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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第四章 鳳鳴啾啾,其聲悲戕(3)

中流擊楫 東風(fēng)西浸 3981 2007-02-01 10:17:00

    第三節(jié)

  兩萬羯胡?

  張定軍所有可戰(zhàn)之人加在一起稍微超過萬人,這其中還包括那些幾千老弱婦孺。真正可戰(zhàn)之兵也就是八千以下。用八千人防守兩萬也許能夠支持。但這八千人中,只有五千人是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士兵,其他的不過是剛剛招收或者收留的流民。何況石鳴即將到達(dá)冀州,但是如果不能迅速的擊敗這些羯胡,那么這些如果從冀州先來擊破渤海,或者內(nèi)部不穩(wěn)定,那么自己肯定死無葬身之地了。

  顧不得道師臉上似笑非笑地神情,張定心中也不管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好急速地將他送了出去。連忙急招來趙封,馮良,齊單,以及他地各個軍隊地將領(lǐng),張慶,田城,萬安,杜長平等人,甚至連剛剛投奔而來地公孫蘭也被召喚而來。眾人急忙間匆匆列席而坐。

  “張慶,騎兵訓(xùn)練的如何?”他見眾人并無懼怕的神色,倒是自己更加小心了。

  “流民中多有騎馬好手,只是馬匹少有,我等只有千余馬匹??梢砸挥谩!?p>  “仲廉(趙封),輜重營如何?”

  “將軍請勿擔(dān)憂,我軍連戰(zhàn)連捷,輜重甚多。兵器已經(jīng)充分,拋矛,車盾等已經(jīng)充足,足夠與羯胡一搏?!?p>  “樂平(馮良),我等糧秣足夠支持多久?”

  “前幾日收到諸豪強糧秣,加上我軍繳獲渤海糧草,足夠支持我等三月有余地?!?p>  “伯盛(齊單),渤海士紳豪強可穩(wěn)?”

  “似在觀望,如有小挫,未可言也。”看著下首各人臉上輕松的表情,仿佛自己有些過濾。也許連續(xù)的勝利讓他們產(chǎn)生了一種輕敵的感覺,這不是好事情。他清了清嗓子,問道“我等入渤海已經(jīng)十天,不知道渤海民眾情緒如何?如羯胡來攻,是否可以為我軍提供壯丁后援,以助我軍?”

  這個好像很難。雖然自從張定軍進(jìn)入渤海之后,先處理了違紀(jì)士兵,然后整日進(jìn)行訓(xùn)練。對那些渤海民眾也不干涉,除了苦大仇深的人之外幾千人在張定宣傳的鼓動下,加入了張定軍之外,其他人皆藏頭縮尾,唯恐被張定拉了壯丁。這幾日市面上才回復(fù)了一些,不過人人依然戒備非常。非人心向背,而是渤海人對羯胡恐懼非常。加上眾士紳豪強不曾出言支持張定,眾人也只是冷眼旁觀。

  看來只有只有和五斗米道的道師談了,只不過這會兒肯定不如當(dāng)初那么有底氣了。張定心中嘆道,想起剛才那個道師似笑非笑的神情,恨不得一把將他撕個粉碎。

  “這個.....”趙封坐在下首,看著張定欲言又止。齊單與馮良兩個人都熱切的看著他?!斑@個,將軍,所謂慈不掌兵,將軍若需要壯丁,派人索取即可,以軍監(jiān)之,何必等他等自愿而為。將軍似乎太有些婦人之仁了?!彼豢跉庹f了出來,旁邊的兩人長出了一口氣。這個張定,行為古怪,從來沒有守城如此守法,讓人自愿守城?呵呵,不畏死者,非死則亡,或者加入我軍,留下之人誰會自愿?

