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急切間,一時失言,望陛下恕罪?!蓖蹊s緊作揖謝罪,主動一些,或許能蒙過去。
都承認錯誤了,你怎能再責罰言事之人。跪下,那是沒門,又不是接圣旨或大朝禮。
趙恒見王璇認錯,臉色稍緩,道:“卿家經營的場子,聽說還不錯,如能把才能用在國事上,再好不過了。”
氣氛是緩和了,但趙恒絲毫沒有聽他說下去的興趣,王璇心中有些失望,仍然說道:“陛下,要說增加朝廷財貨,倒不是沒有辦法。首先要穩(wěn)定農耕,鼓勵工商,但有一個前提不可或缺,一旦處理不好,將會造成極大影響。”
趙恒雖不悅,卻提起一點興趣,問道:“這又怎么說,難道非得滅了契丹,才能使天下昌盛?!?p> “當然,利刃懸于頂,誰知道那會落下來?!?p> 王璇回答的非常決絕,高聲道:“陛下,誠如陛下斷言,薊北十三州百年之內必會回歸漢家,但如今天下卻缺少了一份血性,臣斷言如長此下去,西北必成為朝廷長心腹大患,陜西將不得安寧。”
趙恒知西北是指黨項族李繼遷,一個讓他頭疼的家伙,時不時上表歸順,趁人不注意再咬一口,純屬瘋狗一條。
自從張凝西調后,開始進行戰(zhàn)略部署,讓他省下點心,卻無法全然放心,王璇的說法,卻令他一陣心驚肉跳。
王璇見趙恒沉默不語,趁熱打鐵道:“陛下,此次威虜軍擊敗契丹,可以說是僥幸,改變布防策略,增強馬軍實力,加強對契丹用間是當務之急?!?p> “另外,為徹底平定西北亂局,取得穩(wěn)定的戰(zhàn)馬來源地,要毫不猶豫的剿滅黨項,臣服吐蕃、回鶻。只有穩(wěn)定西北,才可以放心發(fā)展,這一切都需要以對方國力、軍情為基礎,樞密院或增設河西、北面的職事,徹底統(tǒng)管使臣。”
趙恒仍是默然不語,王璇看不透對方的心思,但他憑借對歷史的了解,判斷趙恒有和解之心,但絕非不顧國家利益。
他決定在將趙恒一軍,反正自己做了惡人,再做一次又有何妨,當下說道:“陛下,如今天下大勢,對陛下百利而無一害,只要陛下在西北陳下十萬銳兵,授予前方將帥便宜之權,明年就能剿滅黨項?!?p> “至于契丹,臣可以斷言如今王太后老邁,又寵信漢臣,契丹國內權力重組已是必然。他們頻繁南下,不過是為了一個字而已,陛下若將計就計,必有時間先撫平西北亂局,讓契丹人無可奈何?!?p> 趙恒不免多看王璇幾眼,因王璇預言威虜軍戰(zhàn)事,果真應驗,他不免多了幾分顧忌。在片刻的思量之后,才說道:“不用卿誓言,黨項反復無常,的確應該剿滅?!?p> 既然天子認可,王璇也無話可說,以后的事現(xiàn)在還沒辦法說,即便是說了,太過于驚世憾俗,別人也不一定會信。
他確定趙恒不會再對他發(fā)飆之后,又道:“陛下,臣這些年來私下苦讀史書,略有所得,敢說二十年得薊北,絕非妄談。當年,大行太宗皇帝如有十萬鐵騎,高粱河上勝負,尚不可知。今除了恢復民生之外,當務之急便是快刀斬亂麻,解決西北亂局?!?p> 趙恒神色嚴肅,他父皇留給他留下的是里憂外困,千瘡百孔的國家,從登基之日起,就沒有一天安生,他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安寧,去實現(xiàn)他理想中的國泰民安。
王璇,太沖動了,每次都讓他不甚爽快,但這個年輕人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每次又給他驚訝。
短短一年中,從一個商賈,成為風靡一時的文人。威虜軍之戰(zhàn)中,雖違背朝廷將出中御本意,卻取得一場空前大捷。
他雖然不喜歡卻不能放棄,無奈之下,道:“朕知道卿家忠貞,但國事紛雜,卻不能意氣用事,卿家在鹽鐵司好生歷練。”
王璇有些無語,趙恒已無心和他說下去,心中有些失望,道:“臣以為明年契丹必有南侵舉動,黨項亦是野心勃勃,朝廷應做好應變策略,除授予西北大將便宜之權外,還要加強對外用間?!?p> 趙恒點了點頭,并沒有否認王璇的說法,不過他不太想把話題繼續(xù)下,只是淡淡地說道:“卿家所言有理,他日召宰相議論,再做定論?!?p> 王璇在心中一嘆,趙恒對他的建策不感興趣,無論如何,自己在今天都不可能有作為,只好針對經濟說道:“臣倒有一個法子,解決當下用錢之急。”
趙恒正在不耐煩間,聽到王璇忽然轉到正路上,不免又生出興趣。北方、西北戰(zhàn)事連連,極大消弱經濟發(fā)展,造成地區(qū)之間經濟發(fā)展不平衡。
一方面發(fā)達的商業(yè)、手工業(yè)和農業(yè)需要大宗的貨幣交易,金銀太貴、銅錢太濫,支付起來很不方便;另一方面由于連年戰(zhàn)事,每一次河朔大戰(zhàn)的費用何止數百萬之巨,朝廷為了支付龐大的戰(zhàn)爭費用,每年國庫幾乎沒有盈余,百官的俸祿一直增長不上去,不少官員生活清貧的很,令他很傷腦筋。
即有一線希望,他大喜過望,問道:“有何良法?”
王璇無外乎把金本位提前提出,雖然,這個時代的金融流通,并不是他所孰知,但前代后世基本都差不多,有流通就會有貨幣,有商業(yè)就會有金融,不過是規(guī)模大小而已。
至于質變量變的關系,不經過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變革,根本無法體現(xiàn)出來。
“臣常常思索,大宗交易使用金銀太不方便,銅錢更加不現(xiàn)實,四川的交子亦是局限一隅;天下若能以金銀為支撐、朝廷保證為信用,用貫兩數額的紙幣交易,不僅可以方便商業(yè)交易,還能便利支付軍用?!?p> “紙幣?”趙恒思索良久,漢代的白鹿皮幣、當今的交子。
張詠在四川發(fā)行交子,得到四川士庶交口稱贊,如能變個方式通行全國,也不吝一個良法。
他心念一動,慢悠悠地道:“用紙幣交易倒是方便,如能保證購買,的確大善,說來聽聽。”