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決定
一日時光匆匆而過,夕陽西下時,四人才從聚豐樓出來,半天的閑聊,讓幾人的關(guān)系增進(jìn)不少。
胤祥和靈筠并排走在回宮的路上。
靈筠不經(jīng)意的看向胤祥,只見他正用眼角瞄著她,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他笑什么?難道剛剛吃飯飯粒粘在嘴角了?慌忙用手去摸,沒有啊,頭發(fā)亂了?用手摸了摸,還好啊!斜眼又看了看胤祥,他卻好似遇到了什么好玩之事,也不說話,一直在笑。
靈筠被他笑的渾身發(fā)毛,終于忍不住爆發(fā)道:“你笑了一路了,究竟在笑什么?”
“沒什么?!必废榭粗镏?,神情嗔怒的靈筠,笑著解釋道:“只是覺得認(rèn)識你越久,就覺得你越不一樣?!?p> 切,靈筠聳聳肩,滿不在乎道:“有什么不一樣,還不是一個鼻子、一張嘴巴,一雙眼睛?!?p> 這丫頭,說話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搖搖頭,有些無奈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指的是你的性格和處事的態(tài)度?!?p> 靈筠聽這話明白了,站住腳步,看向胤祥,“你覺得我答應(yīng)保泰和寧蓉兒幫他們,很是欠妥,對嗎?”
胤祥點點頭,神色莊重,“不是你答應(yīng)的欠妥,是根本不可能辦到?;适乙?guī)矩嚴(yán),婚配皇室子弟的只能是八旗秀色和漢軍旗的女子,漢家女子最多也就是個侍妾的結(jié)局,那也得是高門大戶的女子,像寧蓉兒的出身,不可能進(jìn)王府,就算王叔最終答應(yīng),皇阿瑪也不可能恩準(zhǔn)?!?p> 靈筠的神色暗了下來,胤祥的話不中聽,說的卻是事實,皇家規(guī)矩大,那一個個的規(guī)矩就像一道道枷鎖,壓在皇室子弟的肩頭,就連九五之尊的皇帝都要受枷鎖的制約,何況保泰呢?哼,都羨慕天家富貴,這樣失去自由的富貴,不要也罷。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下來,直到走到宮門口,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看看遠(yuǎn)處的宮門,靈筠竟從心底生出一絲抗拒,那黑幕中的宮門,多像一只張著大嘴的巨獸,吞噬了人的七情六欲,吞噬了人的自由。
靈筠停下腳步,看著胤祥,擠出笑容,“我到了,你回去吧,不用送了?!闭f著徑自向?qū)m門走去。
“靈筠?!必废楹鋈粏境鏊拿?,靈筠止住腳步,胤祥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一字一頓,極其認(rèn)真的說道:“我-愿-意?!?p> 靈筠神情露出一絲詫異,沒有誰能比她更明白這三個字的含義,那遠(yuǎn)比多少句的海誓山盟,都要感人肺腑,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仰著頭,努力使淚水不低下,卻故作不知道:“你愿意什么?”
胤祥緩緩向靈筠走來,“如果你不喜歡紫禁城,我愿意帶你離開,春天攜手桃花谷賞桃花,夏季登泰山看日出,秋日馳騁塞外,看漠漠黃沙,冬日到江南小鎮(zhèn),尋一處僻靜所在,圍爐賞雪,沒人打擾,沒有世俗牽絆,你說好嗎?”
靈筠抬頭深深看著他,“你舍得你的尊榮、你的富貴、你的如花美眷了?”