  婦人之仁?兩許幾天之內(nèi)被人都說成婦人之仁,他便欲作色,正要訓(xùn)斥趙封。趙封眼睛看著地面,繼續(xù)道“將軍雖然仁慈,但石趙攻城,必繼之以擄掠屠殺,渤海士民如想活命,比迫于將軍之命而守,我等只需防備壯丁趁機作亂就罷了?!彼A艘幌?,看張定有些發(fā)怔,又接著道:“我軍比之石趙,與民之善善于百背,然民皆避我而不為我而戰(zhàn)。若當(dāng)日渤海內(nèi)有羯胡,我軍強攻,此等小民士紳,皆蜂擁助羯胡守城?為何如此?我軍寬而羯胡酷,得罪我軍,亦不過如此,得罪羯胡則家破人亡。小民不同我等乞活,我等混之如一,皆與羯胡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小民則人人妄圖茍活而已。將軍以待軍之道而待民,民皆不畏,危亡之際,茍活之眾誰能為將軍生死而搏。如今之計,將軍應(yīng)收起寬仁,刑渤海之眾。羯胡人少,不足慮也?!?p>  他一席話,說得張定頹然坐下。以他想來,投桃報李是利索應(yīng)當(dāng),卻不曾想到這亂世之中,民心敬慕仁義,卻有極端恐懼殘酷。他能夠給民眾的不多,卻不能讓民眾感覺失去他就失去一切。趙封這一席話,幾乎將他的在過去學(xué)到的一切關(guān)于政治的主張都打翻了。心中苦澀,茫然的點頭,承認(rèn)了趙封的話。

  “如此,諸位誰愿請令以編排壯丁?!鄙ぷ由硢?,滿臉的疲憊。

  “將軍請罰趙封,將軍仁義,趙封不解將軍之心。請將軍治罪?!壁w封看到張定面色難看,仿佛大病一場,心中知道對他打擊甚大。自己又貿(mào)然在眾將直斥其非,這將大大有損與將軍的威望,因此立刻拜倒在地。

  “不關(guān)你等之事,是我他國迂腐了。非常之時,當(dāng)用非常之手段。慈不掌兵,我記下了?!鞭D(zhuǎn)眼間,張定又回復(fù)了過來。臉上一道厲色。“馮良,此事命你,編組壯丁,負(fù)責(zé)補給,你能否做好?田城,你分一隊拋矛手協(xié)助于馮良?!?p>  他不在稱呼馮良地字,而是直呼其名,說明此刻他真正把馮良放在下屬地位置之上。馮良心中一驚,立刻領(lǐng)命。

  “張慶,我命你加派偵騎,向南搜索,務(wù)必找到樂陵羯胡地蹤跡。”

  “趙封,我命你準(zhǔn)備輜重,布置城門,以及一應(yīng)守城事物。務(wù)必不出差錯?!?p>  “齊單,你所領(lǐng)豪強縮贈之兵,務(wù)必嚴(yán)守營房,不得隨意出城?!?p>  “其余諸人,立刻備戰(zhàn)!諸位,生死再次一舉,如有差池,我等俱死無葬身之地?!?p>  張定說完,便望后邊走去,經(jīng)過一個門坎地時候,腳下一個踉蹌。公孫蘭驚呼一聲,跟了過去。卻見張定雙目緊閉,兀自獨走,不斷進(jìn)行粗長的呼吸。走到一個角落處,張定站在哪里。過了半晌,公孫蘭才看到張定眼睛睜開,卻看到他對自己笑了一下。

  “將軍,我有什么任務(wù)?”張定看了她一會,才又笑道“你就保護(hù)我吧?!?p>  五日后的傍晚,從樂陵來的羯胡終于來到了城前。

  羯胡帶著千余晉人,仿佛多是女子孩童。這些女子身上的衣衫被撕裂成條縷,勉強的遮住羞處,被那些羯胡用皮鞭驅(qū)趕著,盲目的向前走著。羯胡在離渤海里地地地方停了下來。一隊隊地騎兵其可將那些女子孩童團團地圍住。

  張定在城墻上看著那些亂哄哄正在扎營的羯胡,算計著何時是騎兵最好時機。張慶已經(jīng)帶著騎兵出去了,也不知道埋伏在哪里。馮良的能力不容置疑,渤海的壯丁在突然而來的暴力下很快的屈服,立刻被強制的編組起來,那些口中不滿的士紳們,被一個個的監(jiān)視了起來。那些豪強們送來的兵丁,也被全部放上了城頭,城頭上已經(jīng)布滿了守城的物資。剩下的只有進(jìn)行搏殺了。公孫蘭一刻不離的跟在他身旁,忠實的履行著保護(hù)他的職責(zé)。

