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輾轉(zhuǎn)難眠的兩人
兩人已經(jīng)走得遠了,但智并未現(xiàn)身,也并未離開。
如此寂靜的夜晚,后花小園再無其他人,沒有了嘈雜的聲音且無須一心兩用,他總算是能夠?qū)P挠^看眼中的傳來的畫面了。
畫面此時是一段昏暗,畫面不是很清晰,但似乎看得出是在巖洞內(nèi)。耳聽到鸚妖臣走路時傳來的陣陣腳步聲,清晰而伴有回響,并且,隱約有淺淺的水流聲。
有巖,有洞,有水……祠堂通向的地方,是在沉血山的山體之內(nèi)。
他這么推測的時候,只見畫面內(nèi)驟然閃過一陣刺眼的亮光,過了好一會兒,畫面才重新清晰了。
驟亮的壁火下,一個由鐵欄禁錮的房間出現(xiàn)在面前。透著鐵門,可以看清房內(nèi)桌、床、椅俱全。此時床榻上坐著一個雙手被鐵鏈銬住的人,一聽到鸚妖臣的腳步聲,那人的頭輕微地動了動,卻沒有轉(zhuǎn)向這邊。
“還是沒有進食?”鸚妖臣問道。
“是。”旁邊有兩個聲音響起。
隨著鸚妖臣的眼光看向的變化,畫面一轉(zhuǎn),可以看到桌上的菜肴完完整整,分明沒有動過。
“你們下去吧。”
“是?!?p>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是兩個侍衛(wèi)離開的聲音。
畫面定格在床榻上那人身上,顯然鸚妖臣盯著他盯了很久。然后,鸚妖臣終于說話了:“阿弟,你這又是何必呢?!?p> “你們禁錮我,又是何必呢?”房內(nèi)那人的臉并沒有轉(zhuǎn)過來,聲音嘶啞,似乎是缺少了水的澤潤。
“陛下說若你被鼎農(nóng)門的人發(fā)現(xiàn),后果難料,可又怕你沖出妖界去尋那女玩家,所以才有如此下策。阿鵡,你別怪陛下?!?p> “不怪他,那是要我怪你?”
“我們是為你好!”
“再好,也不過是維持這個身份,也不過是虛擬世界的數(shù)據(jù)!不能和她在一起,能多好?!”阿鵡的話語中低沉而有隱怒。
“我仍舊不知,為何非那女玩家不可?妖界風姿萬絕的女子多了去,就算不是妖界,就算是人界、靈界、海界……甚至天界,即便是像阿尾那樣,天族與妖族……雖說歷來是死對頭,但還算有點盼頭,至少都是NPC……”
“呵,NPC?她就是她,就是其他女人都替代不了,更何況區(qū)區(qū)的虛擬NPC。我和她之間的曾經(jīng)過往……”阿鵡將臉轉(zhuǎn)過來,他的臉頰消瘦無比,眼神因為沉溺于回憶而有些迷離。
“我不知道當初你隨同妖帝去解救被天兵圍剿的阿尾時,是如何認識那女玩家的……”鸚妖臣靜默了一會兒,才說:“可是,那是玩家啊,那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你,你又何必獨戀最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人!?”
床榻上阿鵡苦笑一番,隨而不以為然地低喝:“我們?nèi)祟惖那楦?,又哪里是你們這些數(shù)據(jù)能夠清楚的!”
“阿鵡,你不要犯傻了?!?p> “算了,我和你們本來就不一樣,如果不是……”他頓了頓,語氣有些悲憤,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嘆到,“你們不會懂,我沒必要跟你們講這么多。”
接下來,無論鸚妖臣如何地想說服阿鵡,他始終沒有回答。鸚妖臣試過多次后,終究放棄了。
臨月閣,后花小園的角落處,智一直待到鸚妖臣出了妖帝廟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他才切斷了畫面。
智一路放輕腳步,回到了自己二樓的臥房時,推開門,一眼看見張大三仍舊是呼嚕聲連天響。他這才舒展了眉地自己的床榻上,只是他的眼睛卻是睜開著,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這個阿鵡必然有問題,他口口聲聲說著“你們這些虛擬數(shù)據(jù)”、“自己是不一樣的”,難道……是真人?但分明不同于隨時可抽離游戲的玩家,顯然,阿鵡受錮于游戲之內(nèi)。
如果的確是真人的話,倒的確與爸爸說的“人工智能有問題”對得上,那么,究竟是怎樣才會跟“違背人性”掛上鉤?
