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抗旨不尊
南書房，笑語晏晏。
康熙難得清閑，斜倚在座榻上，笑容滿面的跟來請安的胤禩聊天。
李德全從外面走進來，躬身稟告道：“皇上，十四阿哥和靈筠在外求見?！?p> 康熙微微皺眉，“他們倆個怎么一起來了？”右手微抬，“讓他們進來?！?p> 胤禵拽著靈筠旁若無人的進入了南書房，快步走到康熙面前，雙雙跪倒在地，“兒臣（奴婢）參見皇上！”
“平身。你們兩個來找朕有何事？”康熙問道。
胤禵以頭扣地，深深行禮，“皇阿瑪，兒臣請求皇阿瑪將靈筠賜給兒臣做嫡福晉，求皇阿瑪成全。”
一句話震驚了整個宮殿，靈筠驚詫的看著胤禵，滿臉的不可思議。
胤禵此時是豁出去了，昨天想了一夜，想要阻止皇上賜婚，必須趕在賜婚圣旨下達之前，快刀斬亂麻。何況他心里也有衡量，他是皇上最疼愛的兒子，靈筠則是皇上最寵愛的宮女，再者出身也不低，只要圣旨沒有下達，就還有轉(zhuǎn)寰的余地。
“呵呵呵”康熙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出聲，“靈筠是朕最疼愛的宮女，你也真敢張口??！”
胤禵摸不準康熙的意思，伏在地上，默不作聲。
康熙沉吟片刻，“你額娘跟朕提過你的婚事，朕也已經(jīng)擬旨傳達宗人府，這時怕是傳旨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到了完顏府上了?！?p> 這么快！胤禵覺得心像被刀子割了一下，痛徹心扉，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早知道應該昨天得到消息就來的，一定是額娘見他的態(tài)度堅決，才催促皇阿瑪下旨，沒想到額娘竟會這樣的逼自己。
事情既然到了這步，為了靈筠，為了自己的幸福，只能孤注一擲，冒險一搏了，直起身子，眼神灼灼的看著康熙，“皇阿瑪，兒臣這輩子只愛靈筠一個人，除了她，兒臣誰都不娶！”
康熙聞言勃然大怒，“放肆！你簡直膽大妄為！你敢公然抗旨嗎？”
胤禵語氣不急不緩，“兒臣不敢，兒臣只想告訴皇阿瑪，兒臣的決心?！闭Z氣頓了頓，深吸口氣，神情中滿是決絕，“皇阿瑪有沒有聽過割臂盟？”
胤禩也被胤禵的話語震驚了，他沒想到胤禵竟對靈筠用情如此之深，深到不惜枉顧性命，公然抗旨，聽到他說割臂盟，更是難以置信，難道他瘋了嗎？
“我在書上看到過，是男人像女人示愛的一種方法，當手臂割開，以血起誓，便從此不再愛其他人，否則將人神共憤！”
胤禵點點頭，一字一頓，語氣堅決道：“一刀許終身，二刀天可鑒，三刀永相隨，世世永不離！”說著竟從懷中掏出匕首，直接向左臂割去，刀刃鋒利，頓時血流如注。
“老十四！”
“十四弟！”
“十四爺！”
三聲驚呼同時而起，靈筠更是沒想到往日孩子氣十足的胤禵竟會對她割臂示愛，內(nèi)心的激動和驚詫難以言述，慌忙從身上掏出手絹替他包扎。
可胤禵似乎根本不在乎血流如注的傷口，依然不住的叩頭，嘴里不停地說著，“求皇阿瑪成全，求皇阿瑪成全！”
康熙長嘆一聲，心里有些無奈，又有些震驚，腦海中不禁出現(xiàn)了一個遙遠模糊的身影，這個胤禵太像年輕的自己了。
輕輕搖搖頭，看著跪在面前的兩個年輕人，難得孩子們?nèi)绱松钋?，又何必讓他們在受折磨呢，“老十四啊，圣旨已下，斷難更改。不過，若你們真的有情，朕愿效仿娥皇女英，將靈筠許配與你，她與完顏家的丫頭不分大小?！?p> 胤禵此時欣喜若狂，這可謂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謝皇阿瑪恩典，謝皇阿瑪恩典！”
康熙笑瞇瞇的將頭看向靈筠，“你愿不愿意啊！”