  “快看!”公孫蘭一把扯斷了他的沉思。他抬起頭,看見那些羯胡架起了鐵鍋。一些羯胡走向那些帶著孩子的人群,人群離開亂了起來。一些衣衫破爛的母親帶著孩子跑向城門,羯胡們沖上去,將那些孩子砍倒在地,然后尸體扔在滾燙的鍋里。只剩下癡癡呆呆的母親做在哪里。

  一些羯胡們舉著孩子的尸體,想著城頭的張定,嘲笑著,辱罵著。

  “將所有渤海青壯帶上城墻,讓他們看看!”張定仿佛冷血無情。張慶等人立刻將那些被臨時抓起來的壯丁們一個個的推上城墻,所有的渤海人哆嗦著,嘔吐著??v然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茍且偷生,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惡夢同樣讓他們顫栗,不安。

  士紳們同樣被帶了上來,他們面色難看,艱難的看著面無表情的張定?!耙磻?zhàn)死,要么妻子兒女被那些羯胡一個個的吃掉!”他的語氣里邊充滿了殘忍,將茍活的幻想擊個粉碎。

  公孫蘭的身子顫抖著,艱難的扭過頭來看著張定,哆嗦著嘴唇,開口唱了起來。

  母生我兮,父親養(yǎng)我

  旦夕苦兮,日日勞作

  歲祭天兮,月以進(jìn)賦

  胡虜來襲,貴人棄我

  死以抗兮,繁華寥落。

  妻子離兮,親亡家破。

  舍我文兮,削木為戈。

  棄我武兮,以血乞活。

  ......

  她地聲音漫過了嘈雜地人群,剛才還紛紛嚷嚷地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不時傳來了壓抑地哭聲。

  “寧為黃土,莫為羯食”張定奮力的怒喝起來。

  “寧為黃土,莫為羯食”那些跟隨他的流民們,散亂的回應(yīng)了過來。

  “寧為黃土,莫為羯食”他再次怒喝起來。

  “寧為黃土,莫為羯食”他的流民士兵們整齊的怒喝起來,如同他第一次在他們面前演說的時候那樣。

  “寧為黃土,莫為羯食”那些渤海壯丁們怒喝起來。整個渤海被點燃了。

  看著這些人,張定心中愧疚,也許他不出現(xiàn),他們中的一些人也許會活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現(xiàn)是對是錯,他想救全世界,也許會害死更多的人卻一個人都救不了。在眾人的怒吼聲中,他走了城去,找到一個空蕩蕩的酒肆,找到一個酒壇子,一口氣喝下了很多,看著緊跟著他的公孫蘭,他開口了。

  “你嫁給我吧!”只是喝了一點酒,他就好像有些醉了,嘴上說這她聽不懂的話。

  “為什么?”好象兩個人才認(rèn)識了幾天而已。

  “我要娶你!”他大聲的重復(fù)了一遍。

  “為什么?”她有些心動,他長得不錯,也算是一只軍隊的首領(lǐng),只是不知道文采如何?他的武藝如何?

  他忽然抱著她,嘴巴尋覓著嘴巴,她有些迷失,眼睛開始迷離。他繼續(xù)嘟囔著:“我要你為我生很多很多孩子。”她高興起來,卻聽惡狠狠的繼續(xù)道,“如果我死了,就讓我的孩子,將那羯胡屠殺干凈?!?p>  一腳將他踢了出去,她的眼淚卻留了下來,被踢開后他神情苦悶,卻沒有一絲醉意,看著她留下眼淚,只是這么苦著臉看著她。

  兩人相對無言,一個凄凄,一個慘慘。

  生于此世,愛又如何。

  外面的吶喊聲沖了進(jìn)來,跟著就是士卒們的長聲大喊

  “羯胡攻城了?!?p>  此刻,石勒之子石鳴到冀州,合幽州,冀州,共伍萬余人,欲攻河間。

  此刻,祖逖獲冀州乞活起,揮軍欲攻,石勒辛苦支撐,無糧驅(qū)民為食,流民四起。

  此刻,崔甸,張定二人陷河間,渤海兩地,自領(lǐng)冀州刺史,平東將軍,消息傳入江左。江左朝堂議論紛綸,爭執(zhí)不可開交。

  有漢522年9月3日,羯胡自樂陵攻渤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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