胤祥露出一絲笑容,“我不舍得?!鄙焓治兆§`筠肩膀,“但我更舍不得你,我看著你在皇阿瑪身邊,雖然受盡榮寵,可卻險象環(huán)生,日日步步驚心,那樣的日子我不愿你過下去,一天都不舍得。”
靈筠的心被那如火的語言融化,拼命鑄就的堅強在一瞬間崩塌,淚水朦朧雙眼,撲進(jìn)胤祥懷里,“謝謝你。只是現(xiàn)在的我不愿意?!?p> “為什么?!”胤祥有些不可思議。
靈筠脫離胤祥的懷抱,靜靜地看著他,她當(dāng)然愿意跟他海角天涯,可她不能那么自私,除了她,他還是別人的兒子、兄弟、丈夫和父親,他們是他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她太了解胤祥了,他是個重情義的人,也許不稀罕那些虛名,但一定不是個不負(fù)責(zé)任的人,她如果真的愛他,就不能逼他做出選擇。
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半日,才緩緩?fù)鲁鲆痪?,“你讓我在好好想想吧?!闭f完不再看胤祥,轉(zhuǎn)身緩緩的走進(jìn)了紫禁城。
夜幕里的乾清宮,燭火通明,看這情景,康熙應(yīng)該在與朝中忠臣議事,也不打擾,轉(zhuǎn)身向自己房間走去。
回到房間,琉璃從房間里射了出來,看著靈筠焦急道:“你可算回來了,十四爺在這里等了你一整天,剛剛才走,留下話讓你今天晚上到御花園?!?p> 靈筠如今心緒不寧,只隨意的嗯了一聲,然后“砰”的關(guān)上房門。
夜色漸濃,天空竟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靈筠坐在窗前,恍若未覺,想著胤祥,想著他今天所說的話,她不想辜負(fù)他的情誼,又不想讓他做自私的人,可自己又不愿永永遠(yuǎn)遠(yuǎn)被困在紫禁城,這種復(fù)雜而糾結(jié)的心情,讓她煩躁,讓她無奈。
“吱”的一聲,門被推開,琉璃輕輕走了進(jìn)來,靈筠仿佛腦后長眼,竟情不自禁的問出了內(nèi)心糾結(jié)的問題,“琉璃,如果你愛上一個人,想要跟他在一起,就必須要失去自由,就必須和其她女人分享他;但如果不顧一切將他帶走,那他就會成為,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人,你會怎么辦?”
身后沒有聲音,好一會兒,琉璃才輕聲說道:“小姐冰雪聰明,其實不用問琉璃,答案已在小姐心中,若小姐真的不愿舍棄自由,當(dāng)初就不會答應(yīng)籌備壽宴,重入宮廷了。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又何必顧慮重重呢?”
琉璃的話像兜頭的冷水,使得靈筠猛然清醒,是啊,也許在潛移默化中,她已經(jīng)拋棄了自由,選擇了胤祥,不然她為何不離開京城回江南,又或者她為何要盡心盡力籌備壽宴,難道真的沒想到這樣很可能會再入宮廷?
不由得又想起今日寧蓉兒的一番話,“人生中總是充滿了等待,等待的時間卻是最難熬最痛苦的。因為沒人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子,或許等來的是一場空,或許是幸福,畢竟未來是需要自己走的,等待時夾雜著希望的煎熬,但畢竟有希望?。 ?p> 靈筠覺得整顆心在一瞬間豁然開朗,與其現(xiàn)在被愛與不愛所折磨,不如放開心胸,大膽去愛,即使結(jié)果真的痛徹心扉,但好歹心中還有一段美好的日子可以回憶,不會在短暫的生命中留有遺憾。
心想明白了,整個人輕松了不少,轉(zhuǎn)身看向琉璃,一手拿著傘,看著自己的眼神期期艾艾,心里不覺疑惑,“琉璃,你干嘛?下這么大的雨你還要出去???”
琉璃一看靈筠這樣,就明白他早把胤禵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忙上前兩步,語氣急切道:“你忘了嗎?今兒晚上十四爺約你到御花園?!?p> 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靈筠方才想了起來,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只是她今晚心里裝的全是胤祥,早把這件事給忘了,看看外面瓢潑的大雨,胤禵又不是傻瓜,下這么大的雨不會在等著了吧,可轉(zhuǎn)念一想,胤禵的性子軸的要命,說不定還真會等在那,嘴里嘟囔道:“淋病了還得怪到我頭上。”隨手抓起琉璃手中的雨傘,急匆匆向御花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