靈筠一下愣住了，康熙的話一字字都如針錐，扎的她的心劇痛。十四阿哥？兩人對彼此的脾氣也算了解，雖偶有爭吵，可他卻對自己是掏心掏肺的好，剛才還割臂示愛。如果沒有胤祥，他或許是最好的選擇，只可惜沒有如果。
可她又能怎么辦呢？現(xiàn)在胤祥不在京城，康熙的話等于說是下了旨，難道要抗旨不尊嗎？沒想到日日擔心的賜婚這么快就來了，雖然換成了胤禵，可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都不是她所愛的人。難道真要接受宿命的安排，嫁給一個她根本不喜歡的人嗎？該怎么辦呢？如果拒絕，胤禵能受得了嗎？皇上又會放過她嗎？
李德全帶笑斥道：“靈筠，怎么半天都不回話？”
靈筠覺得手簌簌直抖，身子發(fā)顫，拼盡全身力氣磕頭道：“謝皇上圣恩，奴婢……奴婢……愿……愿………”
胤祥的面容在腦海中閃過，那個‘意’字卡在喉嚨里，無論如何也說不出。
康熙叫道：“靈筠！”
聲音壓迫，靈筠心中越加惶恐，腦袋一熱，脫口而出道：“奴婢不愿意嫁給十四阿哥！”話一出口，靈筠覺得全身都放松下來，手不抖了，身子也不顫了，原來她千般理智，萬般道理，事到臨頭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心。
若說胤禵的話令眾人震驚，那靈筠的話就像是平地的一聲驚雷，所有的人在一瞬間都呆住了。
康熙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什么？”
靈筠深吸口氣，向康熙磕了個頭，坦然道：“奴婢不愿意?！痹瓉聿贿^如此，靈筠覺得自己并沒有想像中的驚懼害怕，只是淡然的等待任何可能的命運。
康熙默默瞅著靈筠，半晌未做聲，身旁侍立的胤禩看了看無喜無怒康熙，又瞧了瞧胤禵驚詫痛苦的模樣，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
半日，康熙淡淡道：“靈筠，這不比平日閑話逗趣，你這可是抗旨?！?p> 靈筠磕頭道：“奴婢辜負了皇上一片苦心，甘愿受罰。不過，奴婢這樣做正是不想傷害十四爺??！”
“我已經(jīng)被你傷的體無完膚，還說不想傷害！”胤禵雙目充血，淚水潸然，悲憤的吼道。
“聽她說完。”康熙止住了胤禵的話。
靈筠抬頭看向康熙，“皇上，奴婢覺得，兩個人兩情相悅，重在兩情，奴婢跟十四爺只能說是熟識，談不上一個情字，所以感謝皇上抬舉，還望皇上收回成命?！?p> “你另有心上人？”康熙問道
胤祥的名字滑到了嘴邊，又被生生咽下，若此時說出，以胤禵現(xiàn)在的心情，恐怕一生都無法原諒胤祥，她不能害他們因為自己兄弟反目，搖搖頭，“沒有，但是奴婢覺得，兩個人若是想天長地久的在一起，必須要有一個了解的過程，只有了解對方想要什么，才能更好的在一起，不然，只是彼此徒增痛苦罷了?！?p> 胤禩在旁忍不住斥道：“放肆，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賜婚那是多大的榮耀啊，你怎么能這么說話??？！”
康熙心中震驚，這樣的一番話，竟在二十年后，又有另一個女子說出，左手不禁撫上右手手腕處的碧色珠串，愣了半日，緩緩說道：“算了，她說的很有道理，很久以前，也有人跟朕這么說過。兩情相悅貴在兩情，勉強沒有幸福，若硬將兩個沒有感情的人拉在一起，日子一定不好過?！?p> “皇阿瑪！”胤禵聲音急切。
康熙抬手止住了胤禵的話語，“這件事到此為止，就當你們沒有來過，朕也沒有提過。”站起身子，“老八，陪朕到花園走走，擺駕！”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