張慶連續(xù)勝利了幾次之后,提起石虎依然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甚至連說起石虎這個名字還需要鼓足勇氣。還好石勒這一次并沒有派遣石虎前來剿滅冀東,否則身在河間的崔甸以及諸位豪強(qiáng),早就不知去向了吧。不知英雄如段匹磾、祖逖他們?nèi)绾螒?yīng)對這個魔王。

  殘暴,或許只有鋼鐵般的神經(jīng)才能夠制止殘暴。他不自主的又拿起了馮良交給他的一疊紙張。心中卻飄向那正在河南,須發(fā)斑白的老人。

  豫州,風(fēng)

  一面“祖”字大旗,在一處還沒有建好的塢堡上空飄揚(yáng)。距離塢堡數(shù)里外的地方,幾千羯胡正在勒馬等待命令,幾個河上的豪強(qiáng)正帶著他們亂哄哄的軍隊(duì)站在后面。他們一面神情緊張的等待著羯胡的命令,一邊心神不安看著那面隱約可見的“祖”字大旗。不知道通風(fēng)報信的信使到了沒有。

  “六弟,不知煥兒是否有消息傳來?”走在工地之上的祖逖,忽然想起了順流直下的祖煥。這幾日附近幾個豪強(qiáng)通報的消息,羯胡仿佛要有行動來穩(wěn)定與自己的戰(zhàn)線,遏制自己的進(jìn)攻,那么身在河上的祖煥是否也會被攻擊嗎?那個驕傲的凌子岳,或許能夠縱橫水上吧。

  “未有消息,不過我聽傳言,石勒令孔萇石生皆向南進(jìn)攻,先破厭次,再將根基薄弱的崔甸張定一舉殲滅。”

  “石勒老矣!”祖逖一笑,咳嗽了兩聲,放在說道:“只是石虎恐在石勒之上,兼之性情更加殘暴不仁,只怕河北故地又要連遭火焚?!?p>  祖約看了兄長一眼,疑惑的問道:“石勒尚有二十余子,石趙之位豈能落于石虎之手?”

  祖逖正要解釋,卻看到遠(yuǎn)遠(yuǎn)的天邊,一個穿著紅衣的騎士迅速的從塢堡前面掠過,然后就聽到望樓上的士兵長聲的呼喝:“敵襲~”

  整個營地動了起來。

  “嗚~”羯胡進(jìn)攻的號角聲響了起來,五千羯胡一瀉而下。

  “嗡~”天色一暗,數(shù)千支箭落在還沒有建成的塢堡之上。三四個附近的士卒將祖逖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掩倒在地。士兵們拿著盾牌躲在半人高的土墻后面,等待著羯胡的進(jìn)攻。羯胡們一聲呼喝,縱馬躍入還沒有挖掘完成的壕溝。藏在土墻之后的士兵們一聲吶喊,趕上前去,長槍迎上了羯胡的長刀。

  “死戰(zhàn)!”一個校尉喊道,長搶已經(jīng)羯胡砍成兩截,他棄槍拔刀,一刀砍在一個正要躍上壕溝的羯胡腿上,羯胡慘叫一聲,兩側(cè)的羯胡兩把長刀同時向著校尉的頭顱砍去。

  校尉渾身帶血,張嘴一笑,向著右側(cè)沖去,左側(cè)的羯胡長刀立刻落空,右側(cè)長刀卻砍在他的左臂上,左臂飛出。校尉恍惚未覺,長刀狠狠的看在那馬的脖子之上。

  “撲通~”瀕死的馬匹,將那個羯胡重重的貫在地上。

  一抹鮮血。右手按在斷臂之上,他厲聲長呼。

  “死戰(zhàn)~,還鄉(xiāng)~”

  一匹羯胡的戰(zhàn)馬將他踩在腳下,“還鄉(xiāng)~”聲音在戰(zhàn)馬之下,逐漸微弱不聞。

  祖逖的眼睛全是淚水。還鄉(xiāng),那仿佛遙遠(yuǎn)的不能相見的故鄉(xiāng)。

  “祖約,前去準(zhǔn)備騎兵?!?p>  祖逖大聲喝令著正在指揮士卒保護(hù)他的弟弟。他一手將圍在他身邊的士卒推開,方才還病弱地身軀里邊仿佛注入了無限地精力,他走上塢堡中央懸掛著戰(zhàn)鼓地高臺,站在高臺之上,看著那些跟隨他從江北一路走來地士兵,此刻正在壕溝地邊緣與羯胡英勇的纏斗著。他須發(fā)皆張,一把推開呆立在哪里地士卒,搶過鼓錘,用力地敲了下去,熱血,青春,壯志飛揚(yáng)。宛然當(dāng)年聞雞起舞的年代。熟悉的鼓聲讓在壕溝邊緣,土墻之后的戰(zhàn)士們熱血欲出。

  “死戰(zhàn),還鄉(xiāng)”蒼老的聲音,從他病弱的胸膛之中爆發(fā)出來,隨著鼓聲,傳遞給了那些不屈服的人們。

  “死戰(zhàn)~,還鄉(xiāng)~”凄厲的聲音在塢堡內(nèi)此起彼伏,他們用身軀在壕溝邊緣抵擋著羯胡,他們依著矮墻,向著羯胡發(fā)出憤怒的長箭,他們背靠著袍澤的身體,困在羯胡的馬群之中,死戰(zhàn)不退。因?yàn)樗麄冎溃莻€身染重病的老人,生與他們在一起,死與他們在一起。

  “嘶~”一支利箭的破空聲猛然而至。

  身旁的士卒合身而上,利箭穿過盾牌,穿過士卒的胸膛。鮮血沿著利箭的方向,沖出身軀,涂灑在祖逖身上,沾染在戰(zhàn)鼓之上。祖逖恍然未覺,鮮血隨著鼓錘,正在天空之中盡情飛揚(yáng)。

  士卒依靠著長矛,直身而立,生命隨著鮮血漸漸逝去,身軀依然牢牢的護(hù)衛(wèi)著身后的老人。鼓聲一變,愈發(fā)急促。接著巨大的聲音將塢堡震撼,騎兵猝然而出。

  “死戰(zhàn)~,還鄉(xiāng)~”

  此刻,祖煥正繞過盡是羯胡的厭次,欲往樂陵。

  此刻,王敦惱司馬氏無斷亂謀,決意行王霸之事,但為豫州祖逖所懾而不敢動。

  有漢522年十月初,張定派使者前往樂陵,河間,以商共攻石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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