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請罪
張文通費力地睜開眼睛,看了王璇一眼,又閉上了。
“我明白,左右是死,還真難讓你開口。”王璇陰森森地一笑,很平淡地道:“不說,本官已經(jīng)知道,不過和你自己說出來的是兩碼事,不然交通契丹、出賣朝廷,刺殺大臣、抗命不招,怎么也算是謀逆之罪,你應該想到結(jié)果。”
張文通果然身軀一震,臉色一陣痛苦不堪,劉進卻暗暗點頭,暗道大人果然有一套,這招真是誅心??!
“你招了,死的是你一個人,家人最多是流放邊地?!蓖蹊淅涞匦Φ溃骸皩α耍还采錃⒘怂募?,兩箭是對準我的,后面兩箭嘛!也算你命大,多活幾天,可憐、可悲?。 ?p> 說到這份上,在場的人豈能不明白,張文通被當成棄子,即便完成任務也要被射殺??磥恚瑢Ψ窖劭慈蝿胀瓴怀?,果斷地斬草除根。
劉進心下一嘆,真的對張文通有些可憐,堂堂的機速司官員,混的再不怎么樣,也能以六品本官致仕,如今里外不是人,還把族人給賠上了。
“劉大人,你先在此審訊,有多少就記錄多少,看在曾經(jīng)同僚的份上,不要太過份了?!蓖蹊酒鹕韥?,說道:“等待宰相必會傳我進宮,一切事情大人多擔待。”
“這是分內(nèi)事,賊子出自知雜房,事后下官自會請罪。”劉進明白他無論如何躲不過處分,不如先主動認錯。
王璇瞥了劉進一眼,淡淡地笑道:“林子大什么鳥都有,幸虧張文通他們暴露的早,萬一在戰(zhàn)時,我們就要吃大虧了!今日事后,機速司要整頓一下,哎,各房成立的過于匆忙,良莠不齊,這也是機會。”
“大人高見,下官知道該怎樣做了?!眲⑦M心中一顫,暗道王璇要整肅機速司內(nèi)政,自己可得靠上去,將功折罪。
“大、大人、大人,我、我。招?!睆埼耐ǖ哪樕茈y看,顯然經(jīng)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對于他而言死是逃不掉了,恐怖的是謀逆之罪,這是要族誅的。
王璇的話給了他希望,作為機速司的官員,他對上司還是比較了解的,王璇并非是嗜血成性的人,自己招了,家人或許不死。
王璇回望張文通一眼,眼中充滿了鄙夷和失望,淡然道:“招了就好,只要讓本官滿意,你家人性命,自可保住,我斷不會做絕人后嗣的損事?!?p> 劉進心中一驚,急忙低聲道:“大人,這是要兩府相公議論的事,再說斬草不除根?!?p> 王璇知劉進的意思,卻搖了搖頭道:“劉大人,此事我會給兩府諸位相公去說,一個人做的孽,家人是無辜的。留后又怎樣,他張文通出賣家國,行刺大臣,本就不忠不義,朝廷論公處置,誰能有話說?”
“大人高見,是下官淺薄?!眲⑦M深深作揖,心中愧疚。
“大人,我、我張文通該、該死,下輩子為、為大人做牛做馬?!睆埼耐ㄒ呀?jīng)撲到地上。
“罷了,自己好好想想,劉大人會給你痛快的。”王璇眉頭緊蹙,揮了揮手,看也不看哽咽的張文通,也不問滿臉敬佩的諸位使臣,獨自一個慢慢度出牢房。
他心中已經(jīng)完全明白,不覺得有些好笑,看來自己在契丹名頭不小,竟然混到對方不惜拋出重量級間諜,前來暗殺的地步。
當然,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他邊走邊自言自語道:“不知酈秋那里怎么樣了。”
畢士安、寇準、王旦三人連襟陛見,趙恒對發(fā)生在京城的刺殺案非常震驚,急忙從瑞仙宮出來,在福寧殿召見了三位都堂宰執(zhí)大臣。
王璇在宣召沒有多久,就來到了福寧殿陛見,他并沒有說的太多,只是表示正在嚴加審訊,并請罪由于機速司籌建倉促,用人不當,險些壞了大事。
畢士安、寇準都是老狐貍了,仁厚、剛直并不代表沒有眼力和政治手段,自然明白王璇以退為進的招數(shù)。
發(fā)生機速司高等使臣叛變,作為機速司最高長官,王璇縱然被刺殺也難辭其咎,還不如先請罪。
畢士安比較看重王璇,寇準亦是有感王璇在申宗古案中的心意,至于王旦,在畢士安和寇準幫襯后,淡淡地要求責罰王璇。
趙恒也沒有想過責備王璇,在說了兩句之后,就對王璇溫言寬慰,并下旨王璇盡快肅清汴梁的契丹間諜,如有需要可以讓開封府及皇城司協(xié)助。
“陛下,開封防備森嚴,一群跳梁小丑不足為患,但北面、河西機速局的一些重要使臣,可經(jīng)不起一點閃失?!蓖蹊昧吮阋速u乖,趁機為機速司爭取內(nèi)部武裝力量。
畢士安等人臉色凝重,趙恒亦是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點頭道:“卿家說的不錯,三位愛卿怎么看?”
關(guān)系到配足武力,一旦有閃失,將會出現(xiàn)朝廷難以控制的武裝力量,畢竟機速司很多事務都處于秘密狀態(tài),一些人都處于單線聯(lián)系狀態(tài),連宰相也不知他們的存在。
要配齊武力,萬一機速司一些人秘密發(fā)展,將會令朝廷不安。
當年成都府兵變,不過是幾名小卒因一點破事,鬧騰起來,結(jié)果卷起一個都虞候所部兵馬。
寇準瞥了王璇一眼,卻第一個說道:“陛下,機速司使臣潛入四夷刺探軍情,倒是一些明面上的官員,確需配備護衛(wèi),以免遭遇襲殺。今日刺殺王直閣,說明機速司使臣已令契丹貴酋草木皆兵,不得不采取刺殺手段,來打擊機速司的力量,所以不可不防??!”
畢士安目光猶豫,王旦不言不語,王璇卻忐忑不安,借口是有了,機會也很難得,卻似乎與趙家祖宗法度有抵觸。
“陛下,不如選擇一支中禁兵,輪流駐泊機速司,充當防衛(wèi),北面、河西極速局明面上的重要使臣,也由各地禁軍輪流護衛(wèi)?!蓖醯┰诔烈骱?,非常難得的說了一句。
王璇不能不配合二伯的精明,厚道人玩人來果真狠辣,用禁軍輪流駐泊的方式,的確能夠解決護衛(wèi)問題。
但高就高在輪流護衛(wèi),不僅在于保護,還有層監(jiān)視的味道,又符合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制度。
畢士安眼前一亮,立即笑道:“王大人此言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