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是這里。”丫頭指著一個墳包，喬青乾仔細看了兩眼，吩咐下屬，“挖墳，起棺?！?p> 墳包很快被挖開，一具紅木棺材被抬了出來，隨行的仵作上前驗尸，半晌過來回話，“顱骨有損傷，的確是跌馬撞出來的傷口，胸骨也有些碎裂，想來是跌落馬下，馬匹受驚踩踏所致，腿骨也有摔出來的裂痕，這樣看來，的確是從馬車上跌下來受得傷?！?p> 說著嘆息一聲，仵作拱手，“這樣重的傷的確難以治愈，能堅持著抬回齊家就已經(jīng)是不易，只可惜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
每年總會有不少死傷的奴仆扔到亂葬崗上，若是因犯錯被打死的連裹身的草席都沒有，就這樣喂了野狗，如今齊家能給一個下人備棺厚葬，也算是仁德。
喬青乾點點頭，“將尸身重新下葬，多燒些紙錢?！?p> 回到官衙，喬青乾剛下馬，秦實就急忙迎上來，“大人總算回來了，如今宮里鬧得一團亂，不少御史上書彈劾齊家，還有一個急性子當場撞了柱子，人雖然沒事但是將圣上氣的不輕，讓內(nèi)侍過來問話，案子查的怎么樣，人就在屋子里，大人快進去吧?！?p> 喬青乾皺起眉頭，有些意外，從輕舞坊擊鼓狀告不過才兩日，錦衣衛(wèi)接手尚不到一天，怎么就會鬧成這般，從前的案子就算有御史彈劾也不會鬧得這樣激烈。
心里想著喬青乾快步走進內(nèi)衙，一個白凈和善的內(nèi)侍正等著，看到喬青乾立即道，“麻煩喬大人了，咱家也是奉的皇上的旨，來問問大人齊家的案子怎么樣，可有查到什么？”
喬青乾道，“高公公客氣，都是為圣上辦差，方才我已經(jīng)去過齊家，見過了齊瑞成齊大人，又驗查了尸身，根據(jù)現(xiàn)有的證據(jù)來看，齊家的確是清白的，齊二太太去娘家驚馬小產(chǎn)，齊大人急怒攻心臥床不起，至于什么外室，的確是沒人知曉?！?p> “這……”內(nèi)侍有些猶豫，“喬大人可能確定？宮里的御史們都等著，若是能定案最好，就怕又會生出什么變故，喬大人與咱家的臉面倒不打緊，若是圣上龍顏有損，那喬大人……”
內(nèi)侍的話說的不清不楚，但喬青乾卻心知肚明，圣上本就不是什么明君，喜怒無常，現(xiàn)在一朝說齊家無罪，若是日后反口，立即就大禍臨頭也不一定。
看到內(nèi)侍眼中一現(xiàn)而過的驚恐，喬青乾道，“如今錦衣衛(wèi)接手尚不到一日，許多的證據(jù)還來不及核實，不如高公公回稟陛下，就說錦衣衛(wèi)上下正在奔波查案，一旦有了結(jié)果，立即秉承陛下?！?p> 內(nèi)侍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和善的笑起來，“辛苦大人了，這件案子圣上一直惦記，片刻也耽誤不得，咱家就回宮等大人的消息了。”
將內(nèi)侍送走，秦實忍不住有些怨言，“這些御史也真是，說風就是雨，如今案子到底是真是假也未可知，就這么急著彈劾，平日里也不見他們辦什么實事，就日日不是彈劾這個就是彈劾那個，像是京里所有的官員都是奸佞?！?p> 依他看這些御史就是馬后炮，出什么案子彈劾什么人，還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真是惡心人。
喬青乾坐回椅子上，吃了一口茶才道，“御史本就是做的這個差事，監(jiān)察官員言行，只是我覺得奇怪，往日就算彈劾也不該這樣興師動眾，如今齊家的案子出來才不過兩日，這些御史怎么就一窩蜂的開始彈劾……”
秦實聽的愣住，半晌才道，“大人的意思是說……有人在故意鼓動這些御史，意在齊家？”
如果這樣說來，那這個案子就真耐人尋味起來，齊家算不得什么，京里的勛貴多的是，比齊家還要貴胄的不是沒有，可齊家有一點不同，齊家多是武將，盡管不比從前興盛，可手里還是握著大晉朝最精銳的一支兵馬，但凡有什么戰(zhàn)事，也總是身先士卒，軍中又良將如云，所以這么多年雖然戰(zhàn)事頻頻，朝政卻一直安穩(wěn)，憑的就是齊家。
如果真有人對齊家動手，還能為的什么？說來說去離不開權(quán)，而齊家別的沒有，只有兵權(quán)二字。
想到這里，秦實頓時嗅到一股不一樣的味道，看向喬青乾，“那大人說，這個案子要怎么查？”
喬青乾細長的手指把玩著茶杯，半晌吐出幾句話，“接著查，該怎么查就怎么查，但是多注意京中的動靜，特別是那些和御史有來往的勛貴，說不得他們就在算計什么。”
喬青乾難得的瞇起眼睛，自從查出過幾個大貪官，他多少年沒有再經(jīng)手這樣的案子，明面上是陷害齊家專橫跋扈，可是陷害的罪名卻不一般，只要罪名坐實，齊家就算不死也不能再掌兵權(quán)，兵權(quán)旁落會帶來什么好處？
喬青乾輕輕笑，這是有人乘火打劫來了。
……
宮門外，幾個御史氣的火冒三丈。
“豈有此理，齊家憑著軍功欺瞞圣上，本就是證據(jù)確鑿，錦衣衛(wèi)卻還要查，查什么查？只怕查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知?！?p> “絕不能讓這件案子不了了知，不然武將越來越猖狂目中無人，今日連逆犯案也能安然無恙，那日后豈不是就算造反也沒人敢問罪？”
“對，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們再去彈劾，讓圣上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齊家。”
御史們憤怒的喊聲遠遠傳來，周遠笙像是入定一般不言不語，半晌睜開眼睛，幕僚付曾忙笑著開口，“侯爺，這把火燒起來了，您看這些御史氣的，像是不把齊家抄家流放就不罷休。”
他要的就是這個局面，周遠笙翹起嘴角，齊家再能耐，幾只老虎卻不在京中，剩下些老弱婦孺，哪里會是這些御史們的對手，這些御史別的不會，就是筆桿子和嘴皮子厲害，一旦讓他們盯上，就是不死不休。
這么多雙眼睛盯著，他就不信齊家不會露出破綻，只要讓他抓到一點蛛絲馬跡，他就能徹底咬死齊家。
就算抓不到也不要緊，他總能將這個罪名扣在齊家頭上，只要罪名坐實，齊家的那些兵權(quán)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有了追隨的朝臣再加上兵權(quán)，皇帝的寶座就該輪到他坐一坐，他別的不會，跟著先帝耳濡目染學到的那些，總比現(xiàn)在那個昏君要強。
成王敗寇，也該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