一個想法猛地躥進了智的腦海里:人體試驗?。?p> 他一時間驚得眼睛睜得更大了,隨而,眼皮重新半闔上,沉思。
如果他猜得不錯,那么這個阿鵡,他必須一見,只是如何才能進入重兵把守的妖帝廟,以及如何開啟祠堂的通道都是問題……而且,他已經(jīng)被神醫(yī)羅佗盯上,在竹九歌的眼皮下他行動亦不自由,更需要謹慎行事……另外,竹三師姐的話也的確提醒他一個蹊蹺之處。雖說之前他也隱約有察覺,卻沒有往心里去:鼎農(nóng)門的低級弟子的確不似他這般靈活……
紛紛擾擾的思緒之中,智思索了一會兒,便理清眼前的一條線:眼前最首要的事,自不必說,是尋那阿鵡探口風。
可實行的方法,其一,利用竹九歌與血妖帝的對立,制造混亂來轉(zhuǎn)移竹九歌的關(guān)注目標,以此在竹九歌的監(jiān)視之下謀取行動所需的自由;其二,尋機控制鸚妖臣,借助其的身體實現(xiàn)與阿鵡的遠程會面,亦或者在他的助力下自己進入那牢籠處;其三……
在繼續(xù)思索之中,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想法,智這才閉闔上眼,只是正要安寢時,方才鸚妖臣對阿鵡說的話又在他的耳邊響起:
“可是,那是玩家啊,那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你,你又何必獨戀最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人!?”
一字一句,在他的耳邊回響著,連同耳朵都仿佛要震聾了,而心口處,也隨著那一聲一聲,隱隱有些作痛。
輾轉(zhuǎn)難眠,安睡亦無法。
重新睜開了眼,智將通訊面板調(diào)了出來。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抬起,手指頭摸索到上面那備注為“林小凜”的黯淡頭像,輕輕地用手指拂過,終究嘆了一口氣,低聲道:“該是今夜事情過多,忘了與你道晚安,才會難眠罷。”
心中有個小人冒出頭來,張口便想要反駁他說:借口!不是這個原因!
那小人還未來得及出口,卻被智猛地按壓下,只作視而不見一般,忽略而過。
晚安罷。
一如前幾夜,青衣少年握緊了手中的狐紋暗綠儲物袋,對著短期內(nèi)都不會亮起來的頭像,這般在心中說道。
同個時間,在床榻上難以入眠的并非只有智一個,林小凜也是窩在被窩里輾轉(zhuǎn)難眠,但她之所以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原因,卻并非諸事繁雜,而是睡得太多了。
林小凜心中有些鄙夷自己,身體下墜的過程中居然也能困到睡著,她肯定是古往今來,史無前例、后無來者的第一人!
不過,誰讓那下墜的過程太過漫長呢,好像根本沒有盡頭一樣,就說她中途醒過來,迷迷糊糊以為快到了底部時,結(jié)果一扭頭,才發(fā)現(xiàn)仍舊見不到底,仍舊是單調(diào)而漫長的下墜。到那個時間也不算早了,于是她就干脆下線了。
只是或許是剛剛在游戲里睡過一覺的緣故,現(xiàn)在倒是不怎么睡得著了,于是就造就了她深更半夜輾轉(zhuǎn)難眠。
抱著笑臉抱枕滾來滾去,仍是睡不著,林小凜爬了起來,開了床頭燈,借著微弱的燈光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
當然,她不是為了提神,而是為了催眠。
說來也奇怪,人的體質(zhì)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同樣的東西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人覺得好得如同蜜糖,有人覺得壞得如同砒霜,也有人覺得馬馬虎虎就那樣,“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外如是。擱到咖啡這里,有人只要一沾就精神百倍亢奮得不行,也有人覺得完全無效果,更有甚者喝了不僅沒有將精神提上來,反而哈欠連連。林小凜剛好,就是這第三種——“更有甚者”中的一員。
對于林小凜來說,喝咖啡比安眠藥啊,薰衣草啊什么的有用得多了,不一會兒,上眼皮已經(jīng)開始不自覺地往下掉。
于是林小凜終于嘴邊掛著笑,眼睛迷迷糊糊地往床上撲了過去,倒的時候準頭不太對,一時間腦袋沒有擱在枕頭上。林小凜懶得睜開眼,只用手隨便往周圍一摸索,摸到了一團軟軟的東西,似乎是那笑臉抱枕,也不理會,直接扯過來擱在側(cè)臉下。
這一覺睡過去后,明天醒過來進了游戲里,希望那無聊而漫長的下墜能結(jié)束了就好。
釀酒酒
話說,阿酒也是一沾咖啡便睡意十足,會不斷打哈